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南山市公安局刑警支隊副支隊長田春達穿着便衣外出辦事。路過明光胡同,他看到一家黑漆大門的院子裏,聚集了不少人。出于職業習慣,也出于好奇,他向大門口的一位老大娘打聽,“大娘,這裏怎麽聚了這麽多人呀?“
老大娘說:“有來看病的,有來問前程的,還有來問吉兇的,可不就聚了這麽些人。“
聽了這話,田春達又向院裏張望,隻見院裏平房的大門内,擺着一張方桌,桌後坐着一個身穿中式褲挂,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他手持羽毛扇子,正對排在隊前面的一個中年女人活靈活現地述說着。
那女人一副虔誠模樣,洗耳恭聽着。
老太太見田春達留意望着,又對他說:“這劉傳廣大師可是個活神仙,上至天文,下至地理,陰陽八卦,醫術病理,無所不通,無所不曉呀。看前程、蔔吉兇,準得很哩。被他瞧出病,又治好病的人,可不少哩。“
“是麽?有這麽神?“田春達神色平靜地問。
“當然了,我給你舉幾個例子你聽聽。”
田春達還要辦事,婉言謝絕了老大娘的講述,說:“我還有事要辦,不能多停留了。”然後離開了。
2
在晚飯的餐桌上,田春達向妻子講起了白天在神漢劉傳廣家的所見所聞。
妻子吳敏華是他在警察學院的同學,現在在警察學院任心理學教師。她聽了田春達的講述後說:“我分析一下神漢這個人物吧。“
因爲兩人都是警界人士,所以經常在一起讨論案情,分析人物,而妻子的話又往往一語中的,切中要害,所以田春達很願意傾聽妻子的分析。
面容清秀的吳敏華張開紅潤的嘴唇說:“第一,這個神漢應該是懂得一些醫術。特别是懂得一些中醫望、聞、聽、切之道。所以他能看出一些人的病症來,并把一些藥放在他配的所謂神水裏,有時也把人的病治好了,所以一些人說他神。第二,他看了些相術之類的書,懂得一些察言觀色之道,他也懂得些心理學,能洞察一些人的心理。第三,他很會巧言令色,說起事來天花亂墜,很能迷惑人。″
田春達聽了點點頭,“你分析得很有道理。″
吳敏華接着說:“不過,這種人是旁門左道,不是正經人。如果是正經人,他就會努力去考醫生,堂堂正正的坐堂行醫。“
田春達笑着接道:“或者是像你,去考心理學講師。“
吳敏華笑了笑,接着吃飯。
田春達又接着說:“我是向來不信這些神漢、神婆的。如果他們真的能看準人的前程,看破吉兇,那還要我們警察做什麽,就由他們去指認真兇,追查罪犯好了。這些神漢、神婆說是爲了給人消災解難,其實還不是爲了騙錢。騙些小錢也就罷了,要想騙大錢,那就會犯罪。″
吳敏華笑說:“看來這個神漢要成爲你的注意對象了。“
“沒錯,我會注意他的。“
3
一個多月後,神漢劉傳廣果然攤上事了。他舉辦了一場祈福會,不少信徒都來參加。他給每個信徒發了他們家做的祈福餅,說是吃了可以消災解難,益壽延年。
衆人紛紛領取祈福餅來吃,又都紛紛捐出祈福錢,有捐20元的,有捐50元的,還有捐100元甚至幾百上千的。神漢眼神裏隐隐透着笑意。
可是一個叫陸瑤的中年婦女吃下祈福餅後,卻口、鼻流血,栽倒在地上,她掙紮着說出最後一句話:“這祈福餅害人呀!”然後就斷氣了。
祈福會場裏一時群聲嘩然,驚叫聲、哭喊聲、質疑聲響成一片。
神漢一面讓家人報警,一面安撫衆人:“大家不要驚慌,這祈福餅絕對沒事。我家的人吃了就沒事麽,除了陸瑤,其它人吃了也沒事麽。”
一個婦女問:“那陸瑤是怎麽回事呀?她吃了祈福餅就倒在地上,口鼻冒血,她臨死前叫着祈福餅害人。”
“她是特殊情況。”
“什麽特殊情況?”那婦女又問。
“這得警察來調查了才能清楚。”
“你不是神算麽?能算準人的前程。這怎麽算不出了?”
“這……”劉傳廣一時張口結舌。但他腦筋轉得快,馬上改變話題:“事情會弄清楚的,大家先回去吧,我也得靜下心來想想。”
衆人在神漢及家人的勸說下,逐漸離開了。但大家七嘴八舌議論紛紛,都對劉傳廣産生懷疑,他的神奇光環蒙上了濃重的黑影。
4
田春達和重案一組成員及刑事鑒定人員趕到了現場。法醫初步鑒定陸瑤是中毒身亡。
田春達組長和郝東刑警在劉傳廣家裝修豪華又古香古色的客廳裏,對他進行了詢問。
田春達看着劉傳廣冒着油光的臉問:“你對陸瑤的死怎麽看?”
“我認爲她是自殺。”劉傳廣很鎮靜地問答。
“你跟陸瑤很熟悉吧?”
“不算熟悉。她隻是我的一般信徒,在我講課或舉辦法事時來一下。”
“你爲什麽認爲她是自殺呢?”
“祈福餅是信徒臨時排隊分發的,分發人也是信徒臨時擔當的,大家吃了祈福餅都沒事。所以說祈福餅是沒問題的,是她自己服了毒藥。”
“那她爲什麽要服毒呢?”
“這我就不知道了。得你們警察調查了。”
田春達在心裏想:你不是很神麽,這怎麽就算不出來了?假定陸瑤是自殺,那她要在你舉辦的法會上自殺,明顯是要給你難堪,是對你的揭穿抑或報複。他又問劉傳廣:“你和陸瑤有矛盾麽?”
劉傳廣搖頭:“沒有。我們接觸不多,沒發生過什麽矛盾。”
“那她爲什麽要在你舉辦的法會上服毒呢?”
“這我說不好,我也搞不明白。”
田春達在心裏哼了一聲:你吹得天花亂墜,說你如何如何神算,可現在卻什麽都搞不明白了。
劉傳廣是會察言觀色的,他看出了田春達神色裏暗藏的輕蔑,有些心虛地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