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一日,艾森豪威爾決定去視察蘭姆伽軍營中國遠征軍的訓練情況,畢竟這支部隊已經劃歸到他的麾下。
艾森豪威爾早早起來,把自己收拾的幹幹淨淨,一身将軍常服穿的無懈可擊。
艾森豪威爾對着鏡子,對儀表做最後的檢查時,副官特斯特·李中校推門進來。
“将軍,車已經備好。羅森将軍那邊打來電話,他已經出發,他會在史迪威将軍的指揮中心等你。”
“好,我們走。”艾森豪威爾說道。
二十分鍾後,艾森豪威爾走進蘭姆伽軍營的指揮中心,看到陳道站在史迪威身旁,一群人指着挂在牆上的地圖,正在讨論什麽。
衆人見面,少不了一番寒暄見禮。
寒暄時,艾森豪威爾看到陳道的臉色比前幾天更難看,目光也少了很多神采,有一種陰氣逼人的感覺。
“羅森将軍,你的臉色很不好看,要不要去醫院?”
陳道說道:“沒關系,隻是水土不服,沒有什麽大礙。我們出發吧,去看看部隊的訓練情況。”
一行高級将領們浩浩蕩蕩地出發,動身前往新編30師的駐地。
視察新編30師的訓練進度是艾森豪威爾先提起的,畢竟艾森豪威爾此次前來印度,除了與日軍作戰,還肩負着就近調查德軍武器裝備和作戰技巧的重任。
衆人抵達新編30師的營地時,新編三十師師長胡中将帶着部下,親自在軍營大門前迎接。
雙方一見面,艾森豪威爾就被胡中将身上的軍裝吸引。
胡中将此時的軍裝,由原來的美式将官制服,換成了一套花哨的德式叢林迷彩服。
不僅是胡中将,胡中将身後的随從,以及營門前站崗的警衛部隊,穿戴的全部是叢林迷彩服。
艾森豪威爾打量一陣胡中将身上的迷彩服,眼中閃爍着異樣的光芒。
“羅森将軍,這種軍服是你們提供的?僞裝效果一定很好。”
“是的,樣式很新潮是不是?”陳道說道。
艾森豪威爾點點頭,心中迅速打定主意,找個畫家畫下迷彩服的樣式寄回國内,進行逆(山)向(寨)工程。
爲什麽不是拍照?這個年代的照相機用的是膠卷,顔色還是以黑白色爲主,看不出迷彩服的顔色。
胡中将親自帶領衆人前往訓練場,一路上,艾森豪威爾看到周圍出現的軍人,身上穿的全部是迷彩服,有一種奇特的美感。
一行人停在一個打靶場上,艾森豪威爾看到一批中國軍官正在接受輕武器的射擊訓練。
看到一幹高級将領,兩名教官急忙喊道:“所有人,立正。”
陳道說道:“派普少尉,你們繼續。”
這兩名教官,正是派普少尉和尼采上士。
兩人接到命令後,行了個軍禮,繼續給受訓人員講解武器的使用。
艾森豪威爾走到派普少尉身邊,通過翻譯,看到派普少尉左手拿着一支類似沖鋒槍的槍支,對受訓人員高聲說道:“這款武器原來的名字叫STG 42式突擊步槍,不過你們看到的是它的發展型号STG 42 S型,具體的變化是槍口下方加裝了一個刺刀卡座,并調整了射擊模式。
根據戰場需要,你們可以在全自動、三發點射以及單發射擊三種模式之間進行切換,這款武器主要裝備你們的軍官和士官,是很好的壓制性火力。下面,由尼采上士給你們演示武器的使用。”
尼采上士揮舞着自己手中的SGT 42突擊步槍說道:“在戰場上,武器是軍人的第二生命,我們必須像愛護自己的身體一樣愛護他們。突擊步槍是一款精密的武器,精密則意味着需要更加用心的維護。下面,我們先從武器保養開始練起。”
在尼采上士的示範下,受訓人員有闆有眼地将手裏的突擊步槍拆卸成一堆零件,放到鋪在地上的帆布上面。
“我不需要你們每個人都能做到像我一樣,但是要以我爲目标。”
尼采上士說着,對一個受訓軍官說道:“龍,你過來,重新擺放這些零件的位置。”
那個被稱爲龍的上尉軍官走到尼采上士身邊,兩手齊動,将帆布上的零件重新擺放了一遍,随後退到一邊。
尼采上士低頭看了一眼帆布上的零件,猛地轉過身去背對帆布,探手從帆布上拿起一個個零件,迅速地組裝成一支突擊步槍。
手拿突擊步槍,尼采上士跑到射擊位,以單發射擊模式向大約一百五十米遠的靶闆開火。
連開五槍之後,尼采上士向遠處揮揮手,報靶員扛着靶闆跑到他面前。
“五槍,全部是十環。尼采上士是我們的武器專家,你們要以他爲目标,多向他學習。”派普少尉說道。
艾森豪威爾走上前去,伸手摸摸靶闆上的彈孔,笑着對尼采上士說道:“上士先生真是好槍法。”
他的副官,特斯特·李中校對尼采上士說道:“可以給我看看你的武器嗎?”
接過尼采上士遞來的突擊步槍,李中校擺弄一陣,又向遠處的靶闆瞄了瞄。
“将軍,我認爲這是一款劃時代的武器,他将引導一場輕武器革命。”李中校對艾森豪威爾說道。
艾森豪威爾擺弄了一陣突擊步槍,心中打定主意,要發報給國内,想辦法從德國人那裏弄幾隻回去,進行逆(山)向(寨)工程。
“李中校,你去試試這支突擊步槍的性能。”艾森豪威爾說道。
李中校點點頭,接過突擊步槍,走向另一處射擊位。
李中校第一次接觸突擊步槍,艾森豪威爾卻并不擔心,他這位副官是有名的神槍手,各種輕武器隻要擺弄幾下就能上手。
李中校掂了掂手裏的突擊步槍,适應了它的重量,随後卸下彈匣,看了看裏面的子彈數量。
重新插上彈匣,李中校以蹲姿向遠處的靶闆開了一槍,感受了下突擊步槍的後坐力度,随後自信地笑了笑,又連開四槍。
報靶員跑到靶闆前看了看,随後向艾森豪威爾等人打出手勢。
派普少尉拿着望遠鏡看到報靶員的手勢,轉身對李中校用英語說道:“很抱歉,中校先生,是0環。”
李中校自信的笑容瞬間凝固,一張氣質雍容的臉漲得通紅。
“我想看看靶闆。”
派普少尉的示意下,報靶員扛着靶闆跑到衆人面前。
李中校疾步走上前去,鼻尖幾乎貼到靶闆上,卻沒有看到彈孔的痕迹。
“不可能,這不可能······”
李中校喃喃自語,對自己引以爲豪的槍法産生了強烈動搖。
派普少尉和尼采上士交換了一個眼神,好心地說道:“中校先生,你用的槍是尼采上士的專用槍,這支槍的瞄準具有問題,隻是個擺設,不具備真正的瞄準作用。你可以用我這支突擊步槍再打一次。”
李中校一臉懵逼,接過派普少尉遞來的突擊步槍,走到一個新射擊位,略一調整後再次開火。
五槍過後,報靶員很快報出環數。
“五槍,四十九環,很優秀的成績,比我第一次用突擊步槍打靶的時候成績好多了。”陳道說道。
聽到陳道的話,李中校的臉色好看了些。
艾森豪威爾疑惑地問道:“尼采上士,你爲什麽使用瞄準具有問題的槍支?”
尼采上士說道:“将軍,無論是根據作戰距離調整表尺,還是通過瞄準具瞄準後再射擊,都會減慢我的開火準備時間,所以我特意弄壞瞄準具,隻通過身體肌肉的記憶來瞄準。當然了,這些隻是在訓練場上,如果我有機會上戰場的話,我還是會拿着一支完好的突擊步槍的。”
“上士,你是個高手,你隸屬于哪支部隊?”艾森豪威爾問道。
尼采上士眼角的餘光看向陳道,恰好看到陳道斜着眼角也在看他。
察覺到陳道目光中隐藏的煞氣,尼采上士說道:“我隸屬于德國海軍航空兵司令部。”
海軍航空兵司令部?難道是那位羅森将軍的部下。
艾森豪威爾看向身邊的陳道。
“······的廚房,由巴赫少尉領導,專職打土豆皮,偶爾也幫着洗菜、殺雞。”
廚房?打土豆皮?洗菜殺雞?這都是什麽?
艾森豪威爾腦子裏蹦出一連串問号。
李中校說道:“将軍,這位上士先生很有幽默感。”
艾森豪威爾幹笑幾聲,接着說道:“是啊,上士先生的确很有幽默感。”
一旁的孫中将低頭輕咳一聲,帶着一臉的尴尬小聲說道:“他們的确是來自廚房,我親眼所見。”
史迪威也尴尬地說道:“羅森将軍派來的幾名教官,全都是來自廚房。”
艾森豪威爾如同被捏住脖子的公雞,再也笑不下去。
“羅森将軍,尼采上士這樣的軍人,爲什麽是在廚房工作,而不是在戰鬥部隊?”
“不管是在廚房也好,還是在前線也好,他們首先是一個德國戰士,掌握必要的技戰術技能是必須的,這沒有什麽奇怪的吧?至于他爲什麽不在前線?德國軍隊中,不是槍法好就能上前線的。”
艾森豪威爾看陳道面色平淡,一副你少見多怪的架勢,自尊心受到極大打擊。
轉了轉眼睛,艾森豪威爾問道:“其他的德國教官在哪裏?正在訓練什麽科目?”
“他們正在進行空地協同攻堅的教學。”胡中将說道。
衆人在胡中将的帶領下,來到了另一處訓練場地。
這處場地比前面的打靶場更加開闊,場地遠處的斜坡下面,有一個由原木和沙袋堆成的碉堡。
距離碉堡二百多米近三百米的地方,分成了兩個人群。
第一個人群圍繞在一輛美國産威利斯MB吉普車旁。
艾森豪威爾看到,吉普車上,一名穿着迷彩服的德國少尉指着車後座的無線電台,正在給受訓人員講解戰術。
“身爲一名空軍轟炸機的地面引導員,待在安全的後方,在地圖上劃出一片區域,讓空軍的轟炸機去轟炸這些地點,隻能說是合格。但是,合格隻能是合格,要想做到優秀,還必須完成我今天教你們的内容。
要想做一名優秀的地面引導員,必須要跟在步兵們身後加入戰鬥,将敵人的陣地納入到你們的視線中。
然後呼叫轟炸機,當轟炸機來臨的時候,你們要能夠根據聲音和飛機樣式,分辨出是己方飛機還是敵人的飛機。
飛機轟炸時,你們還要能夠判斷出哪架飛機扔下的是最後一顆炸彈,最後一架飛機投彈時,你們就要向步兵們發出沖鋒信号。
這個信号如果發早了,步兵們會被自己人的航空炸彈炸到,如果發晚了,會給敵人留出更多的反應時間。
下面,由我和諾貝爾上士給你們演練一次。”
這名少尉教官,正是陳道的前副官長巴赫少尉。
艾森豪威爾又将視線轉到一旁的諾貝爾上士身上,就見諾貝爾上士背着一個火焰噴射器,指着遠處的碉堡對身邊的受訓人員說道:“身爲一名工兵,最基本的能力之一是造一座那樣的碉堡。要想成爲一名優秀的戰鬥工兵,要有能夠快速拆掉那座碉堡的能力。下面,我們來演練,如何在空軍和炮兵的掩護下,協同步兵占領那座碉堡。
記住,每一具火焰噴射器的後面,要有至少四個人帶着一挺機槍掩護。”
随着一陣嘹亮的哨音,訓練場上的氣氛爲之一變。
受訓人員拿着各種武器分散趴伏到訓練場的各個角落,做出一副準備進攻的架勢。
巴赫少尉擺弄一陣無線電,随後看向東北方向的天空。
不到十五分鍾,東北方的天空傳來隐隐的發動機轟鳴聲。
“迫擊炮開火,指示目标。”巴赫少尉喊道。
随着50毫米口徑迫擊炮開火的聲音,遠處的碉堡上升騰起綠色的煙霧。
綠色煙霧剛剛升起,四架斯圖卡俯沖轟炸機便飛到訓練場上空俯沖投彈。
巴赫少尉緊盯着天空的轟炸機,忽然拿起哨子吹了起來。
哨音響起時,第四架飛機剛好完成投彈,正在拉升高度。
聽到哨音,訓練場上的步兵迅速沖出藏身地,從右翼向碉堡發動進攻。
諾貝爾上士背着火焰噴射器,在兩名士兵的跟随下,從左翼發動進攻。
他們的身後,一挺MG42機槍正在向碉堡噴吐火舌。
諾貝爾上士三人沖到一處鐵絲網前,一名士兵掏出工兵鉗剪斷鐵絲網,随後和另一名士兵用G42型半自動步槍向碉堡方向開火。
諾貝爾上士以匍匐姿勢鑽過鐵絲網,慢慢靠近碉堡。
諾貝爾上士匍匐前進時,訓練場右翼,一個士兵忽然起身,半跪在戰場上,扛着坦克殺手反坦克火箭筒對準碉堡射擊孔。
一枚火箭彈拖着尾迹轟到碉堡射擊孔上,爆出一團輕微的火光。
火光爆開的瞬間,諾貝爾上士猛地起身,疾跑幾步,沖到碉堡左側,擡手向碉堡射擊孔噴出奪目的火焰······
艾森豪威爾等人站在遠處,用望遠鏡将整場訓練看的清清楚楚。
這兩個人從表現上看,一個應該是工兵專家,另一個應該是空軍的地面引導員。
可是他們偏偏是來自廚房,這就很不應該。
艾森豪威爾快步走到巴赫少尉面前,不死心地問道:“少尉先生,你以前是在哪支空軍部隊服役?”
巴赫少尉瞥了一眼陳道,恭敬地說道:“我在德國海軍航空兵司令部的廚房,專職打土豆皮。”
艾森豪威爾叫來諾貝爾上士。
“上士先生,你呢?”
“我在巴赫少尉的領導下,專職打土豆皮,偶爾也幫着洗菜。”諾貝爾上士老實地答道。
艾森豪威爾徹底死心了,忽然發現自己從未如此痛恨過土豆。
難怪這支軍隊可以打遍歐洲沒有對手,光從這幾個打土豆皮的教官身上,就能得出原因。
自己随便從廚房叫出四個打土豆皮的廚師,可達不到這種效果。
不行,自己必須将今天看到的事情,寫一份報告送回國内,對德國人的這種訓練模式加以逆向工程。
回指揮中心的路上,艾森豪威爾忽然想起第二軍軍長弗雷登達爾中将。
第二軍是完成訓練的部隊,可以直接參加戰鬥,艾森豪威爾決定将他們送到前線靠近日軍對峙的地帶,感受一下戰場氣氛,畢竟部隊以沒有打過仗的新兵居多。
可是那個纨绔子弟弗雷登達爾,讓第一步兵師進駐前線後,竟然将軍部放到距離前線一百公裏遠的地方,該死,你怎麽不把軍部放到華盛頓去?這樣日本人的炮彈就不會落到你頭上了。
對比之下,再看德國人。
海軍航空兵司令部的廚房随便拉幾個打土豆皮的都能有這種戰術素養,身邊這位海軍航空兵司令就更不用說了。
自己身爲集團軍司令,更多是處理戰略層面的問題,具體的戰術指揮,還是要靠軍長和師長們來幹,可是看弗雷登達爾目前的表現,基本上靠不住。
自己是不是應該給第二軍換一個靠譜的軍長?艾森豪威爾想到。
艾森豪威爾另一邊,孫中将對鄭軍長低聲說道:“人比人,氣死人,這幾個打土豆皮的,放到我們這裏,還真是兵王級的存在。”
鄭軍長感慨道:“打土豆皮的都是這樣,正規作戰部隊又會是什麽樣?真是不服不行。”
兩人正感慨時,陳道眼中忽然閃過一絲戲谑的光芒。
“鄭将軍,孫将軍,這四個教官你們還滿意吧?”
鄭軍長說道:“滿意,滿意,感謝羅森将軍給我們派來這麽優秀的人才。”
“那我就放心了,這樣我也能不愧對戴老闆和陳老闆,還有蔣先生了。”
鄭軍長和孫中将很是迷茫,不愧對蔣先生可以說得通,不愧對戴老闆和陳老闆是什麽意思?
鄭軍長疑惑地問道:“羅森将軍認識戴老闆?”
陳道搖頭說道:“我沒見過他們,不過我可以确定,跟随在那四名教官身邊的兩個翻譯,不是戴老闆的人,就是CC的人,還請鄭将軍好好招待他們。”
戴老闆,軍統老大戴笠。
CC是陳果夫和陳立夫兄弟,中統的掌門人。
他身邊怎麽會有中統和軍統的人?還被塞到自己的軍營中。
鄭軍長頓時汗流滿面。
陳道對鄭軍長和孫中将展露一個陰氣四射的微笑,緊走幾步,與艾森豪威爾并肩而行。
和艾森豪威爾閑聊時,陳道心中盤算。
算算時間,踹門行動就要執行了,也不知道艾森豪威爾得知美利堅合衆國的大門被日本人踹碎後,會是什麽感想?
估計在下一次的軍事會議上,他會找韋維爾那老家夥吵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