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春季接近盛夏,宇文雲英才終于是習慣了在城主府議事,神情恹恹的坐在上座看着一衆人在下面叽叽喳喳的鬧個不停。
“吵夠了沒”終于是忍不住,宇文雲英大聲喝道。
“城主,如今殺人嶺湧進大批官兵,怕是情況不妙啊。”
“有齊王殿下在這兒怕什麽”
“那可是朝廷的人”
宇文雲英不耐煩的起身“我宇文家何時怕過官兵”
下面說話的人愣了愣,擡頭看向上座的紅衣女子,那眉眼間的不羁和跋扈絲毫未改,手段的果決也是一如既往,倒也适時的閉上了嘴。
見那人不再說話,宇文雲英沒好氣的朗聲問道“還有何事”
一旁的老者走上前兩步“據悉太子殿下已到殺人嶺,不日将來拜訪城主。”
“不見”
“這”老者面帶難色的看了看元廓,使了個眼神給這位如今在宇文城主前最爲“受寵”的齊王。
元廓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湊近到宇文雲英的耳側“城主不想見也無不可,隻是這裏距太子駐守之地不遠,日後若是有什麽事,知會一聲,也可方便些。”
“不見”宇文雲英毫不留情的拒絕,連元廓也是愣了一愣,以其素日對自己的器重程度,本以爲不過一件小事,沒想到态度卻如此堅定。
無奈之下,元廓隻好搖了搖頭,暫且擱置此事,待之後再行勸誡。
而宇文雲英卻是揮袖而走,滿臉陰沉的回了自己院子,擰着眉躺在院中躺椅上。
元廓在外靜靜站了一會才輕聲走進去,揮開折扇替躺着的人扇着風“城主今日心情不好”
“那幾個老匹夫整日叽叽喳喳煩死了。”
“若是城主不喜歡,斬殺了即可。”
宇文雲英挑起了眉“你是嫌我的名聲還不夠大嗎”
自宇文雲英擔任殺人嶺城主以來,坊間不僅傳揚她精明果敢,有巾帼之姿,更是傳聞她嗜好殺戮,每日飲血爲生。
不過這一切還沒有傳揚得很荒唐的時候,皆是被身在長安的宇文泰也壓了下來,所以民衆也隻敢私下讨論,不敢宣之于口。
但宇文雲英卻知道,這些人怕的宇文家,不是自己。
“城主其實不用介懷外人的言語,至少在殺人嶺,人人都尊崇城主。”
“隻是殺人嶺。”略沉吟了一下宇文雲英重新看向元廓“你來又想同我說什麽”
與宇文雲英相處了這麽久,元廓也大概拿住了她的脾氣,隻要不觸及她的底線,自己的一些想法她還是接受的。
隻是,這次拒絕得如此果決,不知什麽原因。
而隻有宇文雲英自己知道,自己重新站起來這麽久,看似什麽都擁有了,但是還沒有做好見那個人的準備。
那個内心深處的傷疤或許已經結痂,但還是會隐隐作痛,在沒有做好萬全準備時,宇文雲英還不敢去揭開它。
“城主若是不想見,不如由我出面打發了去,這樣也免得在此糟城主的心。”
“齊王,你可知什麽叫真正的危險”
元廓直起身,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原本躺着的人起身站到自己面前,一雙清透的眸子盯着自己“就是得罪一個女人,或者自以爲了解一個女人。”
元廓原本還在扇動的手慢慢停了下來,表情無措的看着眼前人“城主”
“放心,我不會把你怎樣,畢竟,你還是我的盟友。”
住在客棧的元欽沒有等到宇文雲英的拜貼,隻等到了自己的弟弟元廓。
許久不見,元欽已是滿臉的風霜,想來駐守之地的疾風的确吹熟了這個太子,令他平白看起來蒼涼了些。
“兄長。”元廓走近元欽,彎身行了一禮。
“怎的是你”
“不然兄長以爲是誰”
元欽失望的放下手中的杯子“太子駕臨,殺人嶺的宇文城主怎的不來親自觐見”
元廓不以爲意的擡腳坐下,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杯茶水“您也知城主姓宇文。”
“宇文家在我魏室江山還真是跋扈至極,連皇室凡事也要矮他們一頭。”
“這麽多年,兄長還未習慣”
元欽沉了沉眼神,斜眼望向門外“終有一日,宇文家會因爲自己的嚣張跋扈而自我毀滅。”
元廓笑着搖了搖頭,替元欽添了些茶水“兄長此次前來是爲何事”
“尋一個人。”
“哦”元廓收斂了笑容“這殺人嶺我也算是熟識,兄長可否告知,興許我能幫上一幫。”
“前任城主木遠陵之女木馨玥。”
捏着杯子的手不斷收緊,元廓表情不自然撇開頭“我想想。”
當初木遠陵留下的人殺的殺,關的關,這殺人嶺的人也幾經換血,被宇文家的人代替,如今還知曉宇文雲英前身份的,除了宇文家的人就隻有自己了。
想着上次宇文雲英因爲一個舊人喚了她一聲木少主而大發雷霆,将那人送到異國,元廓就沒來由的打了個冷顫。
宇文雲英一開始并沒有排斥原來的身份,但在親手了解木遠陵後,越發偏執起來,将那個身份徹底抹殺。
對外皆稱木馨玥已死,且不論所剩無幾的舊殺人嶺人,便是宇文家自己人皆是集體失憶一般,不再記得那個名字。
而如今元欽提到那個名字,元廓突然明了宇文雲英爲何不想見他了,怕是這兩人以前還真認識。
若是以她那個脾氣,或許是要殺了這個知曉過去的人,但這個人是當朝太子,再是無權無勢,仍舊還是個太子。
元廓幾經思量之下,仔細的看着元欽的眼睛“你認識那個人”
“算是吧。”
雖然元欽嘴上沒說,但元廓看到了,那從來沒有過的柔情閃現在這個人臉上,自母後死後,終于在他臉上看過了一絲溫柔。
“不知兄長尋她何事”
“這個你不必知道。”
“唔”元廓想了想,還是小心的将話憋回口中,輕輕的放下杯子起身“這還得查查才知,兄長且等我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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