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表的指針已經指到十一點整，小久久大佐仍舊沒有休息的意思。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不時傳來零星的槍聲，每聽到一次槍聲，小久久便感到自己心中的煩悶加深一層。
背後的那些德國人難道是從天上掉下來的？爲什麽忽然會出現在自己的背後，而且兵力那麽強大，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小股滲透部隊。
白天的時候，小久久兢兢業業地指揮部下，在面向大龍河的叢林裏修築工事，準備迎接即将發生的戰鬥，誰知到了下午，背後炮兵聯隊的陣地裏忽然傳來槍聲和爆炸聲。
小久久很快接到炮兵聯隊打來的電話，炮兵聯隊遭到德軍襲擊，請求一一四聯隊增援。
小久久起初認爲是小股的德軍滲透部隊，隻派出一個中隊敢去增援，然而天邊先是出現一個機群，叢林裏跟着升起一團團白色的煙霧，随之而來的是一陣劈頭蓋臉的轟炸。
更惡毒的是，德國空軍使用了燃燒彈，轟炸過後，熊熊燃燒的森林大火，讓部隊陷入一片難以抑制的混亂。
德軍自于邦渡口強渡大龍河，讓一一四聯隊遭到前後夾擊，更是将混亂推入到高潮。
憑借複雜的易守難攻的森林地形，和部隊豐富的叢林戰經驗，小久久成功将戰鬥拖到夜晚，然而也僅僅是拖延到夜晚，一到天亮，部隊随時可能會被圍殲。
小久久捂着自己的腦門，苦苦地思索對策。
這裏守不住了，必須要想辦法突圍，誰知道天亮之後，喪心病狂的德國人會不會也在自己的陣地上來一波毒氣戰。
“報告，”副官的聲音在小久久的帳篷外響起。
“什麽事？”小久久不耐煩地問道。
副官走進帳篷，鞠躬後說道：“大佐，五十六聯隊那些撤退回來的士兵，目前情況已經穩定，可以跟着大部隊行動了。”
“太好了，安排他們去河邊，按照計劃行動。”小久久說道。
入夜之後，陸續有五十六聯隊撤退的士兵遊過大龍河，抵達東岸，利用夜色的掩護，闖進一一四聯隊的陣地，随後被一一四聯隊接納。
這些五十六聯隊的士兵幾乎都是沒有沾染毒氣，或是中毒較輕的士兵。
十八師團指揮部随後發來電報，讓他率領部隊突圍，如果有士兵中毒，務必要保證攜帶一批中毒的士兵一同突圍，不準遺棄。
小久久看完電報，立刻将主意打到五十六聯隊那些中毒的士兵身上。
他先是讓那些中毒士兵接受治療，同時讓工兵打造木筏。
經過大半夜的忙碌，中毒的士兵狀況已經穩定，工兵們的工作也有了工作成果，小久久果斷叫來第二大隊大隊長藤野。
“藤野君，師團指揮部允許我們突圍，我要護送傷員後撤，部隊現在交由你指揮。不要和敵人硬拼，盡量想辦法将部隊帶出包圍圈。”
藤野大隊長氣血上湧，沾滿硝煙的面孔瞬間漲成了紫紅色。
“您打算帶着傷員從哪裏撤退？”
“走河道，我已經讓工兵趕制木筏，你也可以采用這種方式撤退。”
藤野大隊長臉色稍稍好看了一些。
小久久又叮囑了藤野幾句，并保證下遊會有人接應，随後便率領部隊出發。
小久久親自帶隊，以五十六聯隊的傷員爲主的撤退部隊連夜行軍，抵達仍舊控制在一一四聯隊手中的一段河岸，扔下攜帶的沖鋒舟和簡陋的木筏，随後登船，一路随着奔騰的河水向大龍河下遊漂流。
小久久抱着軍刀，靠坐在一艘沖鋒舟裏，看着兩岸幽暗的森林，嘴裏喃喃自語。
“毒氣，毒氣······”
德國人竟然使用毒氣，是該說德國人喪心病狂呢，還是應該責備自己似乎是忘記了什麽。
1915年，歐洲的西線戰場，交戰雙方爲了對付棘手的塹壕戰，各自展開一系列研究。
英國人研制了一款代号爲“水櫃”的武器，宣布了坦克這款劃時代的陸戰武器的誕生，而德國人則将主意打到了毒氣上面。
二十多年過去了，德國人作爲大規模使用毒氣的鼻祖，那段黑曆史已經漸漸被人遺忘，誰知現在竟然重操舊業，幹起了老本行。
真是太惡毒了，太過分了，必須要予以報複，大日本帝國也是有毒氣的，這個仇一定要報。
小久久心中燃燒着想要複仇火焰，卻沒有發現，時間随着河水一同飛速流逝，天亮了。
“飛機，德國人的飛機。”
尖叫聲将小久久拉回到現實，小久久擡頭望去，很快看到右手邊的天空有兩架飛機飛過。
又是這種螺旋槳長在頭頂，長得像蝌蚪似的飛機，他們，嗯？他們過來了。
小久久正觀察那兩架飛機，忽然看到兩架飛機先後掉頭，向自己所在的方向飛來。
不到兩分鍾，兩架飛機先後從河岸右側的森林上空掠過。
小久久和部下的目光随着兩架直升機在空中兜了個圈子，看到兩架飛機在遠處又兜了一個圈子，自河水左岸上方飛了回來。
小久久拿起望遠鏡看向兩架飛機，就看到直升機左側後方敞開的艙門上架着一個金屬杆，金屬杆上面架着一挺機槍，機槍後面站着一個機槍手。
借助望遠鏡，小久久清楚地看到機槍手拉動槍栓的動作。
“開火，快開火，他們是沖着我們來的。”小久久瘋狂地大聲喊道。
幾乎是同時，密集的槍聲從天空和河面同時響起。
兩架FI-382黑鷹式直升機上的MG-42機槍，與日軍的“歪把子”機槍毫不留情地将彈雨射向對方。
河面上瞬間多出一排排細小的水花，随着子彈一排排射來，水花距離漂流的木筏越來越近。
很快，小久久就看到自己所在的沖鋒舟後面的簡易木筏上，兩個士兵接連發出慘叫摔倒在木筏上。
子彈一排接着一排射來，慘叫聲不斷在河面上響起，屍體摔落在河中，随着河水起起伏伏，原本碧綠的河水中迅速染上一縷縷紅色。
日軍的還擊也有了效果，一架直升機被機槍子彈擊中，左後側機艙上多出一排彈孔，機身飛行時在空中輕微的搖晃，不複之前的平穩。
兩架飛機掉頭離去，小久久看着飛機遠去的身影，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然而沒過多久，熟悉的引擎轟鳴聲再次傳來。
四架，竟然是四架，該死的德國人。
小久久憤怒地掏出腰裏的手槍，意圖做最後的抵抗。
然而他很快察覺到，新來的四架黑鷹式直升機中，有兩架與之前看到的不太一樣，這兩架直升機的左右機身各自平伸出一個短小的機翼，每側機翼下面懸挂着兩種武器。
小久久一眼看去，隻認出其中一種似乎是機槍，但是槍口似乎多了一些。
那兩架直升機沒有給小久久留下更多的時間，從大龍河上遊一路飛來，左右兩翼下懸挂的六管加特林7.92毫米機槍高速旋轉，子彈潑水般撒向河面的小久久漂流隊。
子彈掃過的地方，躲閃不及的日軍士兵瞬間被撕成碎片，脆弱的簡易木筏上碎木屑四處紛飛。
撲通撲通，日軍士兵下餃子一般落水，或是主動跳進河水躲避機槍掃射。
兩架武裝型黑鷹直升機掠過漂流隊上空，随後又掉頭返回，在小久久驚恐的目光中，正對漂流隊，懸停在空中。
随着一陣詭異的呼嘯聲，飛機左右兩翼噴射出一團灰白色的煙霧，火箭彈接連飛向河面。
高大的白色水柱騰空而起，猛烈的爆炸撕碎了脆弱的木筏和沖鋒舟。
小久久被猛烈的爆炸聲震得頭暈眼花，随着沖鋒舟的側翻，身體不由自主地後仰摔落到河水裏。
沒等他反應過來，已經接連灌了兩三口水。
憑借年輕時練就的過人水性，小久久很快沖出水面，然後猛吸一口氣，又潛入水中，手腳并用，向岸邊遊去。
四架直升機在空中繞了幾個來回，小久久漂流隊全軍覆沒，破碎的木筏和沖鋒舟，混在在屍體中繼續向下遊漂去。
确認視線中沒有日軍存在後，四架直升機滿意地離去。
河岸左側，小久久見危機解除，猛地沖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鮮空氣。
不僅是他，河岸兩側，不時有日軍跟着鑽出水面，爬向岸邊的叢林。
上岸後，小久久無力地靠坐在一棵大樹下。
第一個念頭想到的就是德軍飛機機翼下的武器類型。
另一種武器，應該是火箭彈。
很快，逃脫升天的日軍相繼聚攏在小久久周圍，稍事休息後，小久久率領殘餘的部下，向下遊步行繼續逃亡之旅。
半個多小時後，小久久看到忽然從灌木叢中鑽出來的幾個日軍士兵，緊繃的神經松弛下來。
一番交流後，這些隐藏在河邊叢林中的日軍士兵，正是師團指揮部安排在河邊接應他們的。
漂流隊出發時，原本有上百人，此時卻隻剩下二十多人。
小久久率領幸存的漂流隊員，跟在接應的日軍士兵身後，經過一番長途跋涉，走出叢林來到一處小鎮。
孟關，十八師團指揮部所在地。
小久久漂流隊剛剛出現，就被帶到師團指揮部。
一番甄别後，漂流隊中五個五十六聯隊逃亡出來，輕微中毒的士兵立刻被送到了醫務室，醫務室旁，嚴陣以待的醫生和一群戰地記者，迅速将五個人包圍。
師團指揮部中，十八師團師團長田中新一中将看着身上濕漉漉，沾滿雜草和泥土，狼狽不堪的小久久。
“小久君，你辛苦了。你帶回來的這五個士兵，将是我們控訴德國人罪行最有力的證據之一，德國人必将爲他們的罪行付出代價。”
原來是給宣傳部門提供宣傳素材，難怪田中師團長強調，一定要帶中毒的傷員出來，小久久迅速想通其中的關節。
“我還有一個情報要提供給你，師團長閣下。”
“什麽情報？”田中新一問道。
二十多分鍾後，田中新一拿着兩張白紙，盯着白紙上潦草的直升機圖案。
“可以懸停在空中，以機槍和火箭彈爲武器的飛機，小久君，你提供的情報很有價值，你果然是一個出色的軍人，我也可以放心地将重任交付給你。”
小久久驚愕地問道：“什麽任務？”
“師團指揮部決定撤退到密支那去，孟關地區的防務就交給你了。我相信以你的才幹，一定能夠出色地完成阻擊德軍的任務。”
小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