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戰前會議上,藍玉的話也并不算多,可衆人都在那短短時間内,對他産生了全新的認識:不用在說什麽了,這一刻,他們就是生死相依的戰友,而他們也将由藍玉引着,向自己所駐守的城門走去,或許這裏就是他們生命的終點。
陳友諒做事情從不拖泥帶水,當他在龍興城下的大軍集結完畢後,便對城池發起了猛烈的進攻。
第一場戰役果然在藍玉駐守的撫州門打響,而陳友諒就沒把藍玉當回事,雖然對于他親自到場較爲詫異,但在陳友諒眼中,藍玉怎麽着都是一個毛沒長全的纨绔子弟。
可藍玉用他的行爲給陳友諒上了生動的一課:永遠不要輕敵。因爲你根本不知道他們到底蘊藏着多大的能量。
于是整整三天沒能在撫州門前進一步的陳友諒終于領教了藍玉的厲害:這個率領着兵士奮勇殺敵的人,絕對不是一個吃啥啥不剩、幹啥啥不成的孬種!
他簡直就是一個殺人魔王啊,似乎見到鮮血就會興奮,自己死掉的士兵,在撫州門前都快堆成小山了。
這種情況下,陳友諒手下兵将的士氣自然受到了很大的挫敗,進攻的積極性也慢慢地弱了下來,心下焦急的陳友諒于是下令:若不能拿下撫州門,則軍法從事。
藍玉也不甘示弱,幹脆給所有守城兵将下了軍令:戰端既開,便爲死戰之時,兵有臨陣怯敵脫逃者,後隊斬前隊。校尉軍官若有不顧兵者,将斬之。将有消極避戰者,我必斬之。我若退,鄧愈将軍斬我!
這是典型的不要命啊!而且不僅是不要自己的命,還附帶賭上所有龍興城内将士的命,但事已至此,還能怎麽着?就是幹呗!
于是在歇息休整了幾天後,陳友諒的大軍對撫州門發動了更爲猛烈的攻擊。由于陳友諒給他們下了死命令,因此那些兵士一個個得也都跟不要命似的,全部嗷嗷叫着往前沖。
藍玉對此卻夷然不懼,隻是冷靜地利用身處上方的優勢,和士兵一起往下面發射弩箭、砸扔木石,由于攻城士兵太過密集,基本達到了一死死一片的效果。
而陳友諒似乎是鐵了心要跟藍玉死磕,隻見他拿着刀站在後面,隻要有敢往後退的士兵,他擡起手就砍,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在這種恐怖的氛圍下,那些士兵隻能選擇前進。城門被堵死了,那就直接砸城牆!巨木使用不便,那就直接用兵器鑿!
鐵器刮磨在土磚上的聲音,回蕩在許多士兵的耳邊和心裏,汗臭味、血腥味,絞在一起熏得人想吐,可他們仍在堅持,甚至他們都說不清楚這是爲了什麽…
由于此時龍興的城牆是土夯的,雖然質量也很好,但畢竟比不上上乘的磚牆,因此在陳友諒大軍這樣猛烈的攻擊下,竟然塌了一大塊兒。
功夫不負有心人,陳友諒的大軍終于打出了一個突破口,可就在他們想要趁機從這個大口子沖進去時,卻發現鄧愈率領着他的火铳隊沖了過來。
陳友諒早就領教過這些火铳的威力,之前在龍灣他就吃過這個虧,隻不過他嫌操作起來太過麻煩,并且一意隻想發展水軍,因此對這種新型武器并不太感興趣。
可蔣淳斌作爲一個穿越過來的現代人,深深清楚這些熱兵器的作用,因此一直極力發展擴充火铳隊,并且命人積極改進火铳技術,所以此時給陳友諒的大軍造成了更爲緻命的殺傷力。
破損的城牆口處槍聲大作,無數士兵死在了這種新型武器之下,陳友諒的大軍攻勢一下子就被遏制住了。
而鄧愈就靠着那麽十幾個火铳手,守住了這個巨大的城牆缺口,真可謂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此時藍玉沒工夫咒罵這該死的豆腐渣工程,陳友諒也沒時間後悔自己不該不重視火铳的配備,他們隻想着如何能夠在眼前這場戰役中占據優勢。
藍玉知道火铳隊堅持不了太長時間,畢竟沒有那麽多的彈藥來支持他們,而現在修城牆似乎也來不及,于是他幹脆命人搬來栅欄,充作了臨時城牆。
陳友諒明白這是一個絕對不能錯過的好機會,因此當他看到對方火铳的壓制力漸漸削弱的時候,便命士兵趕緊沖上去繼續攻擊。
于是雙方開始陷入了對木栅欄的争奪戰,而城内許多守軍見狀,也都趕來幫忙,可木栅欄畢竟比不上城牆堅實,因此城内守軍漸漸力有不支。
藍玉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如果不快點修好城牆,陳友諒的大軍遲早會攻進城來,于是他幹脆率領着一隊人馬沖了出去。
攻城的士兵沒料到城内守軍還敢沖出來,一時間都有些發懵,可藍玉卻毫不猶豫,帶領着手下一幫亡命徒見人就砍,一陣沖殺之後,那些圍在城牆邊上的攻城士兵不由得大亂起來。
而其他守軍也沒閑着,逮着這個機會就開始在後面修城牆,待藍玉率軍沖殺回來後,城牆已經修好了一小半兒。
于是就在此基礎上,城内守軍一部分忙着在後面修城牆,一部分在前面拼命作戰抵禦,如此艱苦的環境之下,城牆終于被修好了,而陳友諒大軍的攻擊也再次被打退了。
吃了癟的陳友諒不禁感歎這個藍玉真是個硬家夥,因此他便思索着換個城門攻擊,可沒想到的是,其他幾個門的守軍也不好惹,基本上受到的都是同樣的待遇。
數場大戰,雙方皆傷亡慘重,可陳友諒就是攻不進去,于是他擡頭望着站在城牆上的藍玉,不由恨得牙根癢癢。
當然,藍玉肯定更恨陳友諒,因此他們的目光對視中,估計都能擦出幾萬伏特的火花來。
陳友諒想攻進去,可藍玉也不想一直被困在裏面啊,于是經過冷靜判斷後,他開始往外面派兵士求援,因爲他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了,圍城!真正的圍城!不過最後的勝利者,隻能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