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6月20日下午1點20分,田春達坐在刑警大隊重案一組的辦公室裏琢磨案情。這時有人敲門,他說了一聲:“請進。”
門打開了,走進來一位二十出頭的姑娘。她身材窈窕,穿着一身紗質碎花連衣裙,米色半高跟皮涼鞋,黑黑的頭發瀑布般散在腦後。杏核眼閃閃發光,顯得很妩媚。
“你有什麽事麽?”田春達看着她問。
“我,我來報案。”姑娘有些緊張地說。
“你請坐下,有什麽情況慢慢說。”田春達和藹地對她說,并給她倒了一杯水,想緩和她緊張的情緒。
“我,我被強奸了!”姑娘說着就捂着臉哭了起來。
田春達連忙安慰她:“姑娘,你不要激動,鎮靜一下,慢慢說。”
“我……我……”姑娘還是情緒很激動,語無倫次。
“這樣吧,我問你情況,你慢慢說。”田春達說。
姑娘微微點頭。
“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宋欣欣。”姑娘擦着淚說。
“是歡欣的欣麽?”田春達邊問邊在詢問筆記本上記錄。
“是。”
“兩個欣是一樣的?”
“是。”
“你在什麽單位?做什麽工作?”
“我是市第一人民醫院内科的護士。”
田春達想,又是第一人民醫院内科,這個地方最近情況不少呀。
“你是哪天出的事?”
“6月20日晚,我值夜班。”宋欣欣說到這看看田春達。
田春達說:“你繼續說。”
宋欣欣繼續說:“大約在0點的時候,我到内科的倉庫取醫療器具。這時副主任高晨光走了進來,他把門關上,接着就用麻醉口罩捂我的嘴。我用力掙紮,但還是被麻醉倒了。接着高晨光就把我強奸了。過了一段時間,我清醒了,看看表,是臨晨近3點。我看到自己躺在倉庫的地上,下身很疼,我知道自己是被高晨光強奸了。”說到這宋欣欣又哭了起來。
待宋欣欣稍稍平靜後,田春達又問:“你有什麽證據麽?”
宋欣欣擦擦眼睛說:“最初我還沒完全失去意識,在他脫褲子時,我看到他的生殖器官上有一顆很大的黑痣。在他趴到我身上時,我又在他那扯了兩下,扯下兩根**,攥在手裏。這就是證據。”
說着她從提包中拿出一個小鐵盒,遞給田春達,“就在這裏。”她又補充說:“高晨光是戴着避孕套作案的,沒有留下**。”
田春達打開鐵盒一看,裏面有兩根**。
宋欣欣又悲痛地說:“當我醒來時,高晨光又走進倉庫,威脅我說不準報案,否則就要收拾我。他還說隻要我聽話,他以後會好好照顧我。可我回到家裏越想越恨。我青春的身體不能就這麽被他白糟蹋了。我要讓他受到法律制裁,所以我還是來報案了。”
田春達說:“你做得對。受了傷害,就應該來報案,這樣才能不讓罪犯逃脫,也才能避免更多女人受傷害。如果女人受到傷害都不報案,罪犯會越來越猖狂的。”
宋欣欣點點頭。
“高晨光平時在單位裏表現如何?”田春達問。
“他醫術挺精通的。爲人也可以的。大家平時對他印象都很好。沒想到他會對我做出這種事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呀。”宋欣欣咬着嘴唇,又流出眼淚。
“你不要太難過了,我們會解決問題的。你還是好好工作和生活,問題很快會解決的。”田春達安慰說。
“謝謝公安了。”宋欣欣哈腰緻謝。
“你先回去吧,有什麽新情況及時報告公安部門。”
宋欣欣點點頭,離開了。
送走了宋欣欣,田春達把情況向領導做了彙報。領導說這件案子又發生在市第一人民醫院,就由重案一組同前一案子統起來偵破吧。
第二天,田春達和林東來到市第一人民醫院内科高晨光副主任的辦公室。
高晨光見到他們微笑着說:“你們又來了,真是辛苦了。”
田春達說:“我們這次來是想和高主任談談。”
高晨光聽了有些驚訝,但平和地說:“想問我什麽呢?”
田春達看着高晨光,覺得他好象不知道警察爲什麽要找他,難道他不知自己犯了重罪麽?看樣子好象不知道。他有種預感,這人好象不是罪犯。但已經有人控告他,還是不能掉以輕心呀。坐下後他問高晨光:“你最近有什麽異常情況麽?”
“異常情況?沒有呀。”高晨光有些莫名其妙地說。
“實話跟你說吧。有人控告你在6月20日晚值夜班時犯了強奸罪。”
“啊?”高晨光驚得目瞪口呆,“這,哪有這種事!6月20日晚我值夜班時,什麽事也沒發生呀。”
“那爲什麽有人控告你。”
“這我哪知道。是栽贓陷害,再不就是搞錯了。我絕沒有做。”
“有人拿出了證據。”
“什麽證據?”
“你的**,還說出了你下體的獨有特征。”
“這,這是怎麽回事?”
“這要問你呀。”
“我的下身特征在醫院洗澡時男人都能看見。至于**麽,我想起來了,我前些日子去澡堂泡澡了,又讓搓澡師傅搓了澡,陷害我的人可能從搓澡師傅那知道了我私密處的情況,并從他那得到了我的**。你們可以調查或詢問那個搓澡師傅,一定能有突破。”
田春達聽了這話有些心動,他說:“你說一下這個搓澡師傅的名字,在哪個浴池。”
高晨光說:“是太液池洗浴中心。那個搓澡師傅的名字我不知道,我說下他的特征吧。他四十多歲,頭發有些秃,中等個,圓臉、小眼睛,鼻子卻很大。你們到浴池就能找到他。”他又說:“如果你們找這個搓澡師傅調查,他卻不見了,那他肯定有問題,參與了對我的栽贓陷害。”
他又說:“我确實沒有強奸行爲,陷害我的人能拿出更直接的證據麽?比如說有我的**麽?如果沒有這直接的證據,那她的控告就不是實的。現在,我還要對陷害我的人提出控告,她出于不可告人的目的,對我進行栽贓陷害,請公安部門進行調查。”
田春達問:“你在内科裏有仇人麽?”
高晨光說:“沒有。”
“你跟宋欣欣有大的矛盾麽?”
“沒有太大矛盾呀。不過,她工作比較馬虎,出過幾次嚴重的錯誤,我嚴厲批評過她。可因爲這,她還不至于對我下這樣的毒手,這樣兇狠地對我栽贓陷害。她還是一個姑娘,公開說自己被強奸,對她的聲譽和今後嫁人也是不利的。所以……”
“所以什麽?”
“所以她可能是被人指使,而指使她的人出于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認爲會是什麽人指使,又出于什麽目的?”
高晨光想了想,又晃晃頭:“這我不好說,也不能随便說。你們可以在醫院調查一下,會明白的。”
“嗯,今天就談到這吧。我們還要繼續調查,需要你的時候,也請你配合。”
“好,我一定配合。”高晨光點頭。
田春達又說:“我最後再說一次,你今天所說的一切,是要負法律責任的。你要認爲你說的是事實,就在記錄上簽字吧。”
高晨光說:“我保證說的是實話。”他看了一下談話記錄,之後簽了字。
田春達又對高晨光說:“你可以給我們一根你的頭發麽?”
高晨光說:“可以。”他馬上揪下一根自己的頭發遞給田春達。”
離開高晨光後,田春達對林東說:“我看高晨光不像撒謊,他可能真的是被陷害的。”
林東點點頭。
接着,二人又詢問了内科的醫護人員。他們都說高晨光業務好,爲人也好,不會做出犯法的事。他們又說,宋欣欣這兩天在科裏舉止很發常,好像有很大的精神壓力。
内科護士長夏茹說的話引起了刑警的高度重視。
夏茹四十多歲,在内科工作近二十年了,在内科裏是老資格了,威望很高。内科的醫護人員都說要了解内科情況,最好找護士長夏茹談,她最了解情況,人也正直。
田春達看到夏茹,感覺到這是一個樸實,很莊重的中年女人。他溫和地對她說:“請你來是想聽聽你對高晨光副主任的看法。”
夏茹說:“我在内科工作二十年了,與高晨光副主任也共事十幾年了。我覺得高晨光是個清高,正派的人。他認爲醫生、醫院就是要把努力方向放在救死扶傷上,而不能向錢看。對醫院裏的不正之風不滿,能抵制就抵制,這就阻礙了一些人的來錢之道,會招來非議甚至打擊。”夏茹看看田春達又說:“高主任醫術好,對病人關心,很受病人歡迎,很多病人就是沖着他才來我們醫院看病的。這應該在醫院裏評價很高,可現實中卻不是這樣,醫院裏群衆評議,他的支持票卻不是太高,甚至比一些不如他的人低。這因爲他堅持原則,得罪了一些人。就是内科的醫護人員,也有相當一部分因爲他不注重給科裏撈錢,影響科裏的獎金和福利,對他不滿。現在好人不一定有好報呀。”說到這夏茹歎了口氣。
田春達聽到這話心裏也有些沉重。
夏茹又說:“還有更直接些的原因,内科現在要競聘個正主任,可能有人會爲此打擊高晨光。甚至耍陰謀詭計陷害他。”
“依你的看法,高晨光是不會對宋欣欣下手的。”
“我認爲不會。高主任可不是那樣的小人。他不會幹那種事。”
“那你對宋欣欣怎麽個看法?”
“她工作時間不太長,還不到兩年。工作有時馬虎,遭到過高主任的批評。但宋欣欣在我手下工作,我跟她接觸較多,我覺得她也不是壞姑娘,毛病是有,但不是個品質很壞的姑娘。”
“那依你看,她爲什麽控告高晨光呢?”
“我剛才說了,内科情況很複雜。具體原因,還得你們調查。我也隻能說這麽多了。”夏茹停了停又開口了:“我希望你們警察能盡快查明案件真相。這個所謂強奸案件現在在醫院裏傳得沸沸揚揚,雖然是真假莫辨,可也使高晨光的聲譽受到影響。一些人說,以高晨光平日的作風和爲人,他不可能幹這種事。也有人說,無風不起浪呀,哪個女孩願意沒有說有,往自己腦袋上扣屎盆子。還有人說,表面上道貌岸然,肚子裏卻男盜女娼的人也是有的。無論高晨光走到醫院哪,都有人對他投來注視的目光,這目光裏有的帶着同情,有的帶着好奇,有的帶着猜疑,有的帶着輕蔑,似一支支箭射向高晨光。好在高晨光比較有定力,我行我素,超然物外,工作、生活一切如常。希望你們早日破案,還我們内科一個清靜,還高晨光一個本來面目。”
田春達能感覺到這個老資格醫務工作者的敬業,愛崗之心,也能感受到她的正直與善良。他感覺到她的話可信度是較高的。
田春達和林東帶着高晨光的頭發回到公安局,經過DNA比對,證明那兩根**确實是高晨光的。
第二天,田春達和林東來到太液池洗浴中心。進了前廳,廳的兩面擺放着供顧客休息的沙發。廳的正面是接待顧客的服務台。服務台的兩側是進入洗澡間的門。不斷的有顧客出出進進。
田春達走到服務台前,亮出證件。服務台的高個男服務員說:“兩位警官有什麽事情?”
田春達說:“你們這有一位四十多歲,頭發有些秃,中等個,圓臉、小眼睛,鼻子卻很大的搓澡師傅麽?”
高個服務員說:“是金師傅呀。”
“我們想找他談談。”田春達說。
“他上周末就離開了。”
“去哪了?”
“我們也不清楚,反正是不在我們這幹了。我們這的搓澡師傅大都是南方來的,說走就走,更換很頻繁的。”
田春達和林東又向浴池經理詢問金師傅的去向。他也說金師傅不幹了,在周末就走了。他說他挽留過他,因爲他技術不錯。可他說有事堅決要走。田春達問經理知不知道金師傅的去向。經理搖頭,說不知去向。
田春達和林東相互看看,心想,看來高晨光說的話是有道理的。兩個刑警這時感到高晨光的話是有可信度的。而對宋欣欣的話産生了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