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海這樣說了,蔣淳斌自然不敢耽擱,于是立刻讓人引着前往爲胡關住特設的靈堂。
靈堂外面站了不少兵士,都是當初胡關住手下的親兵侍衛,此時他們手持武器,身着孝服,看到蔣淳斌和胡大海進來,盡皆下跪行禮。
胡大海卻連看都不看一眼,直奔靈堂内的棺柩而去,那些兵士都沒敢擡頭,隻有蔣淳斌發現,胡大海的腳步竟然有些蹒跚,在那一刻,蔣淳斌忽覺得他的背影又老了十歲…
胡大海雙手顫巍巍地掀開了棺蓋,便看到了胡關住那顆人頭端端正正地放在棺木中間:蔣淳斌早已命人将其打理裝裱好,連頭發都梳得一絲不苟,并配以香木在旁,面容看起來極爲安詳。
胡大海怔忡片刻,下意識地想要伸手去捧,可還沒碰到,便又将手縮了回來,緊接着伏在棺木上痛哭流涕,似是要将情緒全部宣洩出來。
蔣淳斌見狀,也不由得大爲心傷,于是連忙上前手撫胡大海的後背道,“胡大哥,節哀順變。”
胡大海沒有理會,隻是兀自哭泣,直到哭得雙手撐着跪在了地上,這才擡起頭來,沖蔣淳斌啞着嗓子道,“淳斌,我…我沒有兒子了!”
聽得此言,蔣淳斌的心像被人鑿了一下,竟痛得他呼吸一滞:胡大海青年喪妻,中年喪子,如今孑然一身,真可謂聞者悲傷。
一瞬間,蔣淳斌似又想起了初見胡大海父子時的情景,那時候胡三舍和胡關住還是不谙世事的孩子,隻知道抱着胡大海的大腿,爲母親的死感到悲傷。
時間如白駒過隙啊,一眨眼竟改變了那麽多,讓人根本來不及回顧,便發覺一切都早已物是人非。
蔣淳斌陪着胡大海傷心了一會兒,又命李善長親自撰寫祭文,自己親自主持了胡關住的下葬禮,而葬禮之上,胡大海一滴眼淚也沒流,隻是像個木樁子似的杵在那裏,眼神空洞無物,仿佛沒有靈魂一般。
蔣淳斌理解胡大海的心情,因此便打算讓他休息一陣,可胡大海卻堅持要南下駐守,防備陳友定。
蔣淳斌怎麽可能答應胡大海的這個請求,他很明顯是想要去報仇啊!此時平江城未下,蔣淳斌絕不想再起戰事,于是對胡大海一番勸慰,讓他先回廬州,等到平江的戰事一結束,便立刻揮軍南下,攻打陳友定,到時候定讓胡大海任挂印先鋒。
好在胡大海并沒有失去理智,也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因此便答應下來,徑自回廬州去了。
此時陳友定那邊在傅友德和鄧愈的壓力之下,也不敢再有異動,蔣淳斌這才舒了一口氣,于是再次起兵,準備繼續前去攻取平江城。
在蔣淳斌離開的這段時間内,徐達、常遇春等人并沒有停止攻打平江城的腳步,隻不過勢頭稍緩罷了。
而張士誠打聽到蔣淳斌有事離開後,立刻抓住機會,幾次三番地組織人馬突圍,可惜都被徐達等人給打退了。
但張士誠從不氣餒,畢竟沒有任何退路了,于是在籌劃了幾天之後,張士誠拿出财寶對軍士們大加賞賜,然後又率兵組織了一次突圍。
出于玩命和逃生的心理,張士誠率領的這些兵馬全都奮勇沖殺,結果讓常遇春竟漸漸有不能抵擋之時。
可張士誠的運氣實在太差,就在這種關鍵時刻,蔣淳斌突然率領人馬回來了,然後趁機打了張士誠一個措手不及。
張士信見狀,深感不妙,加上出于對蔣淳斌的本身懼怕,于是立刻鳴金收兵,張士誠的突圍行動最終還是功敗垂成。
不得不說,張士誠的守城能力确實很強,不僅把戰事拖了幾個月,而且還給蔣淳斌一方造成了很大的傷亡。
徐達情知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于是向蔣淳斌獻策,在城外建設木塔,對城内敵兵進行打擊,以避免自身的仰攻劣勢。
蔣淳斌深覺此計可行,于是和徐達等人商量着在城外建設了很高的木塔,而且分了好幾層,每層都配備有弓弩、火炮等物,結果在對城内士兵的打擊中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張士信見手下兵士對此非常懼怕,于是帶領親信在城樓上大擺宴席,每日飲酒作樂,吹拉彈唱,想要以此來消除兵士的恐懼心理。
蔣淳斌看到張士信這股得意勁兒,心中不禁感歎這可真是一個蠢豬,你還真當我手底下沒有射程遠的火炮?
于是就在某天,張士信正在城樓上美滋滋地吃着水果,蔣淳斌便命人将新造出來的火炮拉了過來,在下面對張士信進行瞄準。
張士信對這一切卻還渾然不覺,一邊拿着水果細細端詳,一邊和身旁彈小曲兒的美姬笑言兩句。
就在這時,城下的火炮突然發射,直朝張士信而去,轉眼之間,張士信便被打爛了,連帶着果子的汁水一起,腦漿四濺,身旁的美姬自然也跟着倒了黴。
張士信被殺,張士誠自然極爲心痛,雖然他沒什麽本事,但畢竟是自己的親弟弟啊,尤其另外兩個兄弟張士德、張士義都已經死了,張士誠在情感上對張士信自然更爲倚賴。
說起來張士德和張士義,張士誠心中更加氣憤,要知道那兩個兄弟都是死在蔣淳斌的手上,真可謂不共戴天之仇!
于是悲憤之下,張士誠的抵禦竟然更加頑強,看樣子好像是拼死一決,結果蔣淳斌的處境再次變得被動起來。
諸将見蔣淳斌久攻平江城不下,于是紛紛請戰,其中以花雲的态度最爲積極,而且還專門讓人寫了一封信過來,信中隻有四個大字:寶刀未老。
蔣淳斌看後,頗爲動容,加上此時确實戰事不順,于是便下了命令,讓廖永忠代替花雲駐守安豐,然後由花雲率軍前來平江,協助自己攻城。
花雲接到命令後十分高興,因爲這意味着蔣淳斌對自身能力的信任,于是他立刻率領五千精兵,雄赳赳、氣昂昂地朝平江城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