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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雨梅走進學校,在走廊裏碰見了劉立柱,他與往常并無二緻,仍是滿臉的和藹與持重,微笑着對她說:“來了。”她連忙回答:“來了。校長您來得早啊。”他擺擺手說:“快去教室吧,學生們都等着呢。”她微微躬了躬身,走向教室。她兼着班主任,得負責學生的早自習。
以後的幾天劉立柱見到吳雨梅仍是這個樣子,吳雨梅完全放下心來了,看來是我多心了,校長是好人哪,他那天不是故意的。于是她的心放松下來了,屁股被觸摸處的異樣感徹底消失了。
這一天吃完晚飯,吳雨梅又來到學校教研室批改學生作業。她出的語文作業裏有用“或許”一詞造句。學生造的句很有意思,——或許我将來會成爲中國的卓别林。——如果我去網吧玩得很晚,回家後爸爸或許會打我。吳雨梅腦子裏也不覺冒出幾個用“或許”造的句子——或許他不是故意的。——或許他隻是爲了幫我登上椅子。——或許,或許我的屁股沒被碰過,那就最好了。吳雨梅在眼前擺擺手,像要揮掉什麽。你怎麽又想起這了,你真小心眼呀。可又有哪個年輕姑娘不珍惜自己的屁股呢?對自己的屁股都不小心,都漠然處之,那還會是好姑娘麽?
提包裏響起了《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樂曲,是手機鈴響了,吳雨梅打開手機。
“小梅,又在學校批改作業哪?”
是男朋友史前進的聲音。
“是啊。”吳雨梅笑着回答。
“辛苦了,我的好姑娘。”史前進笑着說。
“心不苦,命苦。”吳雨梅也笑着說。
“你别這麽說,你這麽說我就有壓力了。我可是保證過要讓你過上最甜蜜的生活呀。”
“随便說說,你緊張什麽?”
“好,我不緊張,我放松。明晚我們一起看場電影,一起放松怎麽樣?”
“好吧。”
“那我明晚來接你,一起吃晚飯,然後看電影。”
“好吧。”
“不打擾了,你批作業吧。不要幹得太晚,别累着。”
“好,你放心吧。”
放下電話,吳雨梅心裏暖暖的。男朋友對自己很關心。雖然他也隻是個中學教師,沒什麽大能耐。可以自己的家庭,
自己的身份,又能找什麽高條件的呢?看看表,已經過去一小時了,得抓緊時間啊。她定下心來批改作業。厚厚的一摞作業本在她的手上一本一本批過,再摞到另一邊……
“小吳,又在批改作業呢?”一個熟悉的男聲在耳邊響起。
吳雨梅擡頭一看,校長劉立柱已經走到她面前。她連忙站起:“校長,您來了。”
劉立柱向下擺擺手,示意她坐下,他自己坐到她身邊的椅子上。
“小吳,又在批改作業呐?”劉立柱拍拍桌上的作業本說。
“是,校長。”吳雨梅恭敬而又拘謹地回答。
劉立柱贊賞地點點頭,“你工作很認真啊,這樣很好,年輕人剛參加工作,就應該有這樣的勁頭啊。”
“我剛參加工作,對情況不是很熟悉,就得多努力啊。”吳雨梅謙恭地說。
“好,好。”劉立柱又點頭。他掏出顆香煙放到嘴上,又拿了下來,看着吳雨梅問:“我在這抽顆煙可以麽?”
吳雨梅忙說:“當然可以,屋裏的窗戶都開着呢,通風很好。”
劉立柱看看窗戶說:“這裏是四樓,沒有遮擋,确實通風好。”他點燃香煙又說:“我剛寫完一個材料,累了,就
在學校裏走一走。你也休息一會兒吧,批作業時間長了累眼睛啊。我年輕時可是沒少批作業,深有體會呀。”
“嗯,時間長了,眼睛是有些發酸。”吳雨梅應和着。
劉立柱抽着煙看看吳雨梅說:“咱們講講笑話吧,放松放松。你先講一個。”
“校長,我不會講笑話,還是您講吧。您經曆多,一定會講不少笑話。”吳雨梅腼腆地說。
“好,那我就講一個。我這個笑話是前幾天在飯局上聽說的。”劉立柱又抽口煙,然後講了起來:“這是一個發生在小學課堂裏的笑話。”
吳雨梅一聽是小學課堂裏的笑話,很感興趣,洗耳恭聽。
劉立柱接着講:“一個像你這樣年輕的女老師講語文課,她在黑闆上寫了一個‘被’字,叫起一個男生問:這個字讀什麽呀?那男生看着搖了搖頭。老師說:這個字前幾天剛學過,你再想想。男生想了想還是搖頭。老師便啓發他:昨晚你媽睡覺時身上是什麽呀?男生想了想說:我媽身上是我爸。——同學們哄地一下都笑了,女老師的臉也紅了。她硬着頭皮又啓發:那你爸身上是什麽啊?那男生想了想又說:我爸身上是我媽的手。——同學們哄地大笑了。女老師的臉成了塊紅布。”
吳雨梅的臉也紅了。她覺得校長不應該給她講這樣一個葷笑話,又不好說什麽,尴尬得面皮僵硬。
劉立柱卻一拍大腿笑了,“哈,真有意思,他媽的身上是他爸,他爸的身上是他媽的手。”說完劉立柱又用手拍了一下大腿。好像他的手就是笑話裏的手。
接着更讓吳雨梅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劉立柱竟把手拍到了她的大腿上。邊拍邊說:“這就叫童言無忌啊!你說是不是?”他的手拍完了就停留在她柔嫩豐滿的大腿上。
吳雨梅忙站了起來,說我倒杯水,向牆角放着暖壺的小桌走去。她剛拿起暖壺,沒想到劉立柱也跟了上來,他嘴上說你這後邊都蹭上粉筆灰了,手就拍打她的後腰,接着又拍打她的屁股。吳雨梅隻覺得屁股上似有熨鬥在燒,火辣辣地痛楚。她想喊叫,可又不敢。隻是顫抖地說:“我自己來。”
劉立柱又拍了幾下,說:“完了,幹淨了。”
吳雨梅明顯感覺到劉立柱的手指劃過了她的屁股溝,她難受得屁股和大腿都顫抖起來。
劉立柱拍拍兩手說:“好了,幹淨了。”又說:“好,你忙吧。”說完擺着平穩的四方步走出屋門。
吳雨梅隻覺得大腿和屁股被摸處如有火在燒,如有毒蟲在咬,她關上房門,便趴在桌上哭泣起來。現在完全明白了,劉立柱确實沒安好心,他是有意占我的便宜,吃我的豆腐,放肆地對我進行性騷擾。我潔白如玉的大腿和屁股,被他的黑手玷污了。他還對我一個黃花姑娘講那麽淫亵的笑話。越想越傷心,又不敢大聲哭,她咬着牙以淚洗面。哭了個把鍾頭,天漸漸黑了,吳雨梅起身回家。
一進家門,母親看到她神情恍惚,眼睛紅腫,急忙問:“你怎麽了?遇到什麽事了?”
她低下頭說沒怎麽,擡腿走進自己的小屋。
母親跟進小屋,着急地問:“你臉色這麽不好,像剛哭過,到底怎麽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沒事,媽你出去吧。”吳雨梅低頭說。
“你不說,媽能放心麽?有什麽難事,你說出來,别憋在心裏,看憋壞了身子。”
見不說不行,吳雨梅編了個理由:“我在胡同裏遇到搶劫的了。”
“啊!被搶走什麽了?”母親吃驚又焦急地問。
“我的包被搶走了。”
“裏面有什麽?”
“隻有幾十塊錢。可我受了驚吓。”
母親心疼地摟住女兒,安慰說:“沒出大事就好,别難過了,好好睡一覺。以後可不要回來晚了。”
吳雨梅點點頭,說:“媽你出去吧,我想睡覺了。”
母親出去後,吳雨梅打了盆水,插上門,擦洗被黑手摸過的地方。她使勁地擦着,想把黑手沾染的污垢與污辱擦淨。擦呀擦呀,皮膚擦得通紅,都要擦破了,可她還覺得被摸過的地方髒,難受。皮膚已經被擦出血印了,吳雨梅扔下毛巾,趴在床上哭起來。以後怎麽辦呢?
告他?但他否認呢?說他隻是給自己拍拍粉筆灰。如果事情傳了出去,在學校裏會被人笑話的。有的人會說自己多事。學生可能會悄悄在背後指着自己笑說,她就是被校長拍了屁股的吳老師。如果校長說自己污陷,自己怎麽辯白呢?得罪了校長,今後還好在學校工作下去麽?他想報複你真是小菜一碟。如果自己再忍耐,他繼續騷擾怎麽辦?自己潔白的身體還要被那長着粗粗汗毛的黑手玷污麽?怎麽辦呢?怎麽辦呢?吳雨梅想得頭要炸了也想不出個頭緒來。她躺在床上流淚到天明。晞微的曙光中,她看到窗外屋檐下有一個蜘蛛網,細密的蛛絲一圈圈纏繞着,向外擴張着。一個小飛蟲陷在了蛛網裏,它拼命掙紮,但卻難以脫身,反而越陷越深,蛛網在它的掙紮中顫動着。黑黑的比小蟲大數倍的蜘蛛瞪大眼睛注視着小蟲,它好像在笑,如在玩貓戲弄老鼠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