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在眼淚中醒來的木馨玥,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屋頂,回想到在殺人嶺的點點滴滴,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諷刺。
自己在爲仇人賣命,也在爲仇人算計,結果卻賠了自己。
這些年來木遠陵的鞭策還猶在耳邊,每一次的訓練,每一次的責罰,都像是刀子,一刀一刀深刻在心上,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肩上的鞭傷已經敷好了藥,而肚子裏的東西好像也還在,木馨玥掙紮了幾下起身,發現自己的門窗皆是被鎖。
猶如一個牢籠一般,找不到一個出口,木馨玥着急的提着闆凳砸着被鎖死的門。
“别砸了”門外木遠陵的聲音傳來“在太子來娶你之前,你就給我好好待着,還有,别想費力逃出去,我已經給你下了藥,你使不出内力的。”
“木遠陵”木馨玥第一次大聲喝出義父的名字“你卑鄙無恥”
“哼,你宇文家的人也差不了多少。”
木遠陵走後,木馨玥在屋中轉來轉去,想了許多法子還是出不去,而自己隻要動作大了些,肚子就會有些不适。
一時之間,也不敢再胡亂動彈,隻好整日躺着修養,除了每日開窗給自己送飯的人,木馨玥再是見不到其他人,連木遠陵也再也沒見到。
不知過了多久,已經換上了輕薄的衣衫,肚子也有不小後,木馨玥第一次聽見了門上有響動。
警惕的提着一顆凳子走過去,見開門進來的是那個給自己送飯的人,隻好放下凳子“何事”
“少主,大事不好了”
“還能有什麽更壞的事”
那人衣衫皺巴巴的,衣角上依稀還有着血迹“朝廷的人打進來了,城中的人死傷大半”
“朝廷的人”木馨玥幾乎是從凳子上彈起來。
“不錯,宇文丞相親自帶的人”
“木城主呢”
“還在前線呢,受了重傷”
木馨玥想了想,還是提了劍走出去,木遠陵活該,但還有這麽多人是無辜的。
體内的藥效還在,而且還大着肚子,木馨玥幾乎是勉力的走了許久,才終于是走到了殺人谷旁。
入眼的皆是一片肅殺之氣,遍地的屍體和血迹堆積令人作嘔,掩着鼻子強忍着胃裏翻滾,木馨玥挪着步子走到一處高地。
可以看見,殺人嶺所剩之人不多,而木遠陵也是身負重傷,另一邊朝廷的官兵勢如破竹,尋着路線進來直接壞掉了整個殺人谷的所有的法陣。
那個路線,還有對每一處的精确認知,正是出自自己之手。
木馨玥腳軟得癱倒在地,所以從始至終元欽的目的都未變過,就是要進來奪取路線和布置,就是來助朝廷剿滅殺人嶺。
被欺騙和背叛包圍,身邊再沒有可信之人,而自己一切都隻是被算計的一場笑話。
看着下邊的厮殺,突然覺得很可笑,這到底是什麽樣的世道,是什麽樣的人心。
眼看着堆積的屍體越來越多,殺人嶺的人數驟減,給木馨玥送飯的那個人再也顧不上他的少主了,直接抄着劍就跑了下去,大吼着沖進了厮殺之中。
到處都是刀光劍影,遍地都是被鮮血灌溉的土壤,眼看着昔日的城民一個個倒在了腳下,木馨玥終于有了些意識。
既然這世上人人都可逆自己,那自己又何嘗不是,什麽養育之恩,什麽永不相負,既然都是一場算計,那爲何不做得更精彩些
你們花空心思想要的,這便要一一摧毀,你們都想要的結局,偏不讓你們如願,自此之後這天上地下,隻有天能滅自己
刀尖劃着地面路過,木馨玥提着一把劍,如同地獄爬上來的修羅一般,赤着雙目走了下去。
木遠陵看着走近的木馨玥,愣了愣神“你來這裏幹什麽”
不帶一絲感情的瞥了一眼說話的人,木馨玥冷笑了一聲“管好你自己吧,老東西。”
走到一個對付領頭的人看得見的一個地方,木馨玥大喊道“我要見你們丞相”
領頭人嗤笑了一聲“你算個什麽東西”說完,提着劍朝着木馨玥砍了過來。
木馨玥提劍接招,因爲身孕和體内藥效的原因,直接退了好幾步才接住這一招。
領頭人看到木馨玥露出的手肘愣了愣“這是”
“你主子的标記你都認不得了”
那人收回劍,打量了幾眼木馨玥,越看木馨玥越是覺得眼熟,便不再猶豫,提了木馨玥就飛了回去,直接落到了已方營地之上。
第一次看到這麽多外面的人,木馨玥不經意的多看了幾眼,見到這裏的營帳恢弘大氣,便是比之殺人嶺的房屋也不差。
那人放下木馨玥後,命人一旁的幾個衛兵看管好便轉身走了,站在原地的木馨玥理了理發髻,抖了抖衣衫,便好整以暇的候着。
約摸半個時辰後,從遠處走來一個身着暗色華服的男人,身後跟着那個領頭人,正朝着木馨玥疾步而來。
見到木馨玥的一刹那,宇文泰就再沒了懷疑,即便沒有印迹,宇文泰也敢肯定這就是他十多年前失蹤的女兒宇文雲英。
那張長得與自己極其相似的臉,就已經印證了兩人之間不可切斷的血親關系。
聲音有些顫抖的宇文泰一把推開還守在木馨玥身側的衛兵“英兒”
“父親”木馨玥故作驚訝“真的是您”
“英兒”宇文泰一把将木馨玥抱在懷裏“我的女兒啊,這麽多年,爲父找你找得好苦啊”
木馨玥跟着宇文泰走進一個營帳中,挽起袖子露出那個胎記“我也是近日才得知我的身世,卻不知這麽快就遇見了您。”
宇文泰看了看那個胎記,欣慰的笑着“不錯不錯,這是我宇文家才獨有的印迹,你就是我的雲英不錯。”
木馨玥表面上雲淡風輕的笑了笑,心中卻是複雜萬千,不知自己走的這一步到底是對是錯。
宇文泰的名聲,自己并不是不知道,他攝政專權,跋扈獨制,說不上是一個多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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