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刑警向海洋和另一名刑警來到副總經理辦公室。
“你們辛苦了。”裝着一身整齊西裝,約有五十來歲的張副總經理一邊遞過用燙金字印着“張克”的名片,一邊用服務性行業特有的、經過訓練的笑臉,請兩位刑警在椅子上坐下。
向海洋單刀直入地問:“請問張副總,旅館的備用鑰匙是如何保管的?”
“備用鑰匙,白天是我保管,晚上由總值班保管。”
“準确的時間劃分是怎麽樣的?”
“夜間總值班的上班時間從晚上6點到第二天早晨9點,所以我每天早晨上班時接過鑰匙,并要聽取他的業務彙報,晚上下班時再将鑰匙送過去。”
“昨天晚上是幾點移交的?”
“昨天我下班時移交,是6點左右。”
“很抱歉,我們是例行公事,昨夜你是怎麽過的?”
“是要不在現場的證明吧?我是備用鑰匙的保管者之一,這也是不得已的。我下班後直接回家,洗澡、吃飯,看書看到11點後就睡了。對了!我讀的是約翰·迪克森·卡爾的代表作《夜行》。”張副總經理露出挪揄的笑容。
“那個總值班叫什麽名字?”
“昨天晚上的總值班是許又昌。”
“我們談完以後,你能把他找來吧。”
“當然可以。”
“客房鑰匙,旁人能再配一把備用的嗎?”
“我們的客房鎖用的都是高級鎖,不太好配,但也不是絕對不可能。”
“以前2525号房間有沒有客人将鑰匙帶走的?”
“客人中有的人很好奇,專門收集旅館的鑰匙,但唯獨2525号房間不用爲此擔心,因爲那套房間自旅館開業時起,就一直是董事長專用房間,不向外借宿。”
向海洋一停止問話,一直在邊上記錄着談話的另一刑警桑林擡起頭來,“我問一句冒昧的話,張副總有沒有感覺到有人對王文亮懷有怨恨呢?”
“這……管理的家業這麽大,所處的人際關系也非常複雜,我們無法猜度。但是,畢竟都是工作或業務往來,我想其性質還不至于導緻兇殘的犯罪。”
張副總的回答小心翼翼,滴水不漏。但是,刑警想,業務上的糾葛完全可以引發殺人的動機,何況王文亮作爲實業界的大人物,生活在争權奪利的漩渦之中。不難推測,他的存在,會關系到許多人的利益。想将王文亮除掉的人不能說沒有。
“董事長的變故會影響到與友誼賓館的業務合作嗎?”
向海洋觸及到目前王文亮要處理的最大的業務問題。
“這肯定有影響,因爲這事是董事長決策的。”
“張副總自己對這次合作有什麽看法?”
“董事長生前的想法,我是贊成的,這家酒店是董事長一手創立的産業,他具有絕對的決策權,我們隻是服從……董事長遭遇不幸,對我們賓館的事業發展,對董事長要實行的合作計劃都是沉重打擊。”
“倘若這次合作事項不成功的話,誰能獲利?”
“倘若那樣,同我們酒店競争激烈的對手,比如香蜜園大酒店會大大地松一口氣吧。”
兩名刑警接着又見了夜間總值班許又昌,他說酒店的備用鑰匙昨晚是由他親自保管的,昨晚沒出現任何問題。
兩名刑警又找到昨晚總服務台的值班人員魏曉明。向海洋先發制人道:“事件的大緻情況,你已經知道了吧,所以我就直言不諱了。今天淩晨1點半到2點半總服務台的情況怎麽樣?”
“這段時間,對總服務台值夜班的人來說,是很忙碌的。工作決不可能在淩晨4點之前結束的。大家都沒有打瞌睡。”魏曉明流露出一流酒店工作人員的自豪。
向海洋克制着對這陌生領域的感慨,繼續問道:“那麽,昨天晚上到今天早晨,有客人拜訪2525号房間嗎?”
“這我無法作肯定回答。我這麽說,是因爲有的來訪者不通過總服務台直接到房間裏去的。但總服務台沒有接待過找董事長的客人。”
“進房間可以不通過總服務台嗎?”
“原則上要通過我們,但來訪者随便走進房間,我們防不勝防。總之,客人進進出出很多,所以無法分清是住宿客人還是來訪者。”
“昨晚有人在酒店給董事長打電話麽?”
“總服務台沒有接到過任何打給董事長的電話。客房要打電話都可以直接撥号,電話計數器會記錄通話次數,昨夜董事長房間的次數是零。”
昨夜上夜班的人都還沒有回家。與魏曉明結束談話以後,兩名刑警又依次向昨夜值班的人進行了解,但全都證實魏曉明的話,沒有發現新的線索。打了總機,結果亦然。爲了謹慎,刑警還見了昨夜到今晨擔任房間檢查的警衛人員,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6
夏芸的家住在豐盛大路234号。北湖大酒店人事部畫的地圖簡潔清楚,所以夏芸的家一下子就找到了。
田春達覺得這公寓樓很優雅,環境也不錯。他站在大門外一邊擦着脖子上的汗水,一邊觀察着四周。另一另一刑警郝東按着門鈴。
門打開了,出來一個年輕女子,身材苗條,面容清麗,身着真絲裙套裝。
兩名刑警頓時悟察到這位女子就是他們要找的人。
“你是夏芸吧?”田春達試問道。不出所料,對方點點頭。
“一早晨就打攪你,真對不起,我們不會耽誤你更多的時間,有些事我們想打聽一下。我們是刑警。”田春達出示警察證件。
“有什麽事麽?”夏芸臉上掠過畏懼的神色。她好像還不知道王文亮董事長被殺的事。此事既沒有向新聞界透露,酒店方面除了有關者之外也還沒有公開,所以隻要酒店那裏沒有人與她聯絡,夏芸就不會知道。
“我們進屋說吧。”田春達說。
夏芸把來人讓進客廳,又給他們倒了水。田春達看到這是一所兩室一廳的單元房。房内裝修得很精緻,家具擺設也很精緻。他想,一個秘書能住這麽好的房子不同尋常呀。
坐下後,田春達看着夏芸說:“開門見山吧。夏秘書,你昨天是幾點下班的?”
“我記得是晚上10點左右,出了什麽事?”
“下班後馬上就回家了,還是去了哪裏?”田春達刑警咄咄逼人,态度相當強硬。因爲他認爲,這種方法對夏芸最有效。
“昨晚因爲是周末,我去萬紫影院看通宵電影了。”
“看了一夜麽?”
“從晚上11點,一直看到早晨七點。”
田春達看看夏芸,她似乎是熬了夜的樣子,臉上顯得很疲倦,眼睛裏有血絲。“你自己去的?”田春達又問
“是。”
“一直沒離開?”
“沒有。”
“有人可以證明麽?”
“1點20分我去影院内的小賣店買了一袋苞米花,一瓶可樂,小賣店的售貨員是個小姑娘,她還跟我說了幾句話。她應該記住我。早晨散場時,我又到小賣店買了杯熱咖啡,還是那個小姑娘賣我的。她應該可以證明我一夜都在影院裏。”
“你怎麽對買苞米花的時間記得這麽清楚?”
“小賣店裏挂着一個電子鍾,我買東西時一擡頭就看見了。”
“你是最後離開王文亮居住的房間的吧?”
“應該是吧。”
“那時王文亮在做什麽?”
“他準備睡覺了,他每天都是10點睡覺。”
“不告訴你,你早晚也會知道的。你現在與一起重大案件可能有牽連。說實話對你有好處。”
田春達措辭謹慎。如今刑警說話稍不留神,就可能惹起麻煩的。
夏芸睜大漂亮的眼睛,吃驚地問:“你說的重大案件,是什麽事?”
“告訴你吧,王文亮董事長昨夜被人殺了!”
夏芸的臉頓時抽搐了一下。兩名刑警犀利地審視着她的面頰。但是,女人臉上掠過的驚愕不像是虛假的。田春達說着事件的概要,他邊說邊觀察着夏芸的表情,心想倘若這是演技,這女人何以了得!
夏芸既沒有哭泣也沒有誇張的舉止。最初的驚愕過後沉浸在悲痛之中但保持着一定的節制。這種痛楚的樣子,與寵愛自己的老闆被害後産生的哀傷是相稱的,看不出絲毫的做作。
“因此,你和王文亮分手的時間,和在哪裏過夜,就顯得特别重要。”田春達刑警将案件的概要講述完以後,又叮囑道。
夏芸微微點頭。“我明白了。但我剛才說的都是實話說,我昨夜是在電影院裏過的。”
“你可以跟我們到萬紫影院對證一下麽?”
“可以。”夏芸很自然地點點頭。
警車很快開到萬紫影院前。田春達、郝東刑警和夏芸走進影院。
那個小賣店女售貨員正要下班。田春達走過去掏出證件給她看,“我們是刑警。”
那小姑娘有些驚慌,問:“找我有什麽事麽?”
“昨晚這位夏小姐來過你們影院看電影麽?”田春達指着夏芸問小姑娘。
小姑娘看看夏芸,“是的,她來過。還在後半夜1點20分到小賣店來買過苞米花和可口可樂。”
“夏小姐一直在電影院裏麽?”
“我們小賣店正對着影院大門。我沒看到她出過電影院。夜裏影院出入的人很少。如果有人出大門,我會看到的。夏小姐早上散場時還到小賣店買了一杯熱咖啡。她一夜都在影院裏。”
田春達這時對郝東說:“你先帶夏秘書到車上吧,我馬上過去。”
等夏芸和郝東離開後,田春達又問售貨員:“夏小姐與昨晚你看到的是同一個人吧?”
售貨員回想了一下,說:“我看是同一個人。”
“沒有任何差别麽?”
售貨員又回想,然後說:“我沒看出差别。”
“你說她在昨晚1點20分到小賣店買了苞米花,你怎麽時間記得這麽準?”
“她買苞米花時看着牆上的電子鍾說了聲:‘都1點20分了呀,我說我怎麽發睏了呢。’所以我記得很清楚。”
“你在昨晚發現她有什麽異常行爲麽?”田春達盯着售貨員又問。
售貨員又回想,她眨了一下小眼睛說:“我覺得她有件事有些奇怪。”
田春達眼睛馬上閃亮:“怎麽奇怪?”
“她将近11點進影院,買了一大袋苞米花,夠她一個人吃一晚的了。可1點多她又買了一袋。我當時想,她看着很苗條,怎麽這麽能吃呀。”
“還有什麽?”田春達追問。
售貨員回想了一會兒,搖頭:“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