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流水般過去,元欽也的确與宇文雲英相敬如“冰”,互相不打擾也不幹涉,隻是在人前,會演作一對相處甚好的新婚夫婦。
終于到了回門的日子,宇文雲英隻是差人去通報了一聲,便自己帶齊了東西回了丞相府。
宇文泰在府門處張望了多時,這才終于迎來了等候多時的馬車。
宇文雲英剛下馬車,宇文泰便攜着宇文府衆人行禮“參見太子妃。”
急忙上前扶住彎下腰去的宇文泰,宇文雲英親昵的挽着胳膊“父親見女兒,怎的還行禮”
“你如今已貴爲太子妃,禮數自然是壞不得。”
“女兒不管是何身份,在父親面前,都隻是父親的女兒而已。”
“好。”宇文泰拍了拍挂在臂彎的手“真是我的好女兒。”
衆人一齊進門,還未走多遠,便聽到有人來報太子殿下駕到。
“英兒,你怎的和太子一前一後”
“這個”宇文雲英扯了扯嘴角,有些不自然的說道“興許是太子事忙完了吧。”
停下腳步轉身等着,不一會元欽就大步跨進了府中,宇文雲英眼帶疑惑的看着這人,哪哪兒都覺得不對勁。
“嶽父大人。”
宇文泰也不推诿,應下了這聲稱呼,打量了在交彙眼神的兩人“太子怎麽未同英兒一起前來”
元欽适時的走到宇文雲英的身側,故作讨好的拉了拉袖子“這不是惹得雲英生了氣,未等我就自己出了門。”
“生氣”
“說來也是我的不是,今日忙事忙得忘了時辰。”
宇文泰也不想管他們夫妻之間的事,隻是點了點頭,拉着宇文雲英進了正廳。
用過了晚膳後,宇文雲英依依不舍的拉着宇文泰的袖子,看了幾眼元欽,元欽倒是心領神會,沖着宇文泰拱了拱手“今日可能要叨擾嶽父大人了。”
“怎麽說”
“因爲雲英時常提及家人,所以難得回來一次,便想着今日便在丞相府住下,明日再回去。”
“天色已晚,如此也好。”
與宇文泰和幾位家中姐妹聊了許久,宇文雲英才由着紅珠扶着自己回到出嫁前住的院子。
院子裏還是自己以前住的時候的樣子,連石桌上的茶具都未曾變動過,且茶具上沒有落下一絲灰塵,想來也是有人日日打掃的緣故。
順着就在那經常坐的地方坐下,看了看天,萬裏無雲,但卻見不到夜色。已是深秋,夜晚的天有些冷,風吹過引得人身上都有些寒津津的。
遣退了紅珠,獨自坐在院中,看着熟悉的地方,卻是沒了當初的心境。
自己那時何其的怨念和鋒利,卻是在宇文家的溫暖之中被磨平了棱角,想着去理解别人的處境,去放下那些難過的過往。
元欽也很識時務的未曾打擾過自己,許是事忙,連用膳也是很少與自己同用。
這樣的日子如死水般甯靜,反倒讓本來可以徒手解決掉木遠陵的人,已經有些隐隐向道之勢。
許是那個人太懂得揣摩人心,知曉用這樣平靜的生活來消磨掉自己的恨意和意志,一點點的化爲無邊的平靜。
身上有一件披風蓋了下來,宇文雲英回頭看去,是笑意淺淺的元欽。
“太子殿下還未就寝”
“想着等你回來與你說說話。”
“哦”拉了拉身上有些滑落之勢的披風,宇文雲英不以爲意道“太子殿下有什麽想同我說的”
“我想說,那時我利用了你得到地圖,攻陷了殺人谷,還有後來未及時返回尋你,是我的錯。”
“你就想說這個”
“我知道傷害已經鑄成,發生的事情已經無法改變。”
“太子殿下既然知道,那還有什麽想同我說的”
元欽走到一旁坐下,也看了看宇文雲英看的方向,那是一片黑暗的天空,黑漆漆的一片虛無。
“我想說的是,能否給我一個機會去彌補你,撫慰你的傷痛。”
“太子殿下言重了。”宇文雲英歎了一口氣“我曾經是很恨你,也想像殺了木遠陵一樣殺了你,但是現在我覺得沒有必要了。”
“爲何”
“因爲活着的人更痛苦,讓你這樣一直陷在自責和痛苦之中,不是更好嗎”
“什麽意思”
宇文雲英終于還是褪下了披風,放在了凳子上,自己站起身來看着元欽“愛比恨容易,放下也比成全更難,你我立場不同,處境不同當然不能将心比心,我可以理解你的難處,但不能原諒,不去計較隻是給自己的一個解脫。”
“我以爲讓你留在我身邊,慢慢的彌補你,你會體會得到。”
“你設計利用我,再設計讓我沖動之下允諾嫁給你,這些都是一個皇室中人應該有些的謀算,隻是你算錯了一點,人心是常變的。”
“你都知道了”
宇文雲英慢慢朝着屋子的方向走去“是啊,我也是過了這麽久才想通這些關節,你處心積慮下毒,逼迫那時還有戾氣的我嫁給你,之後再用甯靜的生活想要磨平我的心,我都知道。”
元欽起身追着那走得有些遠的身影,聲音有了一絲焦急“那你”
“我不愛你了,也不恨你了,所以我會做好一個太子妃,因爲我是宇文家的人,但我不會做你的妻子,也因爲我是宇文家的人。”
本來籌謀了許久的元欽,有些洩了氣的停住了腳步,隻是凝望着已經進了屋内的背影。
她還是看出來了,看出來自己的算計,也看出來自己想要用平靜的生活來換回她的再次傾心。
隻是沒想到,一切沒能如自己的願,她還是選擇了與自己背離。
忘了囑咐守夜人的紅珠折返回來,看到這一幕也是有些難過,悄然走到元欽身前,紅珠看着黯然神傷的人,忍不住出聲道“其實太子殿下也不必如此神傷。”
元欽擡頭看向紅珠,紅珠笑了笑“小姐是個嘴硬心軟的人,隻要慢慢感化,會懂得太子殿下的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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