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蔣淳斌滿腹狐疑地回了宅子,結果前腳剛到,後腳便有人來請,于是推斷事情并不簡單,因此他和花雲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便匆忙登上馬車,趕往了劉福通的宅邸。
被下人引着徑直到了劉府大廳後,蔣淳斌便見除了劉福通坐在上首,其他地方已是空無一人。隻不過劉福通還是平日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好似是什麽都沒發生一般,見到蔣淳斌和花雲進來,便笑着迎了上來。
“讓大帥久等,實在抱歉。”,蔣淳斌和花雲行了禮後,便被劉福通笑着讓到了座位上,隻不過面對着眼前的這一桌美味佳肴,他們卻沒有什麽吃的興緻。
“唉,今日邀你們前來,我便有話直說了。”,剛客套了兩句,劉福通便放下筷子,打眼看向了蔣淳斌和花雲,“颍州守将李武、崔德來報,颍州附近出現大批元軍,與之交手不敵,颍州…恐失,如今…爲之奈何?”
劉福通話中之意已經很明顯了,他此舉不僅僅是在問策,包含更多的是考驗的意味,畢竟蔣淳斌等人在亳州城内呆了月餘,卻沒有真正曆練過。
“劉大帥,如果你信得過我,我願意帶兵前去救援,定保颍州城不失!”,花雲朝劉福通拍了拍胸脯,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
“我自然是信得過你,不過我們現在的兵力…”,劉福通以指輕敲桌案,露出一副爲難神色,“所以不僅僅是選将問題,更重要的是策略問題。”
這一問一答,讓劉福通不經意間窺見了花雲在軍事上的局限性:他雖然作戰有勇有謀,但缺乏大局觀,因此隻可爲将,不可爲帥。
相比之下,蔣淳斌雖然歲數小,但表現得卻沉穩許多。他沒有直接發表意見,而是先問劉福通要了張地圖,仔細端詳了一陣後,才指着其中一點道,“我看朝廷此次野心不小,颍州城咱們必須馬上救援!”
“哦?淳斌有何看法?”,劉福通睃了蔣淳斌一眼,“聽你這話,朝廷此舉還有蹊跷?”
“朝廷這是想斷掉我們的後路,徹底消滅我們!”,蔣淳斌用兩隻手在地圖上來回比劃着,“現在河南已經被察罕帖木兒和李思齊堵住了,我們根本無法北進,東邊是郭子興的地盤,亦屬紅巾,但目前處于元軍包圍之下,恐難久持。所以朝廷直接繞了個圈,去攻打颍州,拔掉我們在西南方向的據點,在這裏建一座大營,也就兜住了我們的後路。”
“但我們還可以借助郭子興的勢力往東南方向發展啊!”,花雲指着地圖上的一隅,有些疑惑地問道。
“再往東南走,我們就快要和徐壽輝的地盤接上了。”,蔣淳斌皺眉沉思道,“朝廷應該知道我們和徐壽輝勢力互無溝通,一旦有了利益交集定是水火不容,所以…”
“看來徐壽輝的好日子也要到頭了啊。”,劉福通舒口氣,笑得有些苦澀,“朝廷這是想以河南爲基,然後伸出一個拳頭,既能阻斷我,又能影響到徐壽輝。隻要拿下颍州,他們就有機會把徐壽輝勢力截作兩半…”
“但現在最危險的還是我們,如果朝廷拿下了颍州,我們就真的會被鎖死在這個小圈子裏,然後被朝廷一步步蠶食掉。”
“颍州決不能失!”,聽完蔣淳斌這一番分析,劉福通頓覺豁然開朗,同時又驚喜于他的見識,但在一旁呆愣愣看着兩人滔滔不絕的花雲就比較尴尬了,“而且颍州乃是我首義之地,如果陷于朝廷之手,必然大大地影響軍心。”
“大帥,你既已有了主意,我願意帶兵前往,解颍州之圍!”,花雲剛才一直沒插上什麽話,此時見事情定了下來,連忙向劉福通表了個态度。
“好,既然如此,那麽這次就勞煩你和淳斌走上一趟。”,劉福通心情大悅,不過忽得好似是想起了什麽,便眉頭一皺道,“不過這次的兵力調派…一萬人夠不夠?”
“那颍州城内現在有多少人馬?”,蔣淳斌并沒有急着表态,但已在心中暗暗琢磨起了對策。
“據李武,崔德來報,守城已是勉勉強強,捉襟見肘。”,劉福通壓低嗓子,顯得有些難爲情。
“一萬五千人!”,蔣淳斌伸出手朝劉福通比了個數,“不能再少了,隻要給我一萬五千人,我定保颍州不失!”
“好!”,劉福通沒有絲毫猶豫,立刻點了點頭,顯然對此已經有了心理預期,“那我就給你撥上一萬五的精兵,然後靜候你勝利歸來的消息!”
“謝大帥!”,蔣淳斌和花雲共同向劉福通行了個禮,然後由他交代吩咐了幾句,便回去打點行裝,準備出兵了。
這次是由花雲和蔣淳斌獨自帶兵出戰,劉福通爲了表示對他們的信任,同時也爲了進一步檢測他們的能力,并沒有派李喜喜或白不信等自己手下任何一員大将随軍出征,因爲他明白,這種情形下,将帥不和的危害尤甚。
由于情況緊急,第二天一大早,蔣淳斌和花雲便領兵向颍州方向進發了。不過蔣淳斌害怕遭到什麽襲擊埋伏,行軍速度倒并不快,而且先行軍和哨探兵忙的是不亦樂乎,直讓花雲對他刮目相看:沒想到這小子一開始呆愣癡傻的,可經過那麽一段時間的鍛煉,倒也是個行軍打仗的料。
而在距颍州五十裏處,蔣淳斌便停止行軍,原地駐紮,并派出更多兵士去打探周圍所有的山川地形,然後将其大略畫于紙上,細細研磨起來。
“這次他們防守很嚴密,看來我們不會太好得手…”,蔣淳斌跟着探作一起前去勘察的時候,注意到敵軍營盤紮得很穩,綿延十數裏,防守嚴密,且各個方向都有暗哨警戒,不由得暗暗搖頭,“夜襲的成功率都不一定太高…”
“那颍州城内…阿啾…現在到底有多少人?”,胡大海嫌新換上的盔甲不合身,因此時不時得揪下衣領,可冬日的寒風便會順着往脖子裏頭鑽,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大噴嚏,“總得讓他們配合着咱一起行動。”
“大帥說已經由飛鴿向颍州城内傳了信,我也派了幾個兄弟從不同方向滲透過去…”,花雲歎口氣,“隻不過咱們的行蹤…”
“敵軍将領是個機敏的,咱們這一萬多人怎麽藏也藏不住。”,還沒等花雲說完,蔣淳斌便打斷了他的話,“現在的關鍵是,我們怎樣才能在人數不占優勢的情況下,給敵軍出乎意料的一擊!”
“這裏!”,一直蹲在蔣淳斌身後的徐達指着草草畫就的地圖一角,“這裏敵軍的防守應該很薄弱吧?我們不妨在這裏設一支突襲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