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珍的動作很快,他在擒獲了廖永安之後,立刻将人押送到了平江,而這件事一下子就讓張士德看到了生的希望,因此他的态度更加倔強了。
蔣淳斌知道這個呂珍,他是張士誠手下僅次于張士德的第二号大将,但蔣淳斌萬萬沒想到廖永安會敗在他的手下。
這下子可麻煩了,自己剛剛抓到張士德,卻又折損了一個大将廖永安,讓張士誠抓到把柄了啊!
不出衆人所料,張士誠那邊很快便派人來了,說是想要以廖永安交換張士德,并且願意簽訂盟好條約。
看着眼前的這個使者,蔣淳斌發現自己的第一反應竟然是猶豫,而恰巧過來的徐達和常遇春在獲知此事後,瞬間撕掉了來信,然後命人将信使秘密關押了起來…
被關起來的張士德心中并不沮喪,因爲他知道張士誠一定會用廖永安來換自己,他相信親哥哥對于自己的情義!
而蔣淳斌雖然把張士德關了起來,卻也不敢慢待于他,每日都是好酒好菜伺候着,張士德也樂得過一陣舒坦日子。
可過了一段時間之後,張士德便慢慢笑不出來了,因爲他一直沒有聽到有關換人的消息。
這有些出乎張士德的意料,難道是親哥哥張士誠不願意?這絕對不可能!那應該就是蔣淳斌不願意交換了,但廖永安也算是蔣淳斌手底下的一員大将啊,而且爲他立下了不少汗馬功勞,怎麽就不願意換了呢?
張士德猜得沒錯,張士誠确實要求換人了,而蔣淳斌卻拒絕了他的請求。歸根究底都是因爲常遇春的那一句話,“張士誠隻有一個張士德,可我們卻有很多廖永安,他的弟弟廖永忠和部下俞通海都能夠接替他的職責。”
蔣淳斌明白常遇春的意思,簡單來說,張士德是張士誠手下的第一号大将,地位無可替代,但廖永安在蔣淳斌這裏卻沒有那麽重要,他的地位也可以由别人替代,這樣交換對于張士誠來說是撿了個大便宜,但自己卻吃虧了。
盡管蔣淳斌覺得賬不該那麽算,廖永安當初率巢湖水軍來投,可謂幫了自己大忙,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可能有那麽快的發展…而且自己一直把廖永安視作兄長,他對于大軍也有着很重要的意義…
但這一切在利益考量面前都是蒼白無力的,盡管蔣淳斌說了很多反對常遇春的話,但他自己心裏清楚,當時面對張士誠的請求,自己的第一反應也是猶豫。
到了最後,常遇春實在受不了蔣淳斌猶猶豫豫、婆婆媽媽的态度,便毫不客氣地指出蔣淳斌之所以如此,隻不過是欺騙自己,讓自己的良心好受一些。
而徐達也一反常态地表示支持常遇春的看法,并勸說蔣淳斌絕不能放張士德回去,否則來日必成大患,至于什麽友好同盟更是沒影兒的事,絕對不能相信。
最終蔣淳斌還是聽從了徐達和常遇春的建議,拒絕了張士誠的交換請求,隻不過他沒有把這件事透露給任何人,因爲他怕将士們寒心,更怕廖永忠會懷恨在心。
而且蔣淳斌相信,隻要自己手裏有張士德這張王牌,張士誠就絕不敢亂來,同時自己也不必擔心張士誠方面的威脅了。
所以蔣淳斌仍舊好吃好喝地款待着張士德,而且單方面向張士誠施加壓力,以張士德來威脅他。
張士誠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隻要蔣淳斌用張士德來壓自己,他便用廖永安還以顔色,蔣淳斌心中愧疚,也不敢太過逼迫,于是事情一時間便這樣僵持了下來。
要說廖永安确實是個硬漢子,雖然他被張士誠抓住了,而且蔣淳斌也沒救他回去的意思,但廖永安一直甯死不降,搞得張士誠極爲被動。
張士德一開始還抱有希望,想着張士誠能夠把自己給救回去,可後來發現蔣淳斌根本不會放過自己,态度便變得堅定起來:
對于蔣淳斌的宴請,張士德一概拒絕,甚至有時候蔣淳斌和他說話,張士德都沉默不語。
當然,張士德的這種态度換來的便是蔣淳斌對他愈加嚴密的看管,他發現自己已經無法與外界接觸了。
作爲張士誠的兄弟,張士德完全能夠體會得到張士誠現在的心情,他不想讓蔣淳斌拿着自己去威脅張士誠,更不想讓自己牽制住張士誠前進的腳步。
于是在苦苦思索了幾天之後,張士德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他告訴蔣淳斌,自己要替他勸降張士誠。
蔣淳斌倒也不敢完全相信他,但還是給張士誠那邊通了消息,讓他派人來見張士德,洽談招降事宜。
結果在蔣淳斌的監視之下,張士德竟向來使偷偷傳達了讓張士誠投降元廷,與達識帖睦迩等人合作來對抗蔣淳斌的意圖。
等到來使回去報告了張士德的消息後,張士誠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他并沒有立即投降元廷,因爲他害怕這樣會給自己的兄弟張士德帶來傷害。
不得不說,張士誠和張士德的兄弟情義還是很深的,可現在張士誠能做的,隻是及時止損,于是他來到了廖永安面前,準備做最後一次努力,“還不準備投降嗎?我弟弟士德已經來信讓我投降元廷了,到時候你就真的沒有機會了。”
廖永安沒有說話,隻是看了張士誠一眼,爾後再次搖了搖頭。
“爲什麽不肯投降于我?”張士誠怒極,一下子就拍在了鐵栅欄上,“我真不明白,蔣淳斌有什麽好的!他都不肯救你,你知不知道!”
“如果是我,我也不跟你換。”廖永安笑了笑,說得異常輕松。
“你這個混蛋!”張士誠氣得一巴掌甩到了廖永安的臉上,“好,你就在這裏等着吧!等死吧!”
張士誠說罷,便氣呼呼走了,隻留給廖永安一個背影,讓他面對着無盡的黑暗獨自苦笑。
其實廖永安也不想死啊,但自己不能投降啊!如果自己投降了,那弟弟廖永忠該怎麽辦?
這個小弟弟,自己從小就沒怎麽護着他,以至于他養成了個唯唯諾諾的性子,雖然懂得聰明伶俐的察言觀色,但廖永安并不想讓他這樣。
唉,這都是自己欠他的啊,之前沒有盡到一個做哥哥的義務,總不能臨了的時候,再虧欠他一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