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德興這一胡亂沖撞的舉動,頓時讓屋内的氣氛變得緊張起來。明玉珍的侍衛看到丁德興臉上那憤憤的表情與過激的表現,手全都下意識地摸上了刀柄,好像隻要丁德興再敢有所異動,他們立時就會沖上去把他給剁個稀巴爛。
候在廳外的一衆士兵也都持刀挺立,與蔣淳斌帶來的人形成了對峙狀态,隻等着一聲名下,便會投入到緊張的厮殺當中。
這下子便将所有人的反應都試探了出來,原來每個人腦子裏都繃着一根弦呢,誰也不敢放輕松!
蔣淳斌沒有想到丁德興會這樣莽撞地沖進屋來,不由得蹙起了眉頭,然後擡頭望向丁德興,用眼神詢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原來丁德興一直帶人在外面守着,可當他突然看見白不信帶着幾個侍衛進去了,心裏便着了慌,生怕會發生什麽意外,于是便不顧阻攔地沖了進來,結果惹得了那麽一副尴尬的情狀。
蔣淳斌看出了丁德興的窘迫,他方才之所以沒有直接問丁德興,就是想給他一個思考的時間,好讓他能想出一個得體的理由。
此時蔣淳斌見明玉珍眉頭微皺,似乎不太高興,便清了清嗓子,出言緩和道,“德興,出了什麽事?值得你這樣着急忙慌的?是不是武昌城有意外情況?還是集慶出了問題?”
被蔣淳斌這樣詢問,丁德興也是一臉的無奈:本來我擔任的就是守備任務,當然要時刻警惕啦,誰知道你們在這裏開開心心地吃酒,一點事也沒有。想我在外面擔驚受怕地站着,連口水都沒得喝,這待遇未免差得有點多吧?你說對方有人沒打招呼就進來了,我能怎麽辦?我也很無奈啊!
不過想可以這樣想,話卻不能這樣說,畢竟明玉珍就在旁邊看着呢,于是情急之下,丁德興便扯了一個自認爲很成功的謊,“屬下方才看到白不信将軍進來,心中古怪…”
好吧,看來丁德興真是個老實人,并不會扯謊,于是蔣淳斌隻好打個哈哈替他圓場道,“哦,這個丁德興将軍之前也效力于劉福通麾下,與白将軍算是舊相識!”
明玉珍也不傻,當然知道是怎麽回事,可還沒等他說話,便見麾下大将萬勝緊随着就沖了進來,一時間屋内的氣氛更顯得劍拔弩張了。
蔣淳斌見狀,連忙笑着緩和道,“這裏沒什麽事啊,怎麽兩位将軍都進來了?難不成是要比試劍法?”
“是啊,我看這位将軍甚爲勇猛忠心,我明某人就喜歡這樣的屬下!”,明玉珍邊說邊笑着親自斟了杯酒,“壯士能飲杯酒否?”
明玉珍這算是很給面子了,而丁德興則看了氣勢洶洶的萬勝一眼,爾後拱手道,“多謝,男子漢大丈夫,生死都看做談笑間的時,一杯酒又有什麽不敢喝的!”
剛剛闖進來的萬勝見丁德興如此,不禁心頭有氣:你們在自己的地盤上橫行無禮也就罷了,可竟敢跑到這來撒野,還對我們皇上不敬!
于是萬勝幹脆上前兩步,搶過酒樽道,“既是壯士,這個分量根本不過瘾,要知道我喝酒向來用碗!”
丁德興見萬勝有意挑釁,也不願堕了臉面,便爽朗笑道,“大碗也不能盡興,不如直接上酒甕!”
萬勝在川蜀地位頗高,還沒受過這等侮辱,隻見他直接将酒樽擲到地上,爾後憤憤說道,“既是如此,那就與我一起傾盡壺中酒!”
“有何不可!”,丁德興邊說邊解下腰間佩劍,劍出鞘,寒光現,直直地指向了桌上酒壺,随即劍尖一挑,酒壺連着把手便牽到了劍上。
蔣淳斌剛才本想出言勸阻,可見明玉珍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似乎是想試試這個丁德興的身手,便也跟着沉默了,反正他也想看看這個萬勝到底是個什麽水平…
隻見萬勝頗不服氣,直接揮動手中長劍,格開了丁德興的劍尖,然後又将酒壺給挑了下來,讓它直直地落在劍身上,随即端端正正地放回了桌上。
丁德興栽了面子,自是不肯認輸,便再次翻轉手腕,耍了個漂亮的劍花,以擋住萬勝的劍法攻勢,同時趁機把酒壺給挑了過來。
萬勝看樣子是個劍中高手,對于丁德興這種稍顯拙劣的劍技顯然不太看得上眼,因此又怎會讓丁德興輕易用長劍将酒壺挑走,因此兩人一時間的酒壺之争便慢慢演變成了劍技較量。
此時屋内衆侍衛全都打眼瞧着萬勝和丁德興鬥劍,但蔣淳斌和明玉珍不說話,他們也不敢有任何舉動,隻是時刻做着準備,以防有意外事件發生。
衆人全神貫注地盯着,丁德興和萬勝自然使出渾身解數,隻見二人手勢翻飛,劍走偏鋒,從酒壺旁到席桌上,将自己的可攻擊範圍防備得滴水不漏。
劍法不僅考較力氣,對技巧更是有着超高的要求,而丁德興在萬勝面前,竟是不落下風,由此可見,他私底下也是下了苦功夫的。
此時酒桌隔在中間,二人身法力氣施展不開,萬勝久攻不進,心中焦急,竟是飛身跳過酒桌,直接用長劍抵上了丁德興的劍鋒,鐵尖劃過,發出一陣牙碜的聲音,然後劍柄繼續加力,讓身形不穩又突遇敵襲的丁德興不由得後退了兩步。
“小子,不如讓我們舞劍爲樂,如何?”,萬勝一擊得中,不由得一陣得意,擡首向丁德興睨道,“有沒有膽量?”
“好!”,丁德興本就是個不服輸的性兒,這時候再受人一激,哪肯罷休,“誰怕誰?來啊!”
誰知這時候蔣淳斌卻大喝一聲,“德興,不許動兵器!”
丁德興聽到蔣淳斌這一聲命令,立時後撤兩步,止住身形,可緊握長劍的手卻不願放開,但當他對上蔣淳斌的眼神時,便知道蔣淳斌的态度是認真的,于是有些心存不甘地将長劍插到了地上。
萬勝見狀丁德興放下兵器,自然也不好手握長劍,但他看到丁德興随手一擲,竟然将劍身沒入地中半寸,想想自己應該沒有這種力氣,而刻意用力将劍插入地中,反而顯得技不如人,于是便裝出一種很愛惜劍的神情,輕輕在劍身上吹了吹,然後慢慢放到了旁邊。
其實蔣淳斌讓丁德興放下兵器,一是因爲他看出雙方已經存了怨氣,如果再用兵器較真,難免會失手出現意外情況。
二來便是他看出在劍法方面,丁德興确實比不上萬勝,短時間較量還好,長時間僵持丁德興必定處于下風,但如果比試拳腳的話,那就不好說了。
也不知道丁德興有沒有領會到蔣淳斌的意思,反正萬勝剛剛放下長劍,還沒等衆人反應過來,他便大嘯着再次朝萬勝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