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說，默許。
在南離王朝的太祖試圖反過來，對付慈航靜齋的時候，雙方就已經走上了決裂的道路。
若非如此，南離王朝也不可能才幾十年的時間，就從開國時的蒸蒸日上，堕落到如今這般日暮西山，大廈将傾的模樣。
最大的功臣，當然是魔門。
但若沒有慈航靜齋的有意放縱，袖手旁觀，魔門在腐蝕朝廷官員時，也不可能如此順利，這麽快就重新積累到逐鹿天下的資本。
慈航靜齋想要尋找一個更加稱心如意的帝皇，魔門也想趁機扳回一局。
出于各自的心思，這原本同出一源，如今卻争鋒相對的兩大勢力，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将南離王朝直接埋葬的做法。
大亂将至。
無論是慈航靜齋傳人的入世，還是魔門的活躍，也都無一不是在向所有人昭示着這一點。
如呂天河等嗅覺敏銳者，已經都意識到了這一點，開始盡一切可能，積蓄自身的力量。
當然，這一切，都是在江淼沒有醒來的發展。
如今，有了江淼這完全破壞平衡的“仙人”存在，就算南離王朝，仍舊會如同慈航靜齋跟魔門預料中的那般，被迅速推翻，但接下來，絕不是什麽群雄逐鹿，天下大亂的劇本。
隻要江淼做出了選擇，一切也便塵埃落定。
玄機道人十分确信這一點。
曾經的海蟾祖師，便威壓數百年，更何況是江淼？
世俗的一切軍隊跟勢力，在這位真正的仙人面前，那是何等的可笑？
苦恨年年壓金線，爲他人作嫁衣裳。
想通了這一點之後的玄機道人，臉色重又變得輕松了起來。
她實在是很想知道，慈航靜齋跟魔門的那些家夥，知道自己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白費心思之後，将會是怎樣的表情？
不過，江淼的注意力，卻是放在别的方面。
“南離皇室，有什麽依仗嗎？居然那麽有自信，選擇跟慈航靜齋決裂？”
江淼的神情中，蘊含着幾分興趣。
他這可不是無的放矢。
要知道，雖然這兩個宗門的傳人，最後都沒有再出一個，能夠達到海蟾真人高度的存在，但各自的手裏，可是都持有一件主神器的。
雖然說，主神器的主人乃是江淼，他們根本無法發揮出真正的威力，隻能加速自身十倍的修煉速度，但即便如此，在這樣一個世界中，也已經足夠可怕了。
至少，孤身潛入皇宮之中，取走皇帝的性命，完全就是輕而易舉。
既然南離王朝敢跟慈航靜齋翻臉，要說沒有什麽依仗，絕不可能。
而且，慈航靜齋至今，還僅僅隻是袖手旁觀，放任魔門“胡鬧”，而不是當機立斷，直接将南裏皇帝換掉，也足以說明其中的問題了。
至少，南裏皇室是有着自己底牌的，沒有任由兩大宗門搓揉。
江淼懷疑，這所謂的底牌，會不會又跟自己有關。
畢竟，他的空間戒指直接爆掉了，貼身的主神器都被人撿到了，再掉出一兩件寶物出來，似乎也并非什麽不可理解的事情。
如果是河圖、洛書這樣的寶物，對他的傷勢，絕對有極大的幫助。
“這個……弟子也不知。”
可惜，面對江淼的詢問，玄機道人卻是露出了羞愧的神色，無奈地搖了搖頭。
當初她被飄雪道人帶走的時候，還不到十歲，本身也不是十分受寵，自然不可能知道這種皇室機密。
至于後來，江山易主，南離太祖跟慈航靜齋分道揚镳，乃是她被祝玉妍暗算之後的事情了，就更不可能知曉其中的隐秘了。
事實上，即便是魔門跟慈航靜齋将江淼的主神器，當成傳承至寶的事情，玄機道人也是從白清兒嘴裏才知道的。
這也并不稀奇，玄機道人扪心自問，換成是自己，若是在遇到江淼這位真正的仙人之前，遇到這樣的寶物，也必然會藏得死死的。
加快十倍的練功速度，這可比什麽神功秘籍都要珍貴不知多少被，除非是擁有海蟾祖師那般，橫推一切的實力，否則一旦暴露，不知會惹來多少貪婪的目光，永無甯日。
“無妨，到時候也就知道了。”
江淼也不以爲意，反正南離王朝就在那裏，左右也不可能跑掉。
除非再有跟他一樣的倒黴蛋掉下來，否則，這個世界裏，他就是無敵的。
“前輩，我們該怎麽做？”
玄機道人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很快就恢複了心态，出聲詢問道。
按她的心意，當然是直接沖到所謂的大報恩寺，将那群秃驢跟背後的魔門統統打爆。
這種禍害，每少一個，對黎民百姓都是好事。
“這是一個好主意。”
江淼沉思片刻，卻是搖了搖頭：
“不過，這群秃驢如今在荊州的聲望卻是極高，縱然這些貪官污吏們，以他們的名義橫征暴斂也是一樣……
有了，你聽說過‘車遲國鬥法’嗎？”
玄機道人一愣，“車遲國鬥法”？那是什麽？
不過，對于江淼随時随地都會冒出來的各種東西，玄機道人如今也算是習慣了。
她知道，這些或許是“仙界”的特産，自己不知道，隻是自己孤陋寡聞罷了。
“不知道？”
江淼也反應過來，别說這個世界的曆史早已是面目全非，就算按照正常的發展，距離唐朝的建立也還有不少年呢。
至于玄奘取經，章承恩寫出西遊記，更是沒影的事兒。
“不知道也沒關系，反正這些大報恩寺的秃驢們，肯定不可能有虎力大仙他們的本事……
玄機，你讓人送一封拜帖，送到大報恩寺，就說他們全都是欺世盜名之徒，不日你就會親自上門讨教，鬥一鬥法，至于項目，當然是祈雨。”
“比祈雨？”
隻是瞬間，玄機道人就已經明白了江淼的打算。
毫無疑問，如今的大報恩寺，在荊州難民中的聲望之高，幾乎僅次于玄機道人，甚至在天門附近，更是壓了她一頭。
畢竟，江淼等人隻是初來乍到，對方卻已經在此地經營了足足數十年。
而且，在江淼的告誡下，玄機道人也沒有盲目地大肆招收信徒，都要經過一番考驗，确認過心性之後，才會委以重任。
更重要的是，他們肆無忌憚的清掃各種敗類劣紳，終歸是惹到了朝廷。
雖說荊州的局勢已經近乎失控，除了幾個關鍵的城市外，官府已經沒有多少控制力，想要對付玄機道人也是有心無力。
但即便如此，跟官府沆瀣一氣的大報恩寺，在吸收信徒方面，也比之玄機道人，有着巨大的優勢。
而且在忽悠人方面，這群秃驢們的經驗也明顯更加豐富，手段更加高明。
如果是同等條件下，江淼還真不一定搶得過這群大忽悠。
但可惜的是，這本身就不是一場公平的戰鬥。
任憑這群秃驢們吹得天花亂墜，也抵不上實打實的神迹。
隻需要一場鬥法，就足以讓玄機道人，将大報恩寺數十年，辛辛苦苦積累下來的信仰盡數奪走。
至于輸了會怎樣？
抱歉，這種可能從未在玄機道人心中出現過。
她并不肯定，整個世界，是否就隻剩下江淼這樣一位“真仙”。
但可以肯定的是，大報恩寺絕不是其中之一。
畢竟，若是大報恩寺中當真有高人存在，就不可能讓一群孤魂野鬼，将一切底細給摸得一清二楚。
這些孤魂野鬼們，雖然對普通人來說看不見摸不着，但隻要像玄機道人一般，跨入了修真的大門，成功掌握了天地能量，那便唯有無所遁形。
而且，比起勝負，玄機道人更加擔心的是，大報恩寺的那群秃驢會不會接招：
“前輩，如果那群家夥拒絕了怎麽辦？”
如果是正常的佛寺道觀，遇到信仰之争，是絕不可能退縮的。
就像是開武館的，遇到有人踢館，也基本都是會擺下擂台，展示實力。
如果拒絕，或是叫官府來抓人，不僅會被同行們鄙視，對自身的名聲，也會造成重大影響。
但那，僅僅隻是正常的情況。
大報恩寺中的“大師們”，顯然不是隻求财，或是隻想傳播信仰的秃驢，他們真正的目的，乃是激化荊州的矛盾，掀起混亂。
如此一來，未必會将這樣的踢館放在心上。
而且，就如今的荊州，大報恩寺即便是拒絕了，似乎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畢竟，大家最關心的，還是自己能不能吃飽飯。
“這倒也不是什麽難事，你跟祝玉妍應當是舊識吧，寫拜帖的時候，問候幾句就成了，隻要白清兒的話帶到了，想必她不可能拒絕。”
聽到這裏，玄機道人也忍不住笑了，因爲她也想起，江淼不久之前，還讓白清兒給對方帶話，乖乖将傳承至寶給交出來。
那祝玉妍是個什麽性格，她如何不了解？
正所謂不見棺材不落淚，除非别無選擇，否則想憑幾句威脅，就讓她乖乖将寶物交出來，那是癡人說夢。
但很顯然，隻要白清兒将話給帶到了，那祝玉妍就絕不會放過，知曉其中秘密的他們。
玄機道人此舉，雖然可能有自己送上門的嫌疑，但就算心存疑慮，祝玉妍也是絕不會放過如此良機。
“而且，以你如今的信徒數量，想讓一件事情鬧得人盡皆知，也并不是什麽難事。”
通過玄機道人考察的虔誠信徒，數量不多。
但是，如果隻是讓人散播些流言，要求就不必那麽高了。
“至于時間，就定在三天後吧。”
“弟子現在有些期待了。”
玄機道人的神情中，滿是期待。
她的性情雖然淡漠，但并非沒有感情。
尤其，她跟祝玉妍之間的恩怨情仇，絕對足以寫出一本百萬字的長篇小說。
一想到，自己三天後就能狠狠抽這個妖婦的臉，她的心中就是一陣暢快。
“對了，這次求雨，全程可都要靠你自己，我可不會幫忙。”
忽然，江淼開口提醒道。
玄機道人一呆，旋即變得有些不知所措了起來：
“前輩，我可以嗎？”
呼風喚雨，她如今借助玉筆倒是可以做到。
畢竟，此時的玄機道人，已經比當初在朱仙鎮的時候，要強出太多。
但這，還不足以改變玉筆的本質。
她能呼風喚雨，但所呼喚的雨水，必須要變成金墨收回。
這可不是需要滅火的朱仙鎮，一旦信徒們發覺這些雨水隻是假象，就算不會直接背棄信仰，她想要的效果，也絕對會大打折扣。
“還是那句話，你自己想辦法。”
江淼似乎很樂意看到，對方煩惱的模樣，笑眯眯道：
“以你如今的能力，這并非難事。”
玄機道人還能如何，隻能點點頭。
當然，她也知道，江淼必然是不會無的放矢的。
就像是林穆璇，在得到了天魁宗的天門心法之後，就仿佛是得到了什麽啓發之後，原本就一日千裏的練功速度，再次猛增了一截。
連帶呂無瑕，在被傳授了補全後的天門心法之後，自身實力也是突飛猛進，甚至隐隐有逼近呂重嶽的趨勢。
如今她要是回到天魁宗，隻怕呂天河都不敢認自己這個女兒了。
因爲無論實力，還是性格，都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
“諸位，你們有誰聽說過這個谪仙觀？”
玄機道人的效率自然不必說，跟江淼剛剛敲定對策，就将戰書寫了出來，并通過遊魂們，直接送到了大報恩寺。
整個過程，加起來都隻花費了不到三個時辰。
結果也沒有出乎他們的預料，這一封小小的拜帖，果然将整個大報恩寺的高層們，全都驚動了。
畢竟，在他們的想象中，自己等人的真正身份，即便算不上是天衣無縫，卻也絕對是機密中的機密，緣何會讓一個從未聽說過的勢力一口叫破？
“谪仙觀？”
坐在首位上的，是一個面目和善的老僧，長長的白眉幾乎有兩尺長，教人很難想象，他的真正身份，乃是殺人無算的魔道巨搫，手中冤魂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