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身側的環境驟變,四周皆是滾燙的熔岩流動,遠處還有天雷滾滾,一道一道的劈在這無間地獄之中。
染靈将鬼神壓在一塊巨大的黑石上,取下頭上的白玉血簪抵在鬼神的脖頸之上。
鬼神不爲所動,隻是眼睛定定的盯着染靈“本還以爲你真的轉了性子,卻忘了你哪裏是那樣子的人。”鬼神說着,手卻輕輕撫上染靈背上散落的秀發,像是在溫存也像是在安撫。
染靈愣了一愣“你既然早已料到我要對你不利,爲何不防備,也爲何真的讓我得手。”
“你開心便好。”
抵在鬼神脖頸上的簪子顫了顫,染靈咬咬牙雙手舉起血簪“曾經我爲這血簪所傷,今日定要你也嘗嘗!”
鬼神忽然勾起嘴角莞爾一笑,半閉着眼睛“動手吧。”
染靈用力的垂下血簪,卻還是在離鬼神心口一寸處停了手,情緒再也繃不住,染靈哭喊着“爲什麽到了這個地步,我還是對你下不了手!”
鬼神睜開眼看了看幾近崩潰的染靈,右手奪過染靈手中的簪子,嘴角依然挂着笑意“那我替你動手。”說完,鬼神高舉起拿着血簪的手,用力的刺向自己的心口處。
“不要!”染靈急急的阻止,緊握着鬼神的手不讓血簪落下,不過鬼神用勁太大,血簪還是沒入了皮膚幾分。
染靈立即流着淚捂着鬼神的傷口處“不可以不可以,我才對你用了咒,你這樣會死的。”
鬼神将染靈擁入懷中“你還是舍不得傷我的。”
染靈還在疑惑,卻見着身側的場景已經回到了鬼神殿,而自己不過是将鬼神撲在了地上,而鬼神的心口處空空的沒有一物。
急忙掙紮着起身,染靈離開了鬼神身側“幻術?”
鬼神身姿優雅的緩緩起身,理了理被染靈壓皺的衣袖,染靈有些憤恨的看着鬼神“你早知我要害你,所以便施了幻術,讓我以爲自己得逞,結果卻不過是一場笑話而已。”
“其實,在幻境中你是可以傷得了本座的,隻是你不忍動手了而已。”
染靈笑着退開了幾步,眼中的淚噴湧而出“你根本沒什麽弱點,一切都是我自以爲是罷了。”
鬼神心裏暗道“那個弱點就是你”,嘴裏卻未說出來,隻是靜靜看着情緒幾近崩潰的染靈。
染靈以爲可以大仇得報,也以爲自己可以慰藉良心的時候卻沒下得了手,卻也在鬼神自傷時心痛如鋸,但這一切不過是一場幻境,自己至始至終都是那個被耍得團團轉的人。
感慨自己的無能,也同時感慨鬼神的精明,染靈似乎在一瞬之間覺得天地崩塌,不由自主的幻出靈劍,朝着自己的心口處捅去。
靈劍被鬼神一把打開,鬼神瞬移到染靈身前抓着染靈的手“你瘋了嗎!這不是俗物,會死的!”
染靈笑得很凄涼“是啊,會死的。”
鬼神施了咒在染靈身上,封住了靈力和力氣,一把抱起染靈進了裏間,将染靈放在了榻上“你先休息一會,好好冷靜一下。”
說完後,鬼神便出了殿,染靈看着鬼神的背影時,似乎産生了幻覺,感覺鬼神似乎有些腳步踉跄。
鬼神剛出殿門,便咳出一口血,遠處的幻看見急忙疾步走上前扶住鬼神“大人怎麽受傷了?”
“無妨。”鬼神收回被幻扶住的手“去問問閻羅殿乾坤鏡修複得如何了。”
“是。”
殿内的染靈盯着頂上怔怔的發着呆,眼淚不斷流出浸濕了散落在枕邊的發絲。千年來的種種都沒有今日的絕望,染靈恨自己的軟弱,也恨自己的情根深種。
發呆了好一會,染靈拼命掙紮着起身,爬到了一旁放着一盆清水的架子旁,擡手取下頭上的白玉血簪劃開了手腕,将破口的手腕放在了盆中,而後坐在架子旁靜靜的看着自己的血染紅了整盆清水。
時間慢慢流逝,染靈覺得眼前開始迷糊起來,迷蒙之中看見那抹白色身影走了過來,一把捏住了自己破開的手腕。
染靈的臉被一雙冰冷的手捧住,耳邊傳來鬼神有些顫抖的聲音“你就如此的恨我,我不死你便折騰死自己?”
神智不是很清晰的看着眼前面如死灰的鬼神“我愛你極深,也恨你入骨。”
鬼神勉強的笑了一笑,扶起染靈爲染靈治好了傷,拉下染靈的袖口“從前不懂情爲何物,如今卻叫人痛入肺腑。”
看着虛弱至極的染靈,鬼神輕歎了一聲将染靈擁入懷裏,撐着自己已經不太穩的氣息強行爲染靈渡了靈力“罷了,我放你走吧。”
鬼神放開染靈,擡手擦去了染靈的淚痕,将血簪重新插入染靈的發髻,理了理染靈的鬓邊,動作行雲流水及其輕柔,像是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一般。
染靈恍惚着的站着,看着眼眶有些微紅的鬼神不知該如何是好,倒是鬼神退開了兩步“即日起,染靈不再爲鬼神殿之人,從此與鬼神殿再無相幹。”
染靈僵硬着身子挪着步子都向殿門處,背後傳來鬼神的聲音“永生永世你不得再靠近本座身前一分,不得踏入鬼神殿一步,否則……”
鬼神還未說完,染靈便跑着出了鬼神殿,因着否則之後的那句話染靈不敢再聽。
出了鬼神殿後,染靈恍恍惚惚的走在曾經走過無數次的街道之中,路過幻的院子,還有自己在喜歡吃喝玩樂的地方,染靈苦笑了笑,終究是要走了。
染靈想着自己傷不了鬼神,也無法報仇,隻能是先去往人界清微觀,先通報了老道長丘懷的事再作打算。
慢悠悠的來到黃泉旁,見着黃泉之上再無擺渡人,而泉内幹淨異常,真的是再無浮屍,染靈蹲下身子看了看,自嘲的笑了笑,覺得這黃泉再不似黃泉了。
遠處隐約有說話聲傳來,染靈探着身子瞧了瞧,見是兩個身着閻羅殿衣服的地界人走了過來。見到其中一個人的面相時,染靈心中“咯噔”一聲,手腳頓時冰涼。
那人正是那日将丘懷的木劍帶來之人,不過卻身穿閻羅殿的衣服,染靈急忙提腳潛入了黃泉之中,腦子裏卻混亂一片,手緊緊的握住,不時的提醒着自己清醒。
身在冰冷的黃泉之中,染靈漸漸冷靜下來,突然覺得很多事情都不可思議,特别是自己被鬼神傷過之後的事,仿若有一張大網一直将自己困在其中,受人擺布。
那兩人漸漸走近,染靈認識的那人掏出一個小金瓶打入黃泉深處,半晌後才搖搖晃晃的裝滿了水落回那人手中。
“我說,這水能拿來幹嘛?”另一人問道。
“你就不知道了吧,此水可以幻任何人的面相,且不被瞧出來。”
另一人不屑道“切,這地界多是有靈力傍身之人,誰還不能瞧出來?”
那人得意搖了搖手中的金瓶“刹大人便會一術,以這黃泉之水爲引,饒是那尊貴無比的鬼神大人也瞧不出來。”
“真的假的?鬼神大人也瞧不出來?我可不信。”
那人左右看了看,這才拉着另一人悄聲說道“你可還記得鬼神殿的招魂使?”
“自然記得。”
“當初刹大人便是以此水幻了鬼神大人的樣子重傷了招魂使,将招魂使逼出了地界。”
另一人驚訝得捂住了嘴巴“什麽?刹大人這麽厲害?”
“那是,不過那招魂使沒死成,所以前兩日刹大人還讓我潛進鬼神殿給他送了東西呢。”
“我原以爲招魂使已經隕滅了,沒曾想還藏身于鬼神殿之中。”
那人将金瓶收好,拉着另一人朝着原路走了回去“不過刹大人說招魂使快差不多了。”
随着二人說話聲越來越遠,染靈手腳冰涼的爬上了岸,一下癱軟的坐在了地上。
原來,這才是真相,染靈朝着自己扇了一耳光,怨自己竟然是真是假都無法分辨,竟生生的着了道。
染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站起身直奔幻的院子而去,破門而進後見着道子在悠閑的喂着雞,回過頭看見染靈的鬼樣子着實吓了一跳。
“你這扮鬼呢?”
染靈疾步走近道子抓住道子的手臂大聲道“幻呢!”
“他……”道子擡眼看了看門邊“喏,剛回來。”
染靈急忙轉身一把将幻拉進了院子“我問你點事!”
幻一臉莫名其妙的看着染靈“你怎麽這幅樣子,不好好在鬼神殿待着跑這裏來幹嘛?”
染靈急切的拉着幻坐下“别管那些,你先回答我,我在鬼神殿外除小鬼那日,你在何處,大人在何處?”
幻凝神想了想“我在人界辦事,大人在昆侖。”
“大人半途可有回來過?”
“沒有,說起這個我可得好好說說你。”幻讓道子去給染靈找些幹淨的衣物後繼續說道“大人本是五百年才用回昆侖閉關一月,但因爲渡你靈力不得不提前了百年去了昆侖閉關了近兩月才得以恢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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