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大哥,你想說什麽,慢慢說……”蔣淳斌看得出俞通海确實是不行了,所以明白他這是臨終遺言,必定極其重要,因此見俞通海說不清楚,心中便愈發焦急。
“我……我想說……”俞通海在蔣淳斌的耳邊喘着大氣,似乎是在極力掙紮着,“永忠……你要信任永忠,他是個忠厚性子,無論如何……都會對你誠心誠意的,什麽事交給他做,你……肯定會放心……”
“我知道!我知道……”蔣淳斌慌忙點了點頭,“這是我欠廖氏兄弟的,我一定會還給他們!”
“不是我私心偏袒,你把水軍交給……永忠,肯定沒錯……”俞通海此時将蔣淳斌的衣角抓得更緊了,“他能力夠,心也誠,但是……那個康茂才,畢竟是元廷降将,不可盡信啊!”
蔣淳斌知道俞通海的提醒是好意,因爲不僅僅是他,許多将領都對康茂才頗有微詞。
一來是因爲當初無論是打太平還是打集慶,康茂才那時作爲元朝将領,讓衆人都吃了不少苦頭。
二來是因爲康茂才是降軍裏等級最高的,大部分人起義之前都是窮苦人,所以自然對曾經“騎”在廣大百姓頭上作威作福的康茂才沒什麽好感。
可蔣淳斌卻并不這樣認爲,他一直覺得康茂才很有才能,而且對自己挺忠心的,加上他也是一個漢人,所以不能因爲他曾經做過元朝官吏就否定他,畢竟每個人都有奮力向上爬的權利。
但此時此刻,蔣淳斌又不能和俞通海争辯這些,所以隻能輕撫着他的手安慰道,“你放心,我一定會信任并重用永忠的,咱們的水軍發展……靠的可都是你們啊!”
聽到蔣淳斌這樣說,俞通海終于安心了,于是他松開了蔣淳斌的衣袖,看着他張張嘴笑道,“大帥,我……我不能再效忠你了,我要去……去找老廖了,這次我見了老廖,肯定就有話說了……他總嘲笑我沒他厲害,這次老子就可以拍着胸脯跟他說,大帥誇我有本事,立了……立了頭功,你服不服啊……”
俞通海說罷,便是一陣大笑,可忽得目光一直,便不出聲了。蔣淳斌見狀,不由得心下一沉,然後用手指哆哆嗦嗦得在俞通海鼻端一探,果然已經沒了氣息……
“陳友諒!”蔣淳斌握緊拳頭,站起身來,淚水竟忍不住簌簌而下,“戰端剛開,你便連折我兩員大将,這個梁子不挑,我誓不爲人!”
屋内的侍衛見狀,也都紛紛跪了下來。就在這時,已經結束戰事、打掃完戰場的廖永忠跑了進來,而當他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也明白發生了什麽事,瞬間便蹿到俞通海的遺體前,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通海!你……”廖永忠此時低着頭,啜泣得根本說不出話來,“通海,怎麽連你也說走就走了!”
蔣淳斌見狀,心中也無不悲戚,便拍拍廖永忠的肩膀道,“廖大哥,節哀順變,咱們一定能爲俞大哥報仇的!”
“大帥……”廖永忠此時擡起頭,目光直視着蔣淳斌,“前段時間我哥死了,現在通海又走了,就剩下我一個人……我心裏頭真的不好受啊!”
“都是我的過,你們都是頂天立地的英雄……”蔣淳斌邊說邊扶起廖永忠,面帶慚愧地道,“廖大哥,你哥哥的事,是我對不起你…”
“嗯?”廖永忠赫然一驚,随即便明白肯定是俞通海在臨死前告訴了蔣淳斌,便歎息一聲道,“真的沒關系,我們都理解,況且…我哥好歹也算得了善終,我從未怪過大帥!”
“廖大哥!”蔣淳斌情緒激動地握住廖永忠的手臂,“從即日起,我便任命你爲水軍統領,俘獲的那些戰船,也一并都交與你,盼你能好好訓練,來日咱們直搗黃龍!”
“永忠定不負大帥期望!”廖永忠雙手抱拳,堅定地答道,“另據降軍所說,陳友諒此次所率的大部兵力都是從安慶城調過來的,因此現在安慶必然城防空虛,屬下請命拿下安慶城!”
“好,我現在就命你和傅友德、丁普朗一起率軍直抵安慶,挫一挫他陳友諒的銳氣!”蔣淳斌右手向下重重一揮,頗爲憤慨地說道。
安慶城瀕臨長江,地理位置極其重要,西接湖北,南臨江西,西北靠大别山主峰,東南倚黃山餘脈,素有“萬裏長江此封喉,吳楚分疆第一州”的美譽,極其易守難攻,有着重要的軍事價值。
蔣淳斌當初攻下池州後,就一直苦于安慶爲陳友諒所控,結果導緻他能夠以此爲基點,威脅集慶,這次可以算是天賜良機,蔣淳斌當然要把它給拿下來!
廖永忠、傅友德、丁普朗率領的隊伍很快就出發了,結果正如降軍所說,安慶城内果真兵力空虛,因此廖永忠等人根本沒費多少力氣,便拿下了安慶。
蔣淳斌得到這個消息後,自然是非常開心,畢竟拿下安慶後,就等于自己的勢力又往陳友諒的領地内前進了一步,也有機會威脅到陳友諒的勢力中心。
不過據廖永忠奏報,傅友德作戰是挺勇猛的,但丁普朗就有負于他狂人的稱号,作戰的積極性并不高。
其實蔣淳斌也能理解,丁普朗當初來投靠自己,本身就有着爲形勢所迫的不情願成分,如今再讓他去攻打安慶,他确實也應該沒什麽心思,要知道他當時駐防的城池就是安慶,沒準裏面有的守軍就是他熟識的兄弟。
蔣淳斌明白廖永忠無非就是想給自己提個醒,讓自己多注意一下丁普朗的問題,但蔣淳斌心裏頭明白丁普朗是絕對不可能再回到陳友諒那裏了,所以也就懶得再操那份心了:不好好幹就不好好幹吧,總比去别人那裏賣命強。
至此,蔣淳斌和陳友諒勢力相持,雖然偶有邊釁,互有勝敗,但誰也不敢再輕舉妄動,可就在這時,集慶城内忽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