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欽這下意識的動作,讓宇文雲英愣住了神,等其已經放開了自己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太子殿下這算是什麽”
将炭筆放回原處,元欽轉了宇文雲英的身子對着鏡子“看看,可還喜歡”
“太子殿下定是日日給女子畫眉吧,這手法如此高超。”宇文雲英看向鏡中,的确是不錯,比平時的自己少了鋒利,多了一絲柔和,倒能更襯出自己的眼睛神韻。
“太子妃是在吃醋”
“太子殿下誤會了。”
元欽看着在鏡子似乎靠着的兩人,嘴角挂起一絲得意的笑容“放心,我隻會給你一人畫。”
這句話落在宇文雲英心裏,也不知是喜是憂,這世間的人心呐,總是變幻莫測,誰又能知道這其中究竟摻雜了幾分真心,又有幾分算計。
恍惚的看着鏡中的人,雖私心的以爲這人會有一兩分的真心,且往日之事不可追,但生來便注定是敵人的宿命,比那些回憶更無力。
本想計劃好帶太子妃出遊的元欽,此時卻是被西邊的戰事給攔了下來,如今戰事緊張,需太子親自前往坐鎮。
臨行之前,身負盔甲的元欽在宮門處站了許久,通傳的下人也來往了好幾次,才終于是看到那抹袅袅的身影出現。
宇文雲英一身白衣,發髻上未落珠钗,隻斜斜的插着那枚最不起眼的木簪“太子殿下怎麽還未出發”
元欽的目光始終落在那枚木簪上,遲遲的移不開,冥冥之中總覺得這不起眼的木簪卻礙眼得緊。
“隻待太子妃相送。”
宇文雲英側過頭看了看,宮門外的士兵已經集結完畢,整裝待發,而那幾位副将也是騎在馬上一臉不高興的表情。自嘲的笑了一笑,這人隻要置自己于不仁不義之地嗎
“太子殿下應該以軍事爲重,莫要誤了戰事,快些出發吧。”
元欽走上前了一步,目光從發髻落回了臉上“太子妃不叮囑兩句”
看着身後人越發不滿的表情,宇文雲英覺得此刻的自己活像個禍國殃民的禍水,隻好用手推了推身前的人“太子殿下路上保重,早日凱旋。”
“隻是如此”
“那太子殿下還想如何”
元欽回頭看了一眼,看見那幾個副将的神色越發難看,心裏偷偷笑了一下,臉上卻是不露痕迹“太子妃贈一樣物品給本殿,讨一個彩頭。”
“你想要什麽”
指了指發髻上,元欽一臉志在必得的樣子“就太子妃的簪子吧。”
“不行”
宇文雲英這一聲出來,所有人都是眼帶探尋的看了過來,連紅珠也是被吓了一跳,有些緊張的看着自家小姐。
元欽沒料到她會如此急色,也是愣了一愣才開口“爲何”
“旁的東西都可以,這個不行。”
元欽依稀記得這枚簪子是初見她是就見她日日帶着的,本以爲是木遠陵所贈,但如今看來卻不像是,難不成是宇文泰小時候放在她身邊的
也不像,宇文泰的個性必不會放這樣一個不起眼又不值錢的東西在自己在自己愛女身上。
越想越覺得心裏堵得慌,元欽隻好點了點頭“那太子妃尋個别的吧。”
随手取下了手中的金絲镯子,宇文雲英放到了元欽的手裏“祝太子殿下大勝歸來。”
接過镯子,元欽歎了一口氣,終于是翻身上了馬,離去之時遠遠的回頭看了一眼,張了張口,距口型來看說的是一句“等我。”
眼見着大軍已經遠去,宇文雲英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沒好氣返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路上紅珠看着其陰晴不定的表情小心的開口“小姐的簪子很重要嗎”
“爲何這樣問”
“方才見小姐如此急言令色,所有人都被吓了一下。”
“是嗎”
“是呢,連太子殿下的那幾個副将這樣見過大場面的也被驚到了呢。”
宇文雲英回到院子中,取下那枚簪子看了看,上面的裂痕依舊還在,隻是不再延續發展,也許和自己近段時間修身養性有關。
手指撫過那些裂痕,輕歎道“這些日子我也在想,我每殺一個人,你便有一道痕迹,到底你是在警醒我,還是在保護我”
反正閑來無事可做,宇文雲英就想着查查這簪子的底細,看看到底是何方聖物。
想着便喚來紅珠,畫下了簪子的圖,讓她分發至宇文家上下,查查來曆。
幾天過去了,始終是一無所獲,且不論查來曆了,就連這簪子的材質都查不出來。
看着像是木所制,可這天下間卻是找不到可以匹配的木材,越想越也得不對勁,隻好另辟蹊徑,想要問一問人界之外的人。
準備好上路的行禮,已是天黑時分,難以入眠的宇文雲英獨自坐在小院之中,躺在那張宇文府才送來的金絲楠木椅子上,隔着簪子看着天上的繁星。
雖是到了冬季,今晚卻特别的冷,甚至有些冷得像死人般的溫度。
覺察到不對,椅子上的女子剛要起身,卻是發現自己渾身動彈不得,身上猶如千斤重的巨石壓制,沉得五髒六腑都在疼。
張了張口,喉嚨見猶如含了一塊燒紅的木炭,不僅發不出聲音,還燒得整個嗓子眼都在痛。
渾身的壓制和痛楚,讓宇文雲英眼角不覺的滴了一顆淚出來,額頭上大滴大滴的汗猶自灑落在衣襟之上。
眼睛隻能瞪得老大,死死的盯着前方,一片黑霧騰起的地方,慢慢混合升起一陣白煙,遮住了整個院外的場景。
連手指都擡不起來,宇文雲英暗歎道自己這下可能是要交代在這裏了,拼了命的掙紮也是無用,隻好狠下心朝着自己的舌尖咬去。
舌尖的刺痛猛然鑽入腦中,一下令混沌的意識清晰了起來,感覺到身上的壓制在逐漸減輕,隻好再發力咬去,嘴角邊已是流出一條長長的血迹。
慢慢的,宇文雲英感覺手指能動上幾分,連帶着喉嚨也能發出輕微的沙啞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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