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達大軍遭遇了埋伏,常遇春和藍玉、丁德興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或者說他們經曆了和徐達大軍一樣的情況。
蔣淳斌之所以把這三個人放在一起,是因爲他們的作戰風格都很相似:勇猛,不講規則。
所以他們此次的任務也是輔助奔襲,以奇兵遠攻和林,但如果敵軍懂得利用自己的優勢進行埋伏設計,那麽他們的作戰特點就很危險了。
事實證明,常遇春等人确實犯了這個錯誤,當他們行軍至口溫(今内蒙古查幹諾爾南)時,對敵情進行了誤判,于是決定由丁德興率領辎重殿後,而常遇春和藍玉則率輕騎進行快速突擊。
一開始的情況确實是非常順利的,可當他們一路追擊到阿魯渾河(今蒙古烏蘭巴托西北)時,才發現事情與自己的想象并不相同。
但常遇春和藍玉又豈肯輕易服輸?因此即使在如此不利的情況下,他們還是積極地組織了抵禦,并幾度扭轉了戰争局面。
不過奈何常遇春的大軍一路奔襲,可守在這裏的孔興、脫列伯部隊卻是以逸待勞,因此雙方打來打去,終究是分不出個勝負,且最終都分散到了稱海(今蒙古哈拉烏斯湖)附近。
常遇春和藍玉見勢不妙,便于原地紮營築寨,準備采取更爲穩妥的作戰方式,可敵軍神出鬼沒的情況實在是讓他們頭疼。
常遇春和藍玉現在的境況确實是很被動,雖然他們扮演的是追捕者的角色,但在這片荒原上逃竄者無疑會占有更大的優勢,更何況逃竄者對這裏的環境更加熟悉,可以時不時地給常遇春他們來一個迎頭痛擊,正可謂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是也。
可偏偏屋漏卻逢連夜雨,在這種危急關頭,常遇春的戰傷又再次發作,近些日子在帳篷裏叫苦不疊。
如此一來便可憐了藍玉,既要關心戰事,又要照顧常遇春的傷情,因此也不由得他眉頭緊皺,脾氣也跟着暴躁起來,“實在不行就撤軍吧,這樣整日拖拉着也不是個辦法!”
“不成!”躺在臨時行軍墊子上的常遇春堅定地擺了擺手,“徐達那邊還沒有個明确的消息,丁德興主持的戰況也在逐漸好轉,如果此時撤軍,必定功虧一篑!”
“可現在明顯不可能取得大的突破了!”藍玉将水壺往邊上随手一擲,氣呼呼地坐在了地上,“咱們找不着敵軍,敵軍也沒能力對咱們發起大規模的進攻,局面僵持着根本打不開嘛!”
“皇上命咱們肅清北元,總不能就這樣放棄了……”常遇春此時仍有些虛弱,可還是掙紮着坐了起來,“王保保已經快要不成了,這次他們隻不過是拼死一擊,隻要咱們能夠打赢這一場,他們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可王保保他們還有餘力一戰,就說明我們的時機還沒有到!”藍玉一甩手,不服氣地反駁道,“現在他們在暗處,我們在明處,隻要他們往某個不知名的荒原上一鑽,我們想找都找不到,反而會受人鉗制!”
“放屁!”常遇春擡起手,指着藍玉憤憤咒罵起來,“王保保就沒這個本事,等把眼前這夥敵軍消滅幹淨了,再率軍奇襲和林,就不信打不垮他們!”
“不要和我在這裏逞威風!”藍玉嚯得從地上站了起來,“你以爲那些蒙古鞑子還會在和林等着你?你以爲外面那些蒙古騎兵那麽好對付?就隻會和自己人顯本事!”
“藍玉!”常遇春重重地咳嗽兩聲,顯然氣憤已極,“我是你姐夫!真當我管教不了你嗎?”
“你不是我姐夫!”藍玉冷笑一聲,有些陰恻恻地看向常遇春,“我現在都沒有姐姐了,又哪裏來的姐夫?”
“你……”常遇春喘幾口大氣,蹙眉捂住了胸口,“你……你還在因爲你姐的事兒兒記恨我……”
“你别提我姐!你根本不配提我姐!”藍玉重重地哼了一聲,開始在帳篷裏暴走起來,“我姐這一輩子的幸福都被你毀了!常遇春,我若不是念着……念着……”
“藍玉,你不要在這裏放肆!”常遇春幾乎是咬着牙根說出的這句話,“我是對不起你姐,但對于你……我問心無愧!”
“你對不起我姐,自然也就對不起我!”藍玉快步走到常遇春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常遇春,看看你現在這副病恹恹的樣子,真以爲你還是那個無所不能的大将軍?這是你該遭的報應!”
“藍玉,你……”常遇春想要掙開藍玉的束縛,卻發覺自己沒有力氣,隻得反手抓住藍玉的胳膊道,“你放開我!”
“我不放!我今天就要爲我姐報仇!”藍玉發起狠來,一把将常遇春推搡在地上,“我姐掏心掏肺地對你,到頭來你卻負了她,這筆賬說什麽也還不清!”
“藍玉,你……”常遇春瞪大雙眼,直感覺自己有些透不過氣來,隻得有些無力地捶打着藍玉的胳膊。
“我姐那麽喜歡你,她有什麽錯?”藍玉雙眼血紅,喃喃自語間竟夾雜着一股狂态,“我真替我姐不值!”
“你……”常遇春急火攻心,一口鮮血全噴在了藍玉臉上,爾後含糊不清地道,“真是報應……枉我……枉我……”
藍玉受常遇春這一激,意識方有些清醒過來,此時再看常遇春,竟發現他躺在地上口吐鮮血,身子也不住地抖了起來。
這可把藍玉給吓壞了,連忙湊上前去大喊道,“常遇春?常遇春!你沒事吧?姐夫……”
“你……”常遇春頸上青筋暴起,身上新受的戰傷也迸裂開來,瞬間染紅了紗布,“報應……殺了那麽多降軍……報應!”
守在外面的侍衛早已察覺到帳篷内不對勁了,隻不過他們身份低微,也不敢進去探看,可忽然之間,便聽到藍玉一聲凄厲的慘叫,緊接着便響起了“姐夫”的哭喊聲,久久回蕩不絕……
幾個侍衛對一下眼神,立刻蹑手蹑腳地跑了開來,茫茫荒原之上吹起了大風,天地爲之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