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不速之客可以算是蔣淳斌的老熟人,但蔣淳斌也好長時間沒跟他見面了,甚至如果不是他自報家門,蔣淳斌根本就認不出來他。
原來此人便是胡大海的長子胡三舍,記得蔣淳斌最後一次與他見面時,他還是個十來歲的小娃娃,沒想到現在竟長成了一個十七八歲的健壯少年。
想當初自己和花雲、胡大海父子同住一個屋檐下時,胡三舍和他弟弟胡關住老愛吵着要吃自己做的飯,可現在都已經是劉福通軍中的後起之秀了,真是讓人感慨啊!
胡三舍長得跟他爹胡大海差不多,人還沒完全成年呢,倒有了點絡腮胡子的模樣,不過見着自己倒是客氣,一口一個蔣叔叔,其實蔣淳斌想說,你看着并不比我年輕幾歲…
其實不用胡三舍說,蔣淳斌也明白他此行的目的:肯定是劉福通讓他來的呗,因爲劉福通現在确實可以算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
此時劉福通在中原的屬地已經全部失去,而且被元軍圍困在安豐一隅,根本無法突破。
而他的三路北伐大軍,已經不僅僅是失敗的問題了,而是全部有去無回,之前打下的所有城池全部失去,人馬也都與自己斷了聯系。
東路軍就不用說了,自毛貴死後,便陷入了一片混亂,後來有兩個叫田豐和王士誠的義軍将領統一了山東,可卻出于懼怕察罕帖木兒的心理,投降了元廷,徹底和劉福通斷了關系。
中路的潘誠和關铎等人就更是一眼難盡,他們被孛羅帖木兒逼到了東北方向,便順勢攻入了元朝的屬國朝鮮,在那裏燒殺淫掠,無惡不作,成了人人憎恨的入侵者,最後在朝鮮和元廷的合力攻擊下,死的死,降的降,十數萬人馬就這樣消散了。
西路的李武和崔德在李思齊和張良弼的圍攻下,再也支持不住,不久前投降了李思齊,劉福通連這一支最忠心、最聽話的人馬也失去了。
現在隻剩下花雲和胡大海父子替劉福通守着廬州(今安徽合肥)及其周圍的一些小城池,在後面支持着安豐,但這麽一小塊地還能激起多大的風浪?估計連劉福通自己都不抱什麽期望了。
走投無路的劉福通想來想去,能夠倚靠的也就隻有蔣淳斌這支人馬了,而且他的發展速度快得出奇,真是讓人羨慕嫉妒恨。
記得當初蔣淳斌叛逃時,不是說過亦屬紅巾軍嗎?劉福通覺得蔣淳斌這個人實誠,又講恩義,此時總不能翻臉不認人吧?不過劉福通也應該想到,人都是會成長的,在成長中慢慢得到,又慢慢失去。
一路的血與火,蔣淳斌成長了多少?又醒悟了多少?自己如今的實力那麽強大,劉福通卻困于一隅,自己會傻到把現在的一切都拱手讓人?
如果說是剛穿越到這個世界來的時候,蔣淳斌可能還真不會在乎,當時一腔熱血的自己甚至會認爲情義比天大,可自己再也不是以前的那個自己了,自己吃的虧夠多了。
如果說讓劉福通和韓林兒向自己俯首稱臣,他們會願意嗎?會甘心嗎?要知道毛貴可是被趙均用給殺死的,自己絕對不能步了毛貴大哥的後塵!
劉福通會不對自己使手段?自己會傻到不防備劉福通,自己當初可是親眼看着杜遵道死的。
且不說蔣淳斌打拼到現在,付出了多少努力與代價,就算是自己手底下這幫将領,也不願意尊那個吃啥啥不剩、幹啥啥不成的鄉下土鼈韓林兒爲主啊!
所以無論如何,蔣淳斌也不願意再和劉福通産生瓜葛,雖然他很想要安豐和廬州那塊地盤,但由此帶來的消極影響肯定比獲得的利益要大,更何況劉福通肯定不會把安豐和廬州交到自己手裏,到時候自己隻會多那麽一個累贅!
胡三舍看得出蔣淳斌并無重新歸附劉福通的意思,态度也愈發不滿起來,甚至在最後又故技重施,提出想要見劉若晴一面,說是劉福通有話要帶給她。
蔣淳斌當然不會同意胡三舍的這個要求,一來他不想讓劉若晴再見到劉福通方面的人,否則因着她的情緒影響到自己的判斷就不好了。
二來是他不太喜歡胡三舍的态度,長大之後的他與小時候截然不同。可能劉福通讓胡三舍來是覺得自己與胡大海關系親近,所以更好交流,但卻沒有考慮到胡三舍的脾氣秉性。
也許是因爲劉福通害怕花雲和胡大海會臨時反水,所以不敢讓花雲或者胡大海前來,也有可能是劉福通那裏真的情況危急,根本離不開胡大海和花雲,總之派胡三舍前來确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這場談判就算破裂了,同時也正式宣告蔣淳斌與劉福通方面斷了關系,再無任何瓜葛,劉福通最後一點崛起的可能就這樣湮滅了。
不過蔣淳斌還是表示如果以後劉福通有困難,自己會盡力幫忙,但這在胡三舍聽來就是屁話了:什麽叫如果有困難,現在不就正困難着呢嗎?你幫個屁了?所以胡三舍頭也不回地走了。
其實劉若晴聽說了安豐那邊來了人的消息,但她這次再也沒有勇氣走出去,更沒想到蔣淳斌竟然直接拒絕了來使見面的請求,他之前還說一直覺得心裏愧對叔父,可什麽時候又變了呢?
站在劉若晴旁邊的徐達看出她心緒不佳,便想開口勸慰兩句,誰知劉若晴卻朝徐達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爾後搖了搖頭,轉身走了。
徐達見劉若晴如此,便也不再說什麽,隻是自己走出了後堂,來到了蔣淳斌面前,“拒絕了?”
“不管他!”,蔣淳斌擺了擺手,爾後拉過一張軍事地圖道,“最近有個好消息,陳友諒的兵和糧食都運不過來,太平成了一座孤城,估摸着陳友諒準備棄守了,所以我準備把它給拿下來,否則咱們在集慶都不得安定!”
“嗯…”,徐達點了點頭,沒有再說别的,卻見蔣淳斌隻是興奮地在那裏比劃着進軍路線,好像方才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