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河盡頭,沙灘衆多,可是也恰好是那商客來往聚集之所,四通八達。
能夠前往好幾個州道,東南西北亨通,依靠着這個,淮河州口已經建立起了一座人數不小的城鎮。
常年旅行的商客在這裏居住,亦是讓當地越發的興盛。
久而久之,這裏也被稱爲淮口。
不過最近幾日的時間裏,原本熱鬧的淮口也冷清了起來,完全看不出過去通商口岸的樣子。
四通八達的水道上更是一艘開動的漁船都不得見。
簡直讓從後面水路到來的客商啧啧稱奇。
而那些滞留在淮口的商客們,也将本來不大的城鎮擠得滿滿當當。
幾乎就連外圍一圈都給住滿了,甚至郊外的一些個還沒有完全建好的土屋也都被占用。
不是放牲畜,就是擺着各種貨物。
隻不過哪怕是人流密集,整個城鎮口岸内的人,依舊是一派死氣沉沉的,沒有一點活力。
除了嘈雜之外,完全看不出任何一點的生氣。
畢竟如果再這麽耽擱下去,不能開通水道,那些壓上了自己身家的商人,可就真的沒有生機了。
可是一想到前面幾日裏出現的詭異情況,便是再不要命的人,也不願意去試一下自己能不能上路。
可以走的都走了剩下的,不過是沒有辦法而已。
“要不然,我們就湊湊錢?聽那神婆的”
一個一看就是剛剛建起來不久的簡陋涼棚,幾個商人喘着氣大眼瞪着小眼,臉上都是急的沒有辦法的苦澀。
“呸,你信那神婆瞎說的話?”
“我看那家夥瘋瘋癫癫的,萬一要是收了錢,做了事情沒有讓水道順利開通,到時候就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了!”
“你想去官府坐牢??”
愁苦得已經面色黑了一片的人開口提議,馬上被另一個人反駁。
“那你有什麽辦法?在這裏幹等着?”
“再過幾天,不用我去水道試試命,我的那些貨就要爛光了,這次我可是別着腦袋,走了那沙漠死地回來的,那地方我都闖過來了,沒有想到竟然在這淮河口子被攔住了!”
“那些貨可是我的全部身家!”
“賣不了那些東西,我還不如死了呢!!”
這話頓時讓本來就心焦的其他人更加不滿了,尤其是之前反駁他的那個,忍不住露出了冷笑。
“不如死了?那你現在死一個給我看看,正好直接去投了江,也不用人牲了,隻要你敢死,我保證幫你把所有貨物都賣出去,原封不動甚至加三成給你家人。”
“怎麽樣?”
隻見那人對面色黑了一片的家夥哼哼兩句。
“要不要試一下?”
那本就心中苦悶無比的家夥,哪裏聽得住别人如此的挖苦。
當即就站了起來,就要和開口的那人打起來,卻見坐在一旁,獨自占着一條木凳的男子拍了拍桌子。
“吵什麽吵,吵了就有用?能解決這麻煩了?都是同鄉,出門在外各自體量點别人的難處!”
“不會說話,就少說兩句!”
身穿綢緞,一看氣度就和其他人不太一般,久經風霜的面容上一對招子那叫閃亮,眼睛對着那嘴巴不好聽的家夥一看,便讓他不由的低下了腦袋。
“放心,這件事就這兩天會有結果,另外幾個商會的管事都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
“實在不行”
這人聲音頓了頓。
“那也就沒别的辦法了!”
“官府那邊要派人來,道院要來人也得十天半個月的,當地的那個道士去看了一眼,一句話都沒敢說,直接上報了過去,偏生最近這水路怪事多的很,淮南道這邊的道院高手都派出去了。”
“要等人來,估摸着得半個月後,别說你們了,我也扛不住!”
說到這個,男子長出了一口氣。
“既然官府也管不了,那就隻能我們想辦法了”
聽完這男人的話,在場的其他人都不由的有些激動,可是随即有些擔憂。
“可是那人牲的事”
人牲,顧名思義,就是拿人做祭祀用,而且這次那神婆說的可不是一條兩條人命那麽簡單的事情。
如果隻是幾個人,他們這麽多商人聚在一起,也不會被困這麽久了,要知道那個數量的人命,一旦被官府知道了,參與進去的人沒有幾個能有好果子吃的。
畢竟人牲這種事情,官府早就明令禁止了,雖然民間也有地方偶爾被逼得用的,可是到底不多,人命數量也少,官府沒有聽到舉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
可淮口這裏
幾人對視一眼,心中都感覺到了不妙的預感。
萬一真要把他們都牽扯進去,這次的事情就真的要成爲大麻煩了。
“要想過河口,目前就這麽一個辦法了。”
“怎麽,跑商的時候不怕,這個時候怕了?”
那男子也不多說什麽,丢了兩句話,便直接離開了這個涼棚,也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
倒是之前還有些面色漆黑的那商人,眼中也露出了一股子狠勁。
“不管了,隻要能開水路,什麽都行!”
“老子肯定是不會反對這事的。”
說完他也轉身離開了涼棚,隻留下幾個人,眼神當中依舊不斷的閃爍着遊移,反而久久不曾離去。
“河神恕罪,河神恕罪,今日獻上祭品,明日風調雨順!”
一個穿着花花綠綠,嘴裏神神叨叨念着話語的老太婆,頭發披散着,随着她的晃動,甚至還可以看到不少塵土飛灰揚起。
而在她的面前,水岸邊兩個烏篷船,被黑布蓋着,隻是從船上不時扭動出的形态看。
上面裝了不少人的樣子,便是那黑布下扭曲的模樣,也已經超過了十幾二十個了。
“開祭!!”
看這老太婆搖搖晃晃一陣之後,便一聲厲嘯。
原本就看着十分驚慌的那些水手,頓時将繩子放了開來。
平靜的水面上,兩艘烏篷船,随着水流竟然緩緩離岸行駛了起來。
更是讓岸上一群人看得忍不住一陣喧嘩。
要知道那船上不止旗杆,就連帆什麽的都已經被卸掉了,今日水裏不見水流,又沒有一絲的風,竟然還能平穩的開出去。
說明必然有他們看不到的東西或者力量在操縱。
“真真的有河神?”
跑了許多年的幾個水老大,忍不住驚叫出聲。
而随着兩艘船離開江岸越來越遠,那淮河幾件彙入大河的口子上,便出現了一個極大的漩渦,也帶着天上凝起了一陣陣烏雲。
“是河神,河神老爺顯靈了!”
看到這樣的異狀,那神神叨叨的老太婆首先跪了下去,随即背後烏洋洋一群人都拜倒了下去。
所有人隻覺得一陣陣陰風吹拂過來,引得他們周身震顫不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跪在地上的人剛想擡頭看的,一陣如霹靂般的炸響傳出。
‘咔嚓!砰!!’
接着便是一道充滿了驚恐的凄厲吼鳴。
“嗚嗚~~~~!!!!”
伴着吼鳴聲,一道道水花激流暴漲,岸上的人們隻感覺地面一陣微微顫抖。
随着一股子腥臭的味道,仿佛有什麽龐然大物從水中躍出來到了他們的面前,使得在場的這些人,越發的渾身顫顫,不敢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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