衆僧面面相觑半晌,沒有人說話。
他們的背後,乃是魔門,情報網絡自然是極其龐大,自然已經聽說過“玄機真人”跟“谪仙觀”的名字,知道對方在荊州的另一邊懲戒貪官污吏,聚攏災民。
但也僅限如此了,更多的細節,例如這些“玄機真人”的來曆,以及本領的高低,卻是知之甚少。
這也難怪,畢竟谪仙觀,也隻是朱仙鎮的一座破舊小觀,就算玄機道人精通醫術,在當地略有名聲,但又怎麽可能入得了這群魔道高手的眼睛?
當然,以往玄機道人這一脈,并非不會入世修行。
若非如此,她也不可能跟祝玉妍爆發沖突,甚至被設局暗算到身受重傷的地步。
她的祖師中,并不乏名動一時的強者,但他們這一脈的規矩,便是不會透露自身來曆。
因而,縱然是祝玉妍,也并不知道玄機道人的真正來曆,隻是本能地從她身上感覺到了威脅,所以就選擇了辣手除去。
可以說,如果不是江淼的來曆實在太過吓人,玄機道人也不可能打破一直以來的規矩,将自己這一脈的存在公之于衆。
毫無疑問,她的舉動,必然會引來陰癸派跟慈航靜齋的共同敵視。
因爲這兩脈,可都一直是以海蟾祖師的嫡傳自居的,自然不可能坐視第三股嫡傳冒出來。
更何況認真來說,玄機道人這一脈,可比她們要純正得多。
但玄機道人現在會在意這些嗎?
在正式邁入神道大門的如今,她其實已經具備了橫推一切的強大力量,縱然是海蟾真人複生,也不可能再會是她的對手,更何況這群弟弟妹妹?
慈航靜齋跟陰癸派如果聰明一些,乖乖縮起頭來做人也就罷了,敢跳出來搞事情,就是被一巴掌直接拍死的結果。
可惜,這些“大師們”,顯然是不可能知道這些了。
畢竟,他們的情報網絡再如何強大,也無法像江淼一般,直接驅使數萬無影無形的陰魂們,布下天羅地網。
事實上,在這個信息傳遞相對比較緩慢的時代,又在荊州這極其特殊的局勢中,他們能夠打聽到這些消息,已經算是相當厲害了。
這些信息之中,并不乏禦使神龍,五鬼搬運之類的傳說,但自認爲見多識廣的他們,自然将這些傳說,當成了玄機道人的騙術,抑或是純粹的以訛傳訛。
“諸位,這個玄機真人,我可能知道一些。”
忽然間,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陡然在廂房外響起,将正在讨論的衆僧,都吓了一大跳。
“什麽人?!”
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僧人,猛地站起身來,手裏還握着一根碗口粗細的黑鐵禅杖,兇悍的氣息,一看就能讓人聯想到怒目金剛。
當然,其餘僧人也都面色凝重。
他們雖然不是宗師級的高手,但放在江湖上,也都是一流高手中的頂尖好手,否則也不可能被委以如此重任。
但即便如此,卻被人無聲無息地潛入到廂房附近,對方這份輕功跟藏匿的本事,着實有些駭人聽聞。
“原來是婠婠師侄。”
倒是坐在主位上的老僧,微微抖了抖眉毛,十分慈祥地笑道:
“三年不見,師侄的武功已經精進至斯,着實教人羨慕啊!”
“呵呵,聞師伯謬贊了。”
風鈴般的輕笑聲中,一個精靈般的女子,如鬼魅一般,出現在了廂房的角落:
“師伯的地視天聽之術才教人佩服,婠婠一路行來,可隻有在師伯面前,方才無所遁形了呢。”
衆僧均不由得眼前一亮,他們雖然表面上是德高望重的大師,但實際上卻都是無惡不作的魔門之人,自然不可能去遵守什麽清規戒律。
其中不少,更是會打着送子的名義,給那些往來的香客們開開光。
如果說,白清兒已經是足夠漂亮了,但在此刻出現在廂房中的女子面前,立刻就變得如庸脂俗粉一般。
不必說,此女正是陰癸宗這一代的傳人,婠婠。
瀑布般烏黑柔順的長發,肆意地垂散在身後,晶瑩剔透的光滑肌膚,仿佛閃爍着某種奇異光芒一般,牢牢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當然,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她的雙眸,宛若天上的星辰一般,令人不自覺地就被吸引,想要醉死在其中。
其實,若是林穆璇在這裏,一定會發現,這婠婠身上的這股奇異魅力,跟她的師傅玄機道人,剛剛突破時,無法控制自身,所有不由自主散發出來的那股特殊魅力有些相似。
都是完美無缺,無論如何都找不到任何瑕疵的炫目美麗。
不過細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二者之間的區别。
玄機道人的美麗,乃是明媚動人的風華絕代,相比之下,婠婠的美麗雖然同樣傾國傾城,卻是另外一種風格的詭豔。
就像是罂粟花一般,驚心動魄的美麗之下,還蘊含着同樣程度的危險。
尤其是聲音,不僅悅耳,也蘊含着某種勾人心弦的魔力,令人不由自主地臉紅心跳。
危險、神秘,卻也更容易挑起人心底的欲望。
畢竟有句話怎麽說來着?
男人都喜歡黑暗。
很快,廂房中的呼吸聲,就都略微粗重了幾分。
不過,衆僧雖然都不是什麽好人,但都很清楚,能讓聞空方丈,也就是他們老大如此鄭重對待,婠婠的身份,絕對非同小可。
而且,那鬼魅般的身法,也足夠讓他們心生忌憚了。
“師侄,不愧是我聖門百年不遇的天縱奇才。
打量着這完美無瑕的人兒,聞空慈祥的眼眸中,也閃過一絲嫉妒跟火熱。
因爲他發現,即便婠婠這般站在了他的面前,自己竟也隻是感知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氣息,甚至連氣機鎖定都無法做到。
正如婠婠所說,修行地視天聽之術的聞空,感知能力,即便在整個魔門之中,也是名列前茅的。
即便是同樣的宗師級高手,也不可能在這個距離下,還能模糊他的感知。
對宗師級的高手來說,氣機上的鎖定,可是比五感還要重要跟關鍵得多。
婠婠雖然是陰癸宗這一代的傳人,但若非自身也邁入宗師之境,并且大有所得,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做到的。
這意味着,眼前這個年輕貌美的少女,至少在内修跟境界方面,已經跟他并駕齊驅,甚至是超過他了!
要知道,他可是苦修了一個甲子,才有如今的實力。
然而,面前的青春少女,最多不過雙十年華,如此對比,怎能不讓他羨慕嫉妒?
當然,嫉妒之外,亦有觊觎。
這種卓爾不群的天才,在魔門中人眼中,都是珍惜無比的補品。
不過,心中閃過祝玉妍那可怕的身影,聞空很快就将心中的雜念壓下,詢問道:
“師侄知道這谪仙觀,究竟是什麽來曆?”
婠婠自然是将衆僧眼中的火熱盡收眼底,心中冷笑之餘,柔聲道:
“這谪仙觀,我确實不知,但這玄機真人,卻是跟師尊之間,有些舊怨,這一次絕對是來者不善。”
聽到“玄機真人”的名字,婠婠的眼神,也陡然變得深沉了下去。
以她的年紀,自然是不可能認識玄機道人的。
事實上,即便是祝玉妍,認識的,也隻是名爲劉琳的舞陽公主而已。
玄機道人還沒有那麽蠢,連名字都沒改上一個,就直接回谪仙觀隐居。
不過,白清兒的信件,卻是點出了這一段舊事。
雖然傳承至寶的秘密被洩露,惹得祝玉妍無比震怒,但也讓她确定了玄機道人的身份,也令婠婠知道了這一段舊事。
“居然是尊主的仇敵?”
聞空的目光猛地閃了一下,衆僧臉上,也都浮現出了忌憚之色。
就連之前,那做怒目金剛之相的魁梧僧人,也都露出驚疑不定的神情。
身爲魔門的高層成員,祝玉妍的實力究竟有多麽恐怖,他們實在是再清楚不過了。
江湖上,曾經有一座名劍山莊,莊主父子兄弟,一共四位名動天下的劍術宗師。
其下,一流高手更是數量衆多,可謂是強橫一時,甚至隐隐有天下第一莊的名聲。
但就是這風光無限的名劍山莊,卻因爲得罪了他們的這位尊主,隻一夜之間,自莊主之下,所有高手,都被殺得幹幹淨淨,雞犬不留。
據傳,此戰唯有尊主一人出手,名動天下的劍神,竟是連尊主三招都沒能接下來便劍斷人亡!
這般恐怖的實力,這般狠辣的手段,都令人膽寒不已。
自此,魔門雖然名聲依舊狼藉,但也鮮有人,再敢光明正大地與之作對。
當然,除了實力之外,這位尊主的記仇跟小心眼,也是衆所周知。
即便是宗師級的高手,一旦得罪了她,也唯有被追殺至死的份兒。
可以說,能跟這位結過仇,并且最終還能活下來的家夥,都絕非易于之輩。
“諸位也不必這般。”
婠婠将衆僧的神情變化,都盡收眼底,當即輕笑着安慰道:
“這玄機真人,當初的确是從師尊手中逃得一命,但也不得不隐姓埋名近二十年,直至今日,才敢重出江湖,實力不足爲慮。
不過,爲防這家夥再故技重施,師尊也會親自趕來,将這條漏網之魚徹底除去。”
“隻是,爲防對方會望風而逃,此時乃是秘密,所以還請諸位注意保密。”
“尊主英明。”
聽到婠婠如此說,衆僧也都放下心來。
畢竟,在他們看來,祝玉妍都親自出手了,除非那一宗也要插手,否則結果根本别無懸念。
相比之下,婠婠雖然語氣輕松,但眼底,卻是暗藏着絲絲隐憂。
因爲她知道的情況更加詳細,曾經的劉琳,可是她的師尊都會覺得忌憚的家夥。
即便借着傳承至寶的存在,設局狠狠坑了對方一把,也未能将其擊殺,隻是負傷逃遁。
可以想見的是,這樣一個人,絕不會是什麽蠢貨。
尤其是在白清兒已經洩露了傳承至寶秘密的情況下,十倍的修煉速度,究竟有多麽恐怖,沒有人比親身體驗過的婠婠,更加清楚了。
原本,她雖然也是陰癸宗百年難遇的天才,但年紀終歸擺在那裏。
能以如今的年紀,便晉入宗師之境,就已經是極限了。
但十倍的修煉速度,卻令她直接跨越了漫長的積累,即便是聞空這般,修煉了一個甲子的頂尖宗師,也不可能在功力的深厚與精純方面,與她相提并論。
可即便是知道了這些,玄機道人還是如此嚣張地向他們挑釁,若非是蠢到無可救藥,那便是自恃,有着足以自保乃至報仇的底牌。
在婠婠想來,這所謂的底牌,無非就隻有兩種可能。
其一,便是她們的死對頭,慈航靜齋。
她們如此借着佛門的名頭興風作浪,慈航靜齋的那群尼姑們有所反應,也是正常的事情。
更不必說,根據祝玉妍的說法,玄機道人的資質,也是相當值得投資的高手。
若非爲了保證絕對的萬無一失,祝玉妍也不可能親自過來,隻會将這個丢給婠婠,将其當成是她入世後的第一重考驗。
傳承至寶的秘密,絕對不容許洩露。
其二,便是玄機道人同樣找打到了一種,跟傳承至寶類似的寶物。
這并非不可能,畢竟世界之大,奇珍異寶究竟有多少,誰也說不清楚。
别的不說,據婠婠所知,南離皇室之中,供奉着的傳國玉玺和氏璧,便同樣是一件了不得的寶物。
雖然說,和氏璧并不能像他們的傳承至寶一般,能夠加速十倍的修煉速度,但卻另有神效。
若非如此,在失去了慈航靜齋的保駕護航之後,她那位師尊不可能不去打南離皇室的主意,非是無法,實在是不能而已。
所以,她們也隻能布局天下,腐蝕官員,以荊州之地爲導火索,掀起群雄逐鹿的大戲。
當然,和氏璧雖然神奇,但對皇室來說,僅僅隻能鎮壓皇宮,用來自保罷了,想要到别處興風作浪,那是根本不可能。
一念及此,婠婠眼中也不由得閃過一絲火熱。
若是這玄機真人也發現了同樣級别的寶物,說不得,就能直接打破雙方勢均力敵的狀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