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你一天在想些什麽。”鬼神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繼續看着棋盤。
“大人,你說爲何有些地界人不用吃蠟燭呢?”
“地界的生靈一部分是世間萬物過身後的魂靈,一部分是在地界生長的地界生靈。”
染靈認真思慮了一會,有手指點着下巴道“那這些地界生靈便不用受那人界煙火,所以同那些魂靈鬼魂不同。”
“不錯。”鬼神擡頭看了一眼染靈繼續道“不過在世人眼中并無不同,不過都是被稱之爲鬼或者魔。”
“我在人界的時候,見着他們都稱地界爲陰曹地府或者陰間,其實真到了這兒,覺得也不過是另一個境遇罷了,也沒什麽不同。”
“哦?”
“世人都怕這個地方,我倒是挺喜歡的。”染靈起身爲鬼神添了杯花水“相比人界的人心叵測和陰謀算計,我覺着這兒反而更有人情味一些。”
鬼神意味深長的看了看染靈,覺得是越發看不透這個丫頭了,竟是覺得地界有人情味,許還真是沒受過這地界的風雨。
接連幾日,染靈都隻是讓孫慕霜守在殿外,什麽活兒也不用做,但也絲毫近不了鬼神的身。
孫慕霜每日都隻能幹着急的在殿外伸着脖子,卻是一面也沒見到過鬼神,忌憚染靈的孫慕霜隻能日日祈盼染靈能出鬼神殿,自己好能得個機會與鬼神說上話。
這一盼,竟是盼了大半個月,染靈才急急的出了殿,臨走之前,染靈再三囑咐幻守在鬼神殿不得讓孫慕霜靠近,得了幻拍着胸脯保證這才放了心去往人界。
染靈到了人界後,才發現是丘懷召喚的自己,一時有些無語“你爲何喚我?”
丘懷見着眼前憑空出現的染靈似乎吓了一跳,手碰倒了香爐也不自知,隻是呆呆看着半空中的染靈“真能召喚來。”
“說吧,你所爲何事?”
“我……我隻是想見見你。”
“什麽,就這個?”染靈皺着眉頭看着眼前有些局促的丘懷,表情嚴肅的端正站着“你可知召喚地界招魂使是何等的事情,竟如此草率。”
丘懷覺得腿有些麻了,隻好将盤着的腿伸了伸,才扶着案幾扭扭捏捏的站起來“我隻是聽師尊說有這個法子,但我不信真假,所以才想說試試看。”
“小道士,你是真傻還是假傻?”染靈苦笑着搖了搖頭“若是旁的人,隻怕得跟我去地界走一趟了。”
丘懷回過神來低頭看了看,趕緊扶正香爐将青香扯出來滅了火,仔細瞧了瞧沒有了火光,才将青香丢在一旁。而後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染靈“我不知道後果會怎麽樣,現在滅了還來得及麽?”
“本使已經來了,你說呢?”
“那……”丘懷回過頭看了看遠處,似乎若有所思,眼神暗了暗“那你等我給師尊磕個頭,就同你去地界。”
說完,丘懷就朝着東邊撲通跪下,染靈吓了一跳急忙用靈力扶起丘懷“你這是做什麽?”
“師尊教養之恩不敢忘,如今隻能磕頭謝罪,辜負了師尊多年的栽育。”
染靈無奈的笑了出來“如今怎還會有你這樣單純的小道士?”
丘懷癟着嘴紅了眼睛“我是蠢了些,才至于這樣就闖了禍。”
“好了,本使不怪罪你便是了,可别哭鼻子了。”
“嗯?”丘懷睜着微紅的眼睛可憐巴巴的看着染靈“什麽意思?”
染靈輕輕拍了拍丘懷的肩膀以示安撫“你無事了。”
染靈惦念着鬼神殿便不做停留,囑咐了丘懷别再亂使用此等咒法後就回了地界,丘懷想出聲阻止時,染靈已經化煙而去,丘懷隻能輕輕撫着被染靈拍過的左肩看着香爐發呆。
染靈心裏一直惴惴不安,心急火燎趕回鬼神殿後,看鬼神殿一切日常,到了偏殿後,隻有鬼神一人在撥弄着一把古琴。
“這個幻,跑哪兒去了……”染靈小聲嘀咕着,腳下卻輕輕的繞着殿内走了一圈,确定沒有看到孫慕霜後,才稍稍放了心。
鬼神似乎心情不是很好,手下的琴音斷斷續續卻低沉緩慢,仿佛一個悲壯的壯士在扼腕哭泣,聽得染靈心裏沒來由的一緊。
就像是鬼神生于這地界一般,這琴聲猶如地獄深處爬上來要債的惡鬼,陣陣撕裂着聽琴人的耳膜。
染靈有些怯怯的看了看鬼神,見鬼神鐵青的臉上似乎結了厚厚的一層冰,将這本來就陰冷的鬼神殿,渲染得更加寒冷刺骨。
鬼神未說,染靈也不敢問,隻能默默的站在牆角看着鬼神的側影。
就在染靈以爲今日就要如此壓抑的熬過時,幻終于是出現了,隻是走路有些踉跄。
“大人,已遵照吩咐辦妥。”
鬼神并未答話,隻是冷着臉繼續撥着琴弦,而幻也不敢起身,隻能半跪在殿中。
染靈尋思了一會,覺得可能與那找不着人影的孫慕霜有關,且看幻的樣子也是領了責罰,如此自然更是不敢再多問,隻能盡量縮在牆角埋着頭站着,避免鬼神的遷怒。
約摸着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鬼神才看了一眼幻緩緩開口“你下去吧。”
幻這才扶着已經跪麻的腿踉跄着站起身,染靈稍稍擡起頭擠眉弄眼的看了一會幻,但幻好似未瞧見自己一般一瘸一拐的出了殿門。
染靈有些喪氣的垂下了頭,心裏百思不得其解,連從哪兒開始想起都摸不着頭腦,悄悄瞅了一眼鬼神,見其還是面若寒霜,隻能默默的垂着頭看着腳尖。
鬼神的琴音還在斷斷續續的傳入耳中,殿外的陰風也時時掃過殿内,偶爾帶動一株火苗一起舞動,染靈的心思也沉靜了下來,仿佛融入了琴音,也仿佛融入了燭火。
良久之後,鬼神終于停下了手下的動作,偏過頭看向染靈“今日去人界如何?”
染靈回轉過來心思,向着鬼神的方向走了兩步“是個不經事的小道士誤用了咒法。”
“如何處置的?”
“染靈訓斥了幾句。”
鬼神挑起左眉定定的看着染靈“隻是訓斥?”
“這個小道士頗有仙緣,且爲人良善,此前的事也出了些力,所以染靈未多加責罰。”
鬼神站起身走到染靈面前,俯視着垂着頭的染靈道“本座何時教過你要寬以待人了?”
染靈感受到走近的鬼神近乎巨山似的壓迫,險些就要腳軟跪下,隻能咬着牙硬撐着拱手垂頭“染靈隻是覺得他無大過錯。”
“有無過錯,也是你能判定的?”
鬼神更加逼近染靈兩步,渾身散發的強大氣場,讓染靈有些喘不過氣來,染靈隻能退開兩步緩了口氣,徑直走到殿中屈膝跪下“請大人責罰。”
鬼神站在殿上看了好一會染靈,見染靈仍舊是一臉倔強樣跪在原地,鬼神像是輕輕歎了口氣,走回原處坐好輕聲道“你起來吧。”
染靈跪在原地未起身,隻是擡起頭看向殿上,見鬼神的表情似乎有些松動,便試着小心開口“到底是何事惹怒了大人?”
鬼神隻是靜靜的看着自己的右手手心若有所思,而染靈等了許久見是等不到答案隻得緩緩起身,熟練的爲鬼神添上一杯清水“大人彈了許久的琴,未進水食,現下可想吃點什麽?”
“不必。”
染靈看着鬼神冷冰冰的臉龐,突然覺得就像自己捂了這麽久的石頭又回到了最初的冰冷堅硬樣,一時有些心酸。
鬼神歇下後,染靈馬不停蹄去了幻的住處,連通傳都未等得及便直接破門而入,見到屋中情景時頓時尴尬不已,急忙轉過身“對不住對不住。”
道子拿着一個藥瓶正在給趴在塌上的幻撒藥粉,而幻的整塊背上皆是遍布這猶如被鞭過一樣的傷痕。
“無妨無妨,這馬上就好了。”道子笑眯眯的說道。
待幻上好藥穿好衣衫,染靈才重新進了屋坐下“幻,你可還好,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麽?”
幻捂着肩膀動了動,立即痛得龇牙咧嘴“我這是活該的。”
“是不是與孫慕霜有關?”
道子插嘴道“你怎麽知道,你不是去了人界麽?”
“哎呀,你先别說話。”染靈急着打斷道子,轉向幻“你快說說。”
“這孫慕霜心思頗多,故意在後殿放了火引得我過去,然後自己去了大人跟前獻媚,幸而被大人識破,給丢去油鍋炸了。”
“識破?什麽意思?”染靈與道子互看了一眼異口同聲道。
“孫慕霜不知哪裏尋來了黃泉水,幻化成了你的模樣去了大人跟前。”
“她對大人做什麽了?”染靈再次與道子有默契的同時問道。
“她……”
染靈有些着急的倒了杯水塞到幻的手裏“你快說啊。”
“我已經被大人罰成這樣子了,我不說了,我身上可沒地兒再被打了。”
染靈心急的有些跳腳“這個女人到底用了我的模樣做了什麽,大人又是如何識破的?”
幻搖搖頭不說話,染靈更是氣急了“你是要我去問大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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