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之後,婚期終至,濠州紅巾軍全員出動,維持全城秩序,姬傲卻是騎着高頭大馬,一身新郎禮裝,按照傳統婚禮的儀程招搖過市,前往朱元璋府上迎接新娘,也是在向人們宣告,他姬傲要成親了,對象是周芷若。
之前的時候,周芷若一直是和他住在同一個屋檐下的,但傳統婚禮中,新嫁婦在過門之前應當是在家中閨閣待嫁的,和新郎提前同居,那是傷風敗俗的事情,爲了符合禮儀,朱夫人便開口認了周芷若爲義妹,義妹住在姐姐家裏,等着新郎上門迎娶,就沒了問題。
對此不少人是暗中眼紅的,尤其是此刻正在一座臨街酒樓中觀禮的郭天叙,牙龈都咬得要出血了。
作爲郭子興的長子,他在軍中威望大大不及朱元璋,本就對其嫉恨有加,現在,朱夫人來這麽一手,便讓朱元璋和姬傲拉上了親戚關系,威勢更增,讓他産生愈發濃重的危機感。
這朱元璋再這麽成長下去,以後接他老爹班的,到底是他,還是朱元璋?
正在他心中憤恨不甘的時候,和他一起坐在酒樓中觀禮的俊美男子卻是笑道:“到是不曾想到,仙人落了凡間,居然也興婚嫁了,與故老相傳有些不同啊。”
聲音極是好聽,如同黃莺婉轉嬌啼,再仔細一看,卻是膚白如雪,眉目如畫,分明是個女扮男裝的樣子,無論衣料還是裝飾,全都是頂級的好料子,雍容華貴之氣撲面而來。
“哼,那哪是什麽仙人了?不過是一個武林高手,裝神弄鬼的把戲罷了!郭公子,你說是不是?”那男裝女子身後,則是一群氣勢沉凝,淵渟嶽峙的豪勇人物,隻看滿目精光,便知都是高手,而問話那個,雖然枯骨如柴,面目泛青,年紀也老,陰森氣息卻讓人心顫。
郭天叙不過是個志大才疏的貨色,此番又是前來與人密謀,沒帶高手随身保護,頓時汗出如漿,慫得發抖:“的确如此,我從未見這姬傲施過法術,衣食住行與常人無異,哪裏像是仙人了?”
“着啊,既然郭公子都如此斷言了,那麽咱們所謀之事,也必然會成功的,到時候就有賴郭公子的相助了,鹿翁……”
男裝女子招呼一聲,剛剛威脅郭天叙的老者“哼”了一聲,遞給郭天叙一件東西:“記着了,隻要你将這東西往那所謂的仙人酒水裏一放,他是真仙還是假貨,立刻就能辨出來了,到時候,那朱元璋勾結匪類,冒充仙人的罪過肯定是逃不過去的,當然,你也别想着臨事退縮,否則後果應該知曉的。”
“明白,明白。”郭天叙擦着冷汗,表示一切都已經知曉,他這會兒已經有些後悔和這些人搭上關系了,但想到朱元璋可能會爬到自己頭上,眼前這些貴人又許了他富貴,眼睛又紅了起來,終究是顧不得其他,朝這些人禮了一禮,便踉踉跄跄下了樓,如同受驚的肥兔子一般。
看着郭天叙落荒而逃,那鹿翁才對男裝女子說道:“郡主,此方事情我們已經竭盡所能,濠州此時如同龍潭虎穴,您身份高貴,還是先回去吧?”
原來這男裝女子居然是蒙元朝廷的人,而以郡主身份行武林事的,也就隻有那鎮壓中原武林,以毒計挑唆六大派和明教死鬥,繼而從中漁利的汝陽王之女,趙敏了,她的膽子也着實肥得很,竟然敢喬裝混入濠州城,也不怕被滿城武林人士認出來。
“哎,鹿翁,來都來了,事情也布置下去了,這場戲不看到結尾,終歸不怎麽痛快啊,你就讓我再多看一會兒吧。”
趙敏身邊的鹿翁自然就是玄冥二老中的鹿杖客了,此僚雖然好色,卻也極爲奸詐狡猾,聞言道:“這可不行啊,郡主,您現在可是中原武林的眼中釘,若是出了點差池,汝陽王殿下非扒了老夫的皮不可,還請先回吧?”
郭天叙那邊不管成與不成,這濠州最後肯定要亂一下的,而趙敏萬一在亂子裏出了點事,他也别想活了。
趙敏撇撇嘴:“沒勁,我還想看看,這位姬傲‘仙人’最後會是什麽樣哩,你們到是擾了我雅興……罷了,我也知你們難做,再說了,萬一所謂的仙人隻是個江湖騙子,那也的确沒甚趣味,回去就回去吧,你們可得記得回去了将經過和結果都細細告訴我。”
“我等遵令!”酒樓内的人頓時低頭行禮,表示明白。
趙敏這才在高手護衛下,不甘不願摔着袖子離去,鹿杖客等人商議了一番,也挨個離開,這棟酒樓恢複了平靜,就仿佛根本沒人來過似的。
……
那邊廂,姬傲尴尬地通過遊街的方式,向整個濠州城的人們展示了一下自己的高矮胖瘦,混了個臉熟後,總算來到了朱元璋府邸,一番嬉鬧周折,接了披着蓋頭的新娘周芷若上了迎親花轎,又在街面上逛了兩圈,才往拜天地禮堂而去。
這禮堂自是不能用兩人居住的院落來充當的,而是濠州最大府邸的廳内,實在是因爲自五湖四海而來觀禮的人太多了,那麽個小院子可裝不下。
到得禮堂,隻見這裏懸燈結彩,裝點得花團錦簇,甚是喜慶,觀禮的人們個個一身新衣,喜逐顔開,因爲姬傲“仙人”的身份,并未設高堂禮座,而以昊天上帝等神明牌位代之,到也算這場婚禮最獨特的地方了。
随着兩人拜過天地、高堂,又行了夫妻交拜之禮,這婚姻便算是締結了,接下來一番熱鬧,無非是親朋好友,觀禮賓客上前祝賀,順便大家一起高興地吃吃酒席。
喧鬧聲中,姬傲終于在朱元璋等人的護持下從酒桌上掙紮了出來,畢竟這春宵一刻值千金,諸位賓客賊兮兮地灌太多酒的話,新娘子可不會依的。
酒氣微醺中,姬傲推開洞房大門,看着一身鳳冠霞帔的周芷若正在侍女服侍下等待,心情有些複雜,自己這麽做,到底是對,是錯?
搖搖頭,婚都結了,人家姑娘都成自己妻子了,還想那麽多做什麽?男子漢大丈夫還恐婚不成?
哂然一笑,他終是踏進屋内。
侍女看到新郎官進來了,立刻爲兩位新人做好最後的洞房準備,又收走一些額外的雜物,這才掩着嘴,偷笑着退了出去。
姬傲故作高深,不理會這些起哄的小丫頭,緩緩用用金秤挑起周芷若的紅蓋頭,不知是女孩臉嫩,被這紅綢映得雙頰绯紅,還是因爲害羞,但在這身新娘打扮下,原有的清麗之外,更加嬌豔了三分。
姬傲爲其驚豔,忍不住想親上一口,卻被一雙柔荑所阻。
“夫君,”羞澀的姑娘雙眸如水,臉紅紅地對姬傲說道:“還沒喝合卺酒呢……”
姬傲赧赧道:“今天的你太過美麗,到是讓我失禮了。”
話是這麽說,被稱贊的姑娘卻不會羞惱的,反而頗爲高興。
兩人一邊說着情話,一邊取過卺爵,緩緩倒入酒水後對視而飲,意味着夫妻一體,今後同心,這便算禮成了。
但是那代表喜慶的酒剛剛沾唇,姬傲卻是臉色大變:“有毒别喝!”
周芷若雖然及時住口,卻終究喝進去了一些,嘴角也溢出了些許鮮血,給這場歡宴的終末帶來了血色的不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