亳州城内的皇宮此時一片喜氣洋洋,主題色也由嚴肅的明黃變爲了滿目可見的大紅。
秋去冬來,天氣已經轉冷,可大殿外的廣場上還是擠滿了熙熙攘攘的人,有人站得久了,便跺跺腳,往搓了幾下的手上哈口熱氣,然後轉身繼續跟人聊起天來。
過了沒多一會兒,穿着厚厚的夾棉龍袍的韓林兒便出現在了衆人面前,然後緩緩展開一塊錦帛,宣讀起了晦澀難懂的祭天文辭。
韓林兒讀得磕磕巴巴,相應的祭天儀式也非常簡單,不過一直站在韓林兒身旁的劉福通卻是面露微笑,似乎一點都不介意。
他今天把諸多文臣武将叫到這裏來,名義上是要開什麽表彰大會,因爲他最近讓邊将新取了鄧州,這也算是一個不小的勝利。
而且自從韓林兒正式登基以來,确實有不少小股兵馬勢力趨附,他自然要利用這個機會确立一下自己的地位,鞏固一下自己的權威。
前段時間打了敗仗,劉福通的心情很是低落,可後來轉念一想,隻要自己肯給那些将領好處,那麽他們自然會繼續支持自己,爲自己賣命,因爲大家拼到現在,大部分不都是爲的“名利”二字麽?
經過簡化的儀式舉行完畢,大家便都跟着入了殿,接下來劉福通就代表皇帝韓林兒,開始對有功之臣進行敕封。
得了封賞的人自然倍加欣喜,之前打了敗仗的陰霾也跟着一掃而空,劉福通看着樂呵呵的衆人,心裏自然也跟着美滋滋的。
封賞完畢,所有人都跪下來叩謝天恩,劉福通則心安理得地坐在韓林兒旁邊特設的座位上,同韓林兒一起接受着衆人的朝拜。
當然,這還不算完,要不然就浪費了劉福通在皇宮内挂的這些大紅燈籠大紅布。
待衆人起身後,劉福通便站起來朝他們宣布道,“今日,我還有一個重大的消息要宣布,那就是皇上要立後了!”
劉福通說完,便給了站在最前排的盛文郁一個眼神示意,于是盛文郁便點了點頭,高聲宣道,“丞相劉福通義女劉若晴,溫恭素著,慎勤婉順,允賴宜家之助,當隆正位之儀…”
盛文郁啰裏啰嗦念了半天,衆人聽了個頭昏腦漲,好在劉福通最後補充了一句什麽“擇良辰吉日成禮”,大家才知道這并非正式冊封,隻不過相當于一個定親禮。
但即便如此,大家也都明白了,劉福通直接把自己的侄女收爲義女,然後許配給皇帝韓林兒,那他就是正經八百的國舅爺了,韓林兒從今以後更得對他惟命是從了。
有些人聽到這個消息後恍然大悟,有些人則微微一笑,好像是早已料知,而有些人則大吃一驚,繼而眉頭緊皺,比如人群中站在最後面的徐達…
劉福通将衆人的反應盡收眼底,爾後便命人将殿後的劉若晴領了出來,向韓林兒見禮,也爲的是讓所有人都看一看,确立一下關系。
大部分人都見過劉若晴,知道這是個漂亮姑娘,尤其她今日一身盛裝,更是讓人移不開眼睛。
雖說這是在大殿之上,韓林兒也在現場,但一幫沒文化的武将平日裏嘻嘻哈哈慣了,誰也不會在意眼神回避這些細節。
再說了,韓林兒身爲皇帝,可是看得比誰都沒出息,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看那癡漢眼神,咳咳…怎麽有那麽個丢人的皇帝?好在也都習慣了…
不過劉若晴的表情就與大部分人迥異了,即将成爲皇後的她不僅沒有一點笑容,甚至可以說是滿面愁苦,尤其是當她看到韓林兒那副猥瑣的樣子,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本來她就是在劉福通的威逼利誘之下,才被迫答應嫁給韓林兒。而且蔣淳斌久無音訊,她已心死,對于現在的她來說,嫁給誰也是沒所謂的了。
雖然劉若晴的表情讓劉福通看來很是不滿,但她能夠答應已是殊爲不易,所以他也就不過多強求了。
誰知就在這時,大殿外面忽然傳來一陣陣驚詫聲,緊接着衆人便好奇地向後看去,這一下子便炸開了鍋。
隻見蔣淳斌身着重甲,手提長槍,一步一步地邁上台階,走到了大殿門口。
衆人見狀,全都不自覺地爲他讓開了一條道路,而蔣淳斌也非常自然地走到了大殿中央,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隻是單膝跪下,爾後緩緩說道,“罪将蔣淳斌參見皇上,參見…丞相…”
劉福通沒想到蔣淳斌會突然出現,表情一時間便僵在了那裏,過了片刻方皮笑肉不笑地道,“淳斌…你…你怎麽回來了?”
蔣淳斌擡起頭,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劉福通,一字一頓地說道,“能夠參加聖上婚事,淳斌…榮幸之至!”
此時人群中的徐達早已經按捺不住,隻見他走到蔣淳斌身旁,有些不敢置信地盯着他,爾後小聲念道,“淳斌,你…你還活着?”
徐達這一問,蔣淳斌便明白了:原來劉福通就沒有把自己活着回來的消息告訴亳州城内的人!早知如此,自己也不會安心在白不信那裏呆那麽長時間…
但是蔣淳斌仍舊惱恨,爲什麽?爲什麽劉若晴要嫁給一無是處的韓林兒?就憑他是所謂的皇帝?
于是蔣淳斌蔣目光移向了劉若晴,隻見她淚眼婆娑地看着自己,早已經捂着嘴巴哭得不成樣子。
隻是這一眼,便讓一路上都在責怪劉若晴的蔣淳斌瞬間原諒了她:原來,自己是那麽愛她!
劉福通看到這副情景,深知要壞事。自己剛才的反應和話語,早已暴露了自己知道蔣淳斌早就活着回來的事實,此時再看劉若晴,她正不自覺地向蔣淳斌慢慢走去,萬一她在衆人面前直接撲到蔣淳斌懷裏…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劉福通連忙快步走到劉若晴身邊,一把按住她的肩膀,爾後低聲耳語道,“你若是執意如此,淳斌以後在亳州城做不得人,我也救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