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靈轉過頭看向丘懷“你說什麽?”
丘懷笑着岔開了話題“都言人生不如意十之,那你這一路走來覺得如意了幾分?”
“一有人和我探讨人生,我就想和他喝上兩杯。”染靈笑着支起身子“可惜我這副身子現在喝不得,你這個小道士要清修,也喝不得,倒是可惜了這副美景了。”
“等你好了,我自可以陪你下山好好的喝上一場。”
染靈驚訝得瞪大了眼睛“小道士,你不簡單呐,還學會喝酒了?”
“修行之人隻食五谷,這酒也是糧食所造自是喝得。”
染靈搖了搖頭“是怕喝酒誤事呢。”
二人沉默了一會,靜靜的看着夜空,甯靜而祥和,染靈心思流轉,不知不覺想出了神,倒是丘懷時不時的看向染靈,見染靈雖曾爲地界的一号人物,但面上看去還是心思善良純正,沒有那些邪門歪道。
尤其是那雙明亮的眸子,不染一物,讓人不得不覺得這是一個簡單純粹的人,看着看着,丘懷的笑意更深了些。
而剛剛返回鬼神殿的鬼神卻是發了好大的脾氣,剛進殿後便是聽侍衛來報說染靈在殿前滅了小鬼,被帶去了閻羅殿後再也沒回來。
而才從人界返回的幻收到消息剛踏進鬼神殿,就直接被鬼神揮出的氣浪掀了出去。
殿外戰戰兢兢的跪着一地的侍衛和侍婢,而殿内的案幾和燭台皆是被掀翻,鬼神站在殿上負着手,雖然背對着,但幻感覺得到要出大事了。
幻硬着頭皮走進殿内“大人,屬下剛收到消息,染靈從閻羅殿出來後負傷逃向黃泉,之後便不知所蹤。”
“擺渡人呢!”
“已問過,說沒有見過染靈。”
鬼神轉過身,鐵青的臉上一片憤怒之色“沒見過?那黃泉之上漂浮的四散的靈力是誰的!”
“四散的靈力?”幻感到鬼神的盛怒有些害怕,真怕鬼神一個發怒之下将這地界都給屠戮了,急忙接着說話“那也許不是染靈的。”
“不是?”鬼神眯着眼看向幻“本座渡給她的難道本座不知嗎?”
“屬下立即将擺渡人帶來。”
幻瞬行來去之間不過一會,擺渡人便被幻提着進了殿,隻是擺渡人全身縮在梭草之内,繞是幻如此強勢将他帶來也不敢與之對視,因着傳聞瞧見擺渡人樣子的人皆是會化爲那黃泉中浮屍的養料,所以将擺渡人放下後,幻便側過了身子。背對着擺渡人“大人,已帶到。”
“說,招魂使在哪兒!”鬼神一開口,殿内氣壓迅速增加,連着幻都承受不住,一下跪倒在地。
而擺渡人縮的更小,皺巴巴的一小團蜷縮在殿中,刺耳的聲音從中傳來“小人未見過招魂使。”
鬼神伸手幻化出一個銅鏡,打向擺渡人的上空,銅鏡發出十分強烈的金色的光,照在擺渡人身上,擺渡人似要融化了一般,身下冒出一股股黑水,而身子在不斷的縮小,幾乎快與一個嬰兒一般大了。
即便如此,擺渡人還是咬着牙不肯說,鬼神氣極加大了力度,銅鏡的光越發加大,擺渡人身下的水不斷流出,身形已經越發的小,眼看着幾近透明了。
擺渡人像是意識到鬼神是真的憤怒了會弄死自己,急忙出聲“大人手下留情,我說我說……”
鬼神收回手,銅鏡依然挂在上空,隻是沒了金色的光,擺渡人用身上的梭草細細的擦着地上的黑水,小心的将黑水攏進體内。
鬼神見狀一把打向擺渡人,擺渡人直接被打在殿門上緩緩滑落在地,又是有不斷的黑水流出“大人,小人隻是怕髒了您的大殿。”
“說!”
“是,招魂使的确有從黃泉過,不過小人以爲招魂使如平時一般,便沒有多注意。”
剛說完,鬼神又是一道金光打向擺渡人,擺渡人凄厲的慘叫傳遍了整個鬼神殿,連幻也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說實話!”
擺渡人縮成一團,渾身顫抖着“小人句句屬實啊!”
鬼神的耐心已經被耗盡,直接将銅鏡打入擺渡人體内,不消片刻擺渡人已經化爲一灘黑水,沒了蹤影。
幻見狀招手讓一個侍婢進來打掃,走近了鬼神兩步“大人,這擺渡人沒了,也問不出什麽了。”
“謊話連篇,該死!”
幻心驚得連手也抖了兩抖“他是該死。”
“靈力四散,染靈必定是在黃泉遇到了不可逆轉之事才會如此,你現在就去閻羅殿。”
“是。”
幻來到閻羅殿後,那十殿閻羅十分不屑的沒搭理幻,倒是一旁的刹滿臉笑意的走了上來“幻大人莫怪,這大人們呐也是氣不過呢。”
“聽說你們帶走了招魂使?”
幻笑了笑“是這樣沒錯,因爲招魂使在鬼神殿外屠戮了不少小鬼,作爲閻羅殿自然是要管上幾分,将招魂使帶來問問話。”
“招魂使人呢?”
“那日招魂使一來便與大人們起了沖突,在這閻羅殿内大打出手,大人們便将招魂使趕了出去,然而招魂使去了哪兒,我們也是不知啊。”
幻看向刹,見刹那張颠倒衆生的臉上一臉真誠,倒是十分意外“你們怎麽輕易放過她?”
“大人有所不知,雖然招魂使與閻羅殿不對付,但顧着鬼神大人的交代,我們也必不敢爲難,還請幻大人明鑒。”
幻想了想,自知在這夥人這裏也是問不出個一二,便隻能開口“乾坤鏡呢?”
聽到意料之中的話,刹倒是故作惋惜道“那日提及舊事,招魂使便打碎了乾坤鏡,如今也在閻羅殿中,隻是得待修複後才能使用。”
“多久?”
“少則一月。”
幻氣鼓鼓的回到鬼神殿,見鬼神正在入定打坐,隻能小聲的彙報了閻羅殿的情況,鬼神點了點頭,便不再說話。
幻有些疑惑的看着突然冷靜了的鬼神,小心的問道“屬下這就派人去尋。”
鬼神這才開了口“想必她當時應該是想離開地界才會經過黃泉,隻是不知道出了什麽變故,所以加派人手去人界尋找。”
“是。”
沉默着的鬼神看似在入定,其實是在用神識感應染靈的所在,但一直未尋到,連着招魂鈴和血簪也無法感應。
而在清微觀的染靈卻比較逍遙了,每天在院子裏曬曬太陽,除除草,有時也幫着觀中的人做些事,日子倒是過得自在。
這日染靈正跟着丘懷在清微觀大門前尋着藥草,卻看到幾個小道長鬧哄哄的跑了過來。
染靈好奇的站在遠處看着,丘懷急忙跑過去詢問,這才知道了是一個下山除鬼的小道士中了邪,幾個小道士使盡了渾身解數依然毫無作用,如今隻能擡回觀中求助老道長。
丘懷看了一眼染靈,染靈會意的點點頭“你快去吧,我在這兒等你。”染靈知道以丘懷的性情必定是擔憂着急的,所以接過丘懷裝藥草的小背簍,自己留在山門前。
等到了日落西山染靈見丘懷仍舊是沒來,想到必定是遇見了棘手之事,便也不再等,背起小背簍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染靈回到了院子後,便開始入定打坐,如今傷勢已經大好,借着這山上的仙氣靈力也恢複了不少,隻是可惜了當初四散的那些鬼神所渡之力,怕是再也修不回去了。
但可惜歸可惜,染靈依舊每日好好吃飯和修行,倒是沒有一點兒傷心難過的樣子。
但隻有染靈心裏知道,每每午夜輪回時,那日的經曆就會反複重演,心痛之感一分也未減少過。隻是看着日升日落,感受着這世間萬物都在竭盡所能的爲活着而努力,而自己這條命也是好不容易才被救回來,所以染靈必不會自甘堕落,自己九死一生這麽多次,斷不能再輕賤了自己。
入了夜後的丘懷心事重重的走到院中,看着一臉恬靜的染靈打着坐,也覺得稍稍心中輕松了一些,便靜靜坐在染靈對面,看着打坐的染靈。
待月亮爬上枝頭後,染靈才睜開眼看到坐在自己對面的丘懷,丘懷面色沉定,隻是眼中有溢彩流光,而這種眼神染靈太熟悉了,自己還在鬼神殿時,就無數次看到自己也是這樣的眼神看向鬼神。
染靈撇開頭咳了咳“你怎麽來了,事情處理妥了?”
丘懷低頭淺笑了一下“還沒有,師尊正在想辦法。”
“是何事,可能告訴我?”
“自然是可以的。”丘懷如今倒是少了剛遇見時的腼腆和羞澀,多了幾分從容和沉着“是一位師兄下山除鬼時,遇着個厲鬼,此鬼甚是兇狠知道自己逃不了,便入了師兄的體内。”
“這好辦啊,打出來即可。”
丘懷點點頭“幾位師兄也是如此想的,隻是沒想到那厲鬼竟是有了地界的法器,生生抓住我師兄的魂魄,若是強行打出,我師兄怕是……”
染靈聽完後也是皺起了眉頭“地界的法器,是何物?”
“便是那可以吸取人壽數的魂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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