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鬼神喊住了拔腿就往殿外沖的幻,幻有些後怕的轉過身,怯怯的看着鬼神,鬼神眼神如炬的看着幻“你剛才說什麽?”
幻結結巴巴的回答“屬下……屬下說,這就去……捉她回來。”
“前面一句。”
“大人……大人心悅染靈。”
幻說完後額頭密密麻麻的冒着冷汗,連着面部都有抽搐,隻能僵着背脊呆呆的站在遠處。
過了好一會,幻好奇的擡起頭,見鬼神不僅沒有動手劈了自己,而且神色也比較和緩,幻這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大人?”
“不必,本座自有打算。”
“是。”
鬼神打發走了幻後,獨自坐在殿内打坐入定,四散着神識,捕捉着染靈的氣息。
在人界的染靈卻是到了邊鎮,回到了那個與鬼神初識的地方,尋到了自己曾住過的小屋。
丘懷不明所以的跟着染靈在屋中灑掃,看着染靈一臉恬靜好奇的問道“你不是想要踏遍這四方大地麽,怎的想到來此處?”
染靈拍了拍布滿灰塵的手“到這裏來與過去告個别。”
丘懷默然,染靈在屋内轉了一圈“這裏就麻煩你了,我去外邊尋點東西。”
“好,你注意安全。”
染靈點了點頭,拿了個木盒就出了屋子,來到了不遠處的山中,尋着記憶來到了當初恰巧遇見鬼神的那片空地之上。
上次來時這裏還瘴氣彌漫,堆積着一大堆腐屍,轉過頭看向一旁的樹林,染靈自嘲的笑了笑,那時候膽小的自己還隻敢悄悄藏在那裏,也是因爲藏在那裏才得以見到鬼神,一眼驚鴻。
染靈打開手中的木盒,裏面赫然躺着曾經屬于自己的地界法器,而如今看着卻覺得有些嘲諷。
輕手拿出招魂鈴,染靈在陽光下照了照,看着招魂鈴上刻着繁複的花紋,用手指撫了撫“當初哪裏想得到能擁有這個法器,而後來又哪裏想得到如今再是不能使用這個法器了。”
“這本就是你的,你如今也用得。”
聽見了這句話的染靈手抖了一抖,不可置信的轉過身,看見一身白衣的鬼神負手站在身後不遠處,正目光莫名的看着自己。
染靈忍着眼眶的酸澀,垂下眼不去看鬼神“鬼神大人怎麽來了,是還不肯放過我嗎?”
鬼神聽完染靈的話輕輕的歎了一口氣“本座隻是來尋你求證一件事。”
“何事?”
染靈剛問完,便覺得渾身被束縛住不得動彈,意識到是鬼神施的咒,染靈也不再掙紮,終歸自己也是掙脫不掉,倒也坦然看向鬼神“鬼神大人這是何意?”
鬼神并不回答,隻是緩步走向染靈。染靈以爲自己這次真是躲不過了,鬼神終究還是不願顧忌往日的情分也要對自己下殺手,便緩緩閉上了眼,一副認命的樣子。
感覺到鬼神冰涼的手撫上了自己的臉頰,染靈下意識的屏住了氣息,還未等到脖頸被捏碎的痛感,隻覺得唇上一陣冰涼。
染靈倏地睜開眼,眼前正是鬼神那雙琥珀色的眸子,正目不轉睛的看着自己,可以感受到鬼神的薄唇覆在自己的唇上,雖冰涼卻不入骨。
此時正是正午豔陽天,染靈卻覺得好似在下着狂風暴雨,耳邊全是電閃雷鳴。而腦内一片混沌,除了怔怔的盯着眼前的鬼神,卻是再沒有别的反應。
半頃後,鬼神緩緩閉上了眼睛,本來撫着臉頰的手扣住染靈的後頸,另一手攬過染靈的腰将其禁锢在自己懷裏,埋下頭加深了這個吻。
縱是此刻染靈身上的咒術已解,也覺得無法動彈,隻能是任由鬼神在自己的唇瓣上厮磨啃咬。
待染靈終于回過神後,鬼神卻是瞬間松開染靈退至幾步開外。染靈捂着有些微腫的嘴唇看着鬼神,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麽,隻能是死死的瞪着。
鬼神抿了抿嘴,嘴角帶着一絲笑意“原來,竟是這般滋味。”
染靈一張小臉漲得通紅,有些氣惱“鬼神大人這是做什麽?”
“跟本座回去。”
“我已經說過,與鬼神大人您還有地界劃清界限,再不相幹,以後……”
“本座……”鬼神打斷染靈的話“我喜歡你。”
染靈這下徹底蒙在了原地,看着鬼神一臉坦然的說出此話,染靈心裏似乎有了一絲相信。
但轉念一想,若真如鬼神所說,那閻羅殿是爲何,那厲鬼又是爲何,自己的心思不是亵渎了他嗎?如今說的這番話又是什麽意思?
鬼神見染靈愣着不說話,走近了兩步想要拉起染靈的手,卻被染靈一把甩開“鬼神大人無上尊貴,就莫要戲弄我們這些小人物,染靈貴在自知,自然是不敢攀附您。”
“你到底想如何?”
染靈冷笑了一下“這句話該我問您吧?”
“随本座回去再說。”
染靈退開幾步,收拾好方才被打亂的心思,抹去了唇上鬼神殘留的氣息,冷冷的開口“還請大人放過染靈,染靈隻想獨自一人流連世間,不願與您有任何關系。”
鬼神眼神暗了暗,未再多話,轉身便幻煙而去,留染靈在原地捂着胸口,感受着胸腔内似乎有着強烈的跳動。
丘懷等到日落西山,才看到染靈一臉黯淡的走了回來,急忙走上前“發生何事了?”
“無事。”染靈憋出一個笑容來“走,喝酒去。”
丘懷跟着染靈到了鎮中一個小酒館内,看着染靈一杯接一杯的自顧自的喝着酒,也不好多話,隻能是硬着頭皮舉杯陪着。
不一會,桌旁全是空的酒壺,染靈搖了好幾個酒壺都沒倒出酒來,轉過頭大聲喊道“拿酒來!”
“别喝了。”丘懷急忙阻擋下染靈“你這樣喝也不是法子。”
染靈苦笑了一下“那你告訴我,有什麽法子?”
丘懷奪過染靈手中的酒杯,換了個幹淨的茶盞給染靈倒了杯熱茶塞在手裏“你有什麽不開心的便說出來,說出來就好了。”
“說出來?”染靈搖了搖頭“小道士你還小,哪裏懂得。”
丘懷别過頭“你便當我是堵牆,告訴了我我也聽不見,但你說出來終歸會舒服些。”
染靈怔怔的看了看丘懷,許久才釋然一笑,拍了拍丘懷的肩膀“别說,你這個朋友可比幻和道子實在,在我最痛苦困難的時候,隻有你還願意陪在我身邊。”
“如果你願意,我會一直陪着你。”
染靈眨了眨眼睛“你放心,日後你得了大道,我定是要你帶着我混的。”
丘懷低頭淺笑了一下,自己端了酒杯灌下一口酒“那你現在可願說說了?”
染靈笑了笑,轉身去了櫃台自己擡了一壺酒過來,給丘懷倒上後,再給自己倒上了滿滿一杯,接着擡起酒杯,眼神複雜的看着丘懷“小道士,你習道時,可知何爲情?”
“情?”丘懷垂下眼眸擋住了眼底的情緒“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那何又爲恨?”
丘懷頓了頓“國恨家仇是爲恨。”
染靈眼中已有了醉意,搖搖晃晃着咽下一杯酒“我其實也不懂,我愛他,又恨他。”
“他?”丘懷像是料到了答案一般,不再說話,隻是自己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酒。
而染靈端着酒杯,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情緒一般,斷斷續續的說着自己如何去往地界,如何拼死相護,如何一步一步越陷越深,最後又是如何逃出地界。
随着桌上的空酒壺越來越多,染靈也是開始胡亂嚷嚷着胡話,一會罵着閻羅,一會罵着鬼神,順帶着連幻也遭了殃。
倒是丘懷越發清醒,也停下了倒酒的手,靜靜的聽着染靈的過往,隻是看向染靈的眼神越來越深沉。
最後染靈是被丘懷從小酒館中背出來的,已經醉得不行的染靈趴在丘懷的背上時,嘴裏還在嘟囔着罵人。
丘懷好脾氣的應和着,還時不時攏了攏搭在染靈身上的外衣,腳步穩穩的向小屋走去。
遠處有一陣陰風掃過,連帶着周邊的樹木都顫了顫,空氣中隐隐約約傳來一聲歎息“這便是你所說的獨自一人。”
染靈一直睡到了第二日下午,才捂着頭起了身,還沒出屋子就看見丘懷端着一碗醒酒湯走了進來“醒了?快把這個喝了。”
染靈道完謝便端過醒酒湯一口喝下,動了動身子奇怪道“按說現在才不過剛入秋,我怎麽覺着像是入冬了一般,涼飕飕的。”
“許是你身子還未恢複好。”
染靈默然,想着當時鬼神替自己療傷後,身子已然痊愈,如今不像是身子未好,倒像是那股子熟悉的感覺——地界的氣息。
走出院子,染靈四處張望了一下,覺得街道上冷清得厲害,昨日并沒有注意,今日倒是發現,除了自己的院子和昨日去的酒館,幾乎見不到人煙。
染靈閉上眼聞了聞,四周的空氣隐隐約約有一股血腥味,側過頭感受,還有陣陣陰風掃過。
“怎麽了?”丘懷走上前來。
“這裏……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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