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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的晚上,陳烈單位有活動,彭露把兒子叫到客廳。
“曉明,媽想問你一件事。”
“什麽事呀?”陳曉明睜着天真的眼睛看着母親。
“星期天我到你奶奶家,奶奶說她保存的鼠藥有一盒被人打開過,拿走了兩包藥,又再把封裝粘貼上了。這事是不是你幹的?”
陳曉明眨眨眼:“不是我。”
“那是誰呢?”彭露盯着兒子。
陳曉明避開母親目光:“是誰我怎麽知道?反正不是我。”
“這事是奶奶把鼠藥拿到家後發生的,你爺爺沒幹,我也沒幹,你爸爸不會幹,那隻有你了。不是你是誰呢?”
陳曉明一時語塞,低下頭不說話。
彭露又說:“曉明,媽總告訴你不要說假話,要誠實,你也很聽媽的話,很少說假話。你跟媽說實話,鼠藥是不是你拿去了?”
陳曉明擡起頭:“是我拿去了。”
“你拿去做什麽了?”
“給呂東那個王八蛋用了。”
“投毒的真的是你。曉明,你膽也太大了!”
“媽,我不能看着呂東欺負了池姨又欺負你,我不允許任何人欺負我最敬愛的母親。我一定要懲罰呂東那個王八蛋。”
“呂東是幹了不少壞事。可懲罰他自有大人管,有法律管。你一個小孩子怎麽能幹這樣冒失的事,你知道幹這事的嚴重後果麽?”
“可你一個勁說要忍,還讓爸也忍,結果呂東越來越猖狂。我想,你不敢懲罰他我敢,我不怕什麽後果,什麽後果我自己擔着。我就是不能讓那個臭男人、王八蛋欺負你。”
彭露摟住兒子:“兒子,你心疼媽,愛護媽,媽都知道。你是個孝順正直的好孩子。可你這事做得太冒失了,太魯莽了,要是讓人知道了,後果不堪設想啊。”
“我說了,有什麽後果我擔着,不會連累你和爸。”
“傻兒子,你擔着,你能擔得了麽?你這是殺人呀!雖然你是未成年人,不會判死刑,但也會受到刑事制裁的。你學上不成了,以後從管教所出來人家也會把你看作殺人犯,你求學、工作、成家都會成問題。你可能一輩子受影響。”
“我殺的是壞人,是惡棍,是爲了保護母親。我不怕擔責任,也不怕别人怎麽說。看着媽受欺負低頭裝看不見,我做不到,我忍不了。”
“兒子,你爲媽擔心,媽也爲你擔心呀。你要受到刑事制裁,毀了一生,媽能受得了麽,媽一輩了也活不好。”
“媽,你也别多想了,反正事已經做了,呂東已經死了。愛怎麽樣怎麽樣吧。”
“兒子,這件事媽想過了。也隻好這樣了。不過,這件事要從此壓在心底,跟誰也不能說,跟你爸、奶奶、爺爺也不能說。”
陳曉明點點頭:“媽,我聽你的。”
“還有,你要從這件事中吸取教訓,再不能做這種冒失、不顧後果的事了。你要真有個三長兩短,媽受不了啊,你是媽身上掉下的肉,你要遭罪,媽比你還疼呀!”彭露緊緊摟住兒子,就像小時候她抱着襁褓中的兒子一樣。
“媽,都說母子連心,我和你連着心,我要永遠跟在你身邊,保護你。”陳曉明也摟緊母親。
片刻後,彭露想起什麽,拉起兒子又說:
“呂東已經死了。我們也可以把這事埋在心底。可是,你做這事時有沒有人看見?當時舞廳裏可是有很多人的。”
曉明搖搖頭:“沒有人看見。舞廳裏燈光很暗,經理室沒人,我動作很快,把飲料瓶子換了就出來了,也就幾秒時間,沒人看見。”
“這樣最好了,我也就放心了。這一段總是出事,心裏總不安定,我真切感到了過平安日子的寶貴。但願以後咱家再不出什麽事,平平安安過日子,平安是福呀。”
“媽,你放心,我不會給你惹禍的。爸是個好人,也不會惹禍,我們都會讓你平平安安過日子的。”
彭露笑了:“好,這樣就好。”她臉上的笑容又消失了,“不過,有時我們想過平安日子,可别人不讓你過呀,樹欲靜而風不止。”
“媽,歌裏不是有這樣的詞麽:‘朋友來了有美酒,要是豺狼來了,迎接它的有獵槍。”
彭露又一把摟住兒子:“以後你可别再幹冒失、魯莽的事,這次你都要把媽吓死了。如果不出什麽事,那就是萬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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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案沒有突破性進展,田春達組長心裏很焦急。星期日,他坐在家裏仍思索着案情,思索着尋找突破口的辦法。想啊,想啊,想得頭痛了,他站起來,穿上件皮夾克,到外邊去散步。
不知不覺間他又走到香格裏拉歌舞廳門前。他向門裏望望,門裏的吳經理也看到了他,笑着走出來向他打招呼:“田警官,又到我們這來了?”
田春達笑着說:“今天休息,沒事出來散散步,就溜達到你們這來了。最近有沒有什麽新情況啊?”
“我還真聽說了一件事,不知道算不算情況,對你們有沒有用。”
田春達兩眼立刻閃出光芒:“是什麽事?你說說。”
“中午大家在一起吃飯,又談起呂局長被毒死的事。李波突然冒出一句話:‘文化局開新年晚會那天晚上,我看見一個小男孩走進了經理室,出來時手裏還拿着瓶可口可樂。’我一聽就問他:“這事你怎麽早沒說呀?’他說:‘早我沒拿這當回事。一個小孩,能做什麽呀?今天我不怎麽突然想起了這件事,順嘴就說出來了。’”
田春達立刻說:“你把這李波叫到經理室,我要同他單獨談談。”
“好。”吳經理轉身找人去了。
李波走進經理室,田春達看到他是一個二十六、七歲的小夥子,個子挺高,鼻子挺大。田春達讓他坐下後說:“聽說你在文化局開新年晚會那晚,看到一個小男孩走進了經理室,出來時手裏還拿着瓶可口可樂。”
李波點點頭:“是的。以前我沒拿這當回事,也就沒想起來說。今天大夥又議論呂局長在新年晚會上中毒的事,我突然想起這了這小男孩,就說出來了。”
田春達盯着李波問:“那小男孩有多大?長什麽樣?”
李波想了想回答:“大約十二、三歲,虎頭虎腦的,長得挺精神,個頭也不矮。”
“他是在晚會進行到什麽時候進經理室的?”
“是在舞會的中段時進的經理室。”
“他在經理室裏待了多長時間?”
“也就幾十秒吧,好像進去就出來了。”
“你看到他出來時手裏拿着瓶可口可樂?”
“是的,他手裏拿着瓶可口可樂。”
“是空瓶還是裏面有飲料?”
“裏面有飲料。”
“這小男孩你認識麽?”
李波搖頭:“不認識,應該是文化局的幹部帶來的。”
“這小男孩的神色慌張麽?”
李波想了想,說:“當時燈光很暗,他的神色我沒有看得太清楚,但感覺他好像不怎麽慌張,舉止挺輕松的。”
“好,謝謝你給我們提供了情況,這對我們辦案是有幫助的。”田大達微笑着說。
“原來我沒拿這事當回事,覺着一個小男孩,不會做什麽可怕的事的。沒想到還會對你們公安有幫助。“
“好,謝謝你了,以後發現什麽新情況也請你及時告訴我們。”田春達笑說。
“一定,一定。”
田春達同李波握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