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喜喜其人陰狠,爲了讨劉福通的歡心,對杜遵道下手極重,最終杜遵道身中數刀,失血過多而死。
在這期間,蔣淳斌根本無法擡頭直視,而劉福通卻一直嘴角冷笑,好像正在發生的這件事跟他一點關系也沒有。
殺死了杜遵道之後,事情并沒有徹底結束,因爲劉福通的最終目的不是報複,而是奪權。
李喜喜處理掉杜遵道的屍體後,劉福通便率人趕往了小明王的寝殿,令其即刻發布诏令,告谕全軍:杜遵道擅權專政,特命除之,并立劉福通爲丞相,暫攝軍中一切大小事務。
小明王韓林兒本就是個呆頭呆腦的東西,而他的母親楊氏說白了也就是個精明的鄉下婦女,因此面對這種境況,哪裏應付得來?隻得遵了劉福通的意思,一步步按他的指示來做,盡管他們知道這意味着日後将要成爲傀儡,但什麽能比得上保命重要?
在韓林兒下達诏命的同時,劉福通已經迅速控制了整個皇宮,而他馬上要做的,就是接管整個亳州城的勢力。
此時盛文郁等人已經知悉了皇宮中發生的事情,但憑借他們目前的勢力,根本無法與劉福通抗衡,隻得默默接受将要發生的安排。
不過劉福通爲了穩定人心,并沒有大開殺戒,甚至對盛文郁也采取了寬容态度,因爲在他看來,這些人已經沒有力量同他抗衡,如果堅持一味擅殺的話,反而會令手下将領人人自危,不利于義軍勢力的團結。
雖然盛文郁等人保住了性命,但也被奪去了權力,形同架空對他們來說仍是一種很嚴厲的懲罰。可是這樣不僅能穩定軍心,也能防止他們叛亂,劉福通自然是極爲滿意的。
當然,一些一直與杜遵道站在同一陣線,堅定支持他的人,基本都被秘密處決了,好在數量不多,而且能力也不強,對義軍産生不了多大的影響。
加上杜遵道緊緊擅權月餘,還沒有從根本上建立起自己的勢力來,跟随在他身邊的,大多是一些趨炎附勢,沒什麽本事的文官,因此劉福通倒也不在意,同時很慶幸自己不必多費力氣了。
好不容易捱到了第二天天亮,這場變亂終于大緻結束了,可蔣淳斌在回去的路上,心情卻異常沉重。
不僅僅是因爲他親自參與了誅殺杜遵道的行動,更令他難受的是劉福通給他下達了一個命令,那就是血洗杜府。
其實蔣淳斌明白劉福通爲什麽要這樣做,不過是昨晚自己的遲疑令他非常不滿意。現在劉福通大權在握,所以他需要建立權威,更需要能讓自己無比信任的手下,他喜歡蔣淳斌的能力,所以才想要花更多心思去考驗他。
蔣淳斌清楚這種考驗意味着什麽,其實血洗杜府這件事誰都能做,包括那個屠夫一樣的李喜喜,他肯定會做得比蔣淳斌更加漂亮,但劉福通就是想知道蔣淳斌夠不夠聽話。
如果蔣淳斌能夠老老實實地血洗杜府,漂亮地完成這次任務,不僅昨晚的芥蒂會被消除,以後自己在劉福通心目中的作用和地位也會越來越高,但蔣淳斌就是做不到,就像昨晚他無法對杜遵道挺起長槍…
雖然蔣淳斌與杜遵道的父母妻妾并不熟悉,但面對一屋子沒有反抗能力的婦孺老幼,他又如何下得去手?還有那個潑辣的杜巧敏,她素與自己親近,對了…還有常遇春…
劉福通确實是個人精,他不僅讓蔣淳斌血洗杜府,更點名要求常遇春也必須參加,而且還要他親自殺了杜巧敏,否則的話…
蔣淳斌不知道劉福通的心思何時變得那麽毒辣,讓常遇春親手殺掉杜巧敏,這怎麽可能?就算讓他看着别人殺掉杜巧敏,他都會提着刀去跟人拼命的。但如果常遇春不這樣做的話,憑着劉福通現在的心思,他還有命活嗎?
心情沉重地回到了家,可還沒推開大門,蔣淳斌便見常遇春提着一柄長刀跑了出來,若非蔣淳斌手疾眼快,兩人勢必要重重撞在一起。
“常…常大哥…”,蔣淳斌睃了常遇春一眼,心裏頓時有些發虛,“你這是要去幹什麽?”
“淳斌…”,常遇春一把抓住了蔣淳斌的手,眼神中的慌張從未見過,“你昨晚…是去殺杜丞相了?”
“我…我沒有殺杜丞相…”,蔣淳斌躲避着常遇春的目光,長舒了一口氣,“但我确實參與了。”
“你…唉!”,常遇春把蔣淳斌的手抓得更緊了,爾後重重地歎了口氣,“你怎麽能殺了杜丞相呢?唉…劉福通怎麽能做出這種事呢?”
“常大哥,杜遵道和劉福通爲了争奪權力,勢如水火,總要有一方…”,蔣淳斌抽出自己的手,想要安慰常遇春兩句,卻又不知說些什麽,隻好叮囑道,“以後不要再提杜遵道了,對于…對于劉丞相,也要更尊敬一些…”
“劉丞相…呵呵…”,常遇春嘲諷似的笑了兩聲,可忽得像是想起了什麽事情,瞬間臉色一變,看向蔣淳斌問道,“巧敏呢?巧敏沒有什麽事吧?”
“啊…”,蔣淳斌張了張嘴,似是被問到了痛處,下意識地後退兩步道,“常大哥,巧敏…巧敏現在應該還在杜府…”
“啊!她還活着!”,常遇春長舒了一口氣,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終于放下了,可忽得又蹙眉看着蔣淳斌問道,“巧敏不會有事吧?劉…劉丞相應該會放過她的吧?”
“我…”,蔣淳斌忽得聲音一噎,嗓子就像堵住了一般,好像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我…我沒有辦法,劉丞相…他讓我血洗杜府!”
“你要去殺巧敏?”,常遇春兩隻手死死鎖住蔣淳斌的肩膀,“我不準你去!你敢動巧敏一下試試!”
“劉福通隻是讓我血洗杜府…”,蔣淳斌肩膀被常遇春捏得生疼,可絲毫沒有躲避的意思,“但他讓你親手殺了巧敏,因爲…他知道了你和巧敏的關系!他對你不放心!”
“什麽?”,常遇春咧了咧嘴,表情似笑非笑,“你是在開玩笑嗎?劉福通讓我去殺巧敏?不可能!我甯願自己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