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命懸一線


染靈不可置信的看着胸前的血簪,看着曾經鬼神給自己注入的靈力在不斷散出,染靈急忙雙手掐訣捂住傷口,防止靈力再散出。

而一旁的鬼神看見了染靈的傷口有一瞬間的錯愕,片刻回過神後沖着染靈冷笑道“枉費了本座這上好的靈力,便是賜了那黃泉之中也比給你的好。”

染靈忍着血簪在胸口帶來的劇痛,隻是沉着聲音“大人可消氣了?”

鬼神說出壓垮染靈的最後一句話“本座最後悔的便是讓你來了地界,留在了鬼神殿,讓這鬼神殿的每一塊磚沾上了讓本座厭惡的氣息!”

染靈一下半跪在地,耳中雖然聽到了鬼神的話,但腦内卻不斷浮現出曾經與鬼神日日相對的畫面,自己伴在鬼神身側時日已久,卻從來沒想到會有這一日,也沒想到原來鬼神已經憎惡自己至此。

突然想到在這之前沒多久時,鬼神還爲了護着自己拍散了那些個魂魄,那時候的自己竟然惱鬼神不理解自己,而如今卻是一種奢求。

染靈擡頭看向鬼神,見鬼神鄙夷的看着自己,不禁自嘲了笑了笑“大人何不一把把我拍散了?”

“本座嫌髒手,如今處置你也不過是因爲鬼神殿之人隻能由本座處置。”

“原來如此。”

鬼神背過身不再看染靈而是淡淡開口“鬼神殿染靈惡貫滿盈,特判罰就此革除招魂使之職,即刻打出地界,生死輪回也不得返回。”

“永不回?生死輪回也不得回?”染靈捂着胸口站起身“那大人便是要我死生不複相見了?”

鬼神大喊了一聲“滾!”便提手朝染靈打了過去,直接将毫無防備的染靈打出閻羅殿,摔在閻羅殿外。

而殿内的楚江王卻急了“怎可如此放過她!來人給我抓回來,我定要她形魂俱滅!”

楚江王說完也想跟着出殿,卻被一旁的鬼神攔了下來“楚江王莫急,留着她還有更大的用處。”

“這個禍害還有什麽用處?”

一旁的鬼神笑了笑,擡手恢複了本來的面目,刹的一張陰鸷的臉顯現了出來“這黃泉水還真是燒心,害我差點漏了陷。這染靈我便是要借她的手,徹底摧毀鬼神。”

“你可有十足把握?”

“本來沒有,不過我看到她身上竟是有鬼神半身靈力後,現下倒是有了,這些日子的挑撥他們已經離心,而性情如此剛烈的染靈又怎會輕易赴死,而鬼神用情至此又怎麽輕易放過她?”

殿外的染靈被打倒在地,捂着胸口猛吐了好幾大口血,而閻羅殿追出了一支鬼差隊伍,将趴在地上的染靈包圍住。

染靈忍住身心的劇痛,右手指尖聚起靈力封住了傷口附近的穴道,掙紮着從地上爬起來,瞳孔一片血紅的祭出靈劍“就憑你們,還想殺我?”

說完後,染靈用手上沾染的自己的血液劃過靈劍,靈劍頓時紅光大作,染靈不過輕輕一揮,便将四周的不少的鬼差掃落在地。

閻羅殿内湧出源源不絕的鬼差,染靈想到鬼神已經将自己逐出地界,在留在此地耗站亦是無用,便飛身直往黃泉而去。

但染靈此次卻是低估了鬼神給自己的創傷和血簪的威力,染靈才不過飛至黃泉的一半,便已力竭,半分靈力也使不出,徑直向黃泉跌落下去。

染靈認命的閉上了眼睛,依稀記得初來地界時,幻告誡自己黃泉之水不可碰,後來才知是幻吓唬自己,想給新人一點兒下馬威。但這水裏的浮屍和那些惡心的殘肢,染靈卻一直忌諱着,從來也不敢認真看的。

如今倒是要落入其中,與這些東西爲伴了,染靈反而平靜了下來,如果這黃泉是自己的歸宿,便自己也算是死得壯烈了。

落入水中後,并沒有想象中的肢體碰撞,隻是感覺置身在冰涼刺骨的冷水之中,染靈盡力浮着身子,見周圍的浮屍都是倏地一下避開,像是特别怕染靈一般。

染靈疑惑的看了看,見那些浮屍皆是看着自己腰間的招魂鈴,染靈自嘲的笑了笑“雖然被罷了職,但這本該上繳的物件卻是幫了我一個大忙。”

染靈不再搭理那些浮屍,四處看了看,見皆是望不到邊,而胸口的傷口在接觸到黃泉水後更是劇痛無比,而被靈力封住之後還是隐隐的滲出了血,将身前染得一片血紅。

周圍的浮屍緩緩形成一個包圍圈,将染靈圍在其中,像是聞到染靈的血腥味後開始有默契的躁動,喉嚨中發出“咯咯”的聲音。

染靈收回注意力,見浮屍有異動,在心裏冷笑了一下,自己還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伸手取下腰間的招魂鈴拎在手裏,輕輕搖了搖,便見近處的浮屍慌亂的向後退了退,似乎聽見招魂鈴的聲音像是索命一般。

在搖着鈴的時候,染靈悄悄試了試還是無法聚起靈力,看來現下隻能憑自己遊到岸邊了。

身處黃泉之中,無法望到黃泉的邊,且黃泉之水變幻莫測,也不知此時的邊距是多少,染靈無奈之下,隻能左手拎着招魂鈴,時不時搖動一下,撲騰着身子向印象中的岸邊遊起。

染靈感覺四肢越發冰冷僵硬,而傷口處的靈力又有隐隐滲出之意,心裏開始着急起來,若是再遊不到邊,自己真的要葬身這黃泉之中,與這些圍在浮屍歲歲年年常相伴了。

浮屍受到染靈散出的靈力觸動,越發大膽起來,漸漸将包圍圈縮小,妄圖瓜分了染靈的身子吸取靈力。

而招魂鈴搖動的次數越來越少,許多浮屍也已經不再顧忌,被水泡得發脹的手向染靈抓過來,染靈僅僅隻能以凡人之力揮開,而腦子開始混沌,眼前也有了些虛影。

恍惚之中,染靈似乎看到鬼神立于自己身前,拔出染靈頭上的簪子,一下一下的刺入染靈的胸口之處,那股熟悉的劇痛不斷的傳來,将本就不太清醒的染靈痛得更加恍惚起來。

一具浮屍遊到染靈身後,雙手搭上染靈的肩膀阻止染靈再向前遊去,而另一具的殘缺的手臂直直向染靈胸口傷患處抓來。

一股冷得刺入骨髓的劇痛從胸口處傳來,染靈終于從混沌的意志中稍稍清醒了些,低頭一看那具浮屍的斷臂已經沒入傷口處,正貪婪的腐蝕着傷口,而自己那股淡紫色的靈力也源源不絕的由浮屍的手臂攀附上浮屍的軀體之中。

染靈急忙打開浮屍的手,見着吸取自己靈力的浮屍起了異變,原本腫脹的屍體開始幹癟了下去,殘缺的手指也長了回來,眼見着便是要借着靈力複原了。

周圍的浮屍更加蠢蠢欲動,都想來瓜分染靈的靈力,染靈自知自己可能要亡于此了,隻得放手以命相搏,即便是當場灰飛湮沒,也不願被這些惡心東西給撕碎了。

染靈将頭沒入黃泉之中,讓刺骨的水醒了醒腦子,然後浮于水面上,咬了咬牙一狠心拔出還插在胸口上的血簪。

血簪帶出的血将四周的水染得通紅,而四散的靈力漂浮與染靈身前,周圍的浮屍一下湧動了起來,全部向染靈撲去。

染靈咧開嘴笑了一笑“還是得用些不要命的法子才行。”說完後将招魂鈴系回腰間,閉眼掐訣,嘴裏默念道“以血爲誓,以靈力爲祭,奉本身之軀,三界之内,天人神鬼皆可殺!”

染靈剛念完,身側紅光大作,面前的靈力四散開來,浮于整個黃泉之上,而水中的血皆是升于半空之中,打向周圍的浮屍。

浮屍本不屬于地界,但奈何身子上挂了一絲殘存的魂魄,往生不得,人界不容,便都聚集在這黃泉之中以過往的生靈爲食。

而染靈此法乃是人界道術,專治這些還有着凡人之軀的浮屍,所以凡是沾到染靈的道術者,皆是在黃泉之中泛出黃火,直至将自己殘存的魂魄和屍體活活燒死。

染靈浮在水面上,感覺體内的靈力和體力在不斷流失,而眼前一片血紅,隻能隐隐約約看到四周的黃火閃過,和鼻中聞到燒焦之氣。

此時的染靈自知,若是一直在此耗下去,便是消磨盡體内的所有靈力和骨血也是殺不完的這黃泉之中無窮無盡的浮屍的,轉念想了一想,隻得拼盡最後一絲力氣,破出水面,顫抖着向黃泉邊遊去。

漸漸的,染靈眼前除了血紅色什麽也看不見了,也聞不到氣息聽不到聲音,僅憑着一股執念的劃動着手腳。

多年的經曆卻紛紛清晰的閃現在腦海裏,像是看别人的故事一般,染靈看見自己行走在人界大地上,跨過高山,越過大川,看過冬雪,也曆經繁華。

見着自己遇見過得每一個人,有短暫停留過的朋友,也有隻是一次擦肩的陌生人,還有這帶給自己傳奇經曆的地界。

那一次次的招魂令,自己看過的一次次生死,皆是清晰的展現在眼前,還有他,讓自己又愛又恨的鬼神,那張讓自己抛下一切奪去全部心志,魅惑衆生的臉,就仿若刻在腦中,不忘心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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