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路大軍與中路大軍已經陸續出發了,而蔣淳斌私底下聯系安排的步伐也越來越快,他能捱着晚幾日出發,卻也不能拖得太晚。
徐達和蔣淳斌已經事先探好了幾個心腹下屬的口風,确定好了他們的心意,至于手下的士兵就不用管了,大多數都沒有主意,隻要能給他們一口飽飯吃,跟着誰都能幹。
不過他倒沒敢提前告訴劉若晴,因爲怕她心思不穩,壞了大事兒。可又不能當天直接把她帶走,畢竟還要讓她自己做出一個抉擇,所以最終還是拐彎抹角地問了一下她的意見。
沒想到劉若晴平日裏看着柔柔弱弱的沒個主意,可心裏卻通透得很,也許是被逼嫁給韓林兒有了陰影,她明确表示願随蔣淳斌走,再也不要留在亳州。
于是蔣淳斌便交待了劉若晴一些注意事項,然後告訴她一定要穩住心神,就當作什麽事都沒有一樣,千萬不能露出馬腳。
接着常遇春也很快就送來了密信,說是行動當晚,自己定會率人馬前去接應。可令蔣淳斌擔憂的是,花雲和胡大海卻遲遲沒有消息。
不過蔣淳斌計劃已定,也來不及再等下去,于是又過了幾天,蔣淳斌便準備直接出發了。
劉若晴爲了掩人耳目,這幾天來一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就連侍衛仆役也很少見到她,就是爲了在今晚方便逃走。
當日傍晚,夕陽西下,整個亳州城都沐浴在一片柔和的橘色中,城門口出征将士的影子被拉得老長。
劉福通帶着亳州城内剩下的幾個将領親自前來送别,幾句閑話,道聲祝福,一碗碗的壯行酒便跟着幹了下去。
蔣淳斌不敢大意,因此對于碗中烈酒隻是輕抿一口。衆人見狀,倒也都不怪罪,反而非常理解地拍拍他的肩膀。
與衆多将領推杯換盞過後,看着眼前這些即将出征、很可能客死他鄉的戰士,蔣淳斌心中忽得湧起一陣悲涼之感,同時對于自己擅自出走蓦地産生了一絲絲悔意。
可這種感覺轉瞬即逝,他已經不再是那個沖動易變的少年了,他明白人都是情感動物,但絕不能爲情感所左右,理智告訴自己,千萬不能留下。
“淳斌此去,定不負丞相期望!”,蔣淳斌邊說邊舉起手中酒碗,将碗中烈酒一飲而盡,然後狠狠往地上一擲,瞬間便摔成了碎片。
“直抵幽燕之地,重開大宋之天!”,李喜喜向來是個馬屁精,此時見氣氛到了,站在劉福通身後的他連忙振臂高呼起來。
衆将士見狀,也都跟着高舉武器,嘹亮的口号聲瞬間彙成了一片海洋,将蔣淳斌淹沒其中,恍惚間竟像是回到了四年前,那時候自己還很青澀,也很單純,被領導拍一拍肩膀,就能像打了雞血似的沖到最前面…
“我,劉福通,祝各位将士此行旗開得勝!”,劉福通舉着酒碗的激昂話語将蔣淳斌拉回了現實,然後看着他飲下那一碗烈酒,笑着擦了擦嘴,幾乎是從嗓子眼中吼出了那兩個字,“開拔!”
高舉的火把将每個人的臉龐映得亮堂堂的,看着每個人眼中跳躍的火苗,蔣淳斌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從今天起,我隻爲了自己而戰鬥。也許這種感覺,隻有死過一次的人才能體會。
伴随着劉福通等人期待的目光,蔣淳斌率着這三萬人馬緩緩出發了,誰也沒有注意到,就在這行進途中,副将徐達悄悄帶來了一個身材矮小的士兵,那是劉若晴!
爲了防止節外生枝,還沒出亳州地界,蔣淳斌便下令加快行軍速度,直往東南方向而去,等到了定遠附近,蔣淳斌才把行軍速度降了下來。
劉若晴沒有什麽行軍打仗的經驗,加上身子骨比男的弱,這麽長時間的急行軍可謂讓她難以忍受,但爲了不拖蔣淳斌的後腿,她還是咬牙堅持了下來。
蔣淳斌心中愧疚,趁着在定遠附近歇息的這會兒,連忙扶着她下了馬,領着她到了個沒人的地兒,想要查看一下她的狀況。
“累不累?”,蔣淳斌遞給劉若晴一個水壺,讓她喝了幾口水,“這一路上又走又跑又騎馬的,還受得住嗎?”
“沒…沒事…”,劉若晴搖了搖頭,可卻不自覺地撇了撇嘴,同時小手輕撫着自己的雙腿,有些想哭。
蔣淳斌見狀,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同時輕輕撩開她的袍裾,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劉若晴現在穿得還是徐達随便找來的士兵衣服,隻見褲子的大腿根處已經被磨出了棉絮,甚至能看到絲絲血迹,可想而知她細嫩的肌膚已經被堅硬的馬鞍磨成了什麽樣子。
“很疼嗎?”,蔣淳斌歎口氣,同時小心翼翼地爲劉若晴除去了鞋襪,“來,讓我看看…”
“别…”,劉若晴不好意思地将頭側到一邊,腳也情不自禁地向後縮了縮,“走了…走了一天的路了…”
蔣淳斌沒有再說話,其實方才看劉若晴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便應該知道她肯定是适應不來的。
她在亳州過慣了富足日子,出門總要打傘,生活如此精緻的一個女子如此卻要跟着自己吃這份苦,想到這裏,蔣淳斌不由得心中一陣酸澀,眼眶也跟着紅了起來。
“淳斌,你不用這樣,我沒有事兒的…”,劉若晴邊說,邊輕輕撫了撫蔣淳斌的面龐,“我不在乎這些,隻要和你在一起,再苦的日子…也是甜的…”
“可是我一點苦也不想讓你吃…”,蔣淳斌低着頭哽咽道。
“隻和你享福,卻沒有和你吃苦,那樣的生活沒有味道…”,劉若晴說到此處,不禁側首微笑,眼神中似含着莫大的鼓勵,“我不是一個太能吃苦的女孩子,但我喜歡你,離不開你,隻要想着有一天,能夠和你一起走向我們想要的幸福生活,我便覺得什麽苦都能吃的…”
“若晴…”,蔣淳斌眼前瞬間蒙起一層霧氣,他不由得緊緊擁住了她,在那一刻,他覺得自己爲眼前這個女孩子做什麽,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