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軍在切爾卡瑟地區突破西南方面軍的防線,布瓊尼元帥讓他指揮草原方面軍迅速消滅當面的敵人,去填補突破口,将德軍趕下河。
羅科索夫斯基憤懑地想到,德國二十四裝甲軍主力就盤踞在盧布内城及周邊地區,恰好擋住通往切爾卡瑟地區的公路,完美地扮演着絆腳石的角色。
爲了踢走這塊絆腳石,自己的“腳骨”都踢“骨折”了,手下的機械化軍原本就是殘部,經過連日的追擊與作戰,更是殘上加殘,幾乎到了喪失作戰能力的地步。
尤其是武器方面,自己剛剛開發出KV-2重型坦克最合适的用法,正要利用KV-2大幹一場的時候,後勤部門卻送來一個噩耗,KV-2斷貨了,原因不明。
羅科索夫斯基不知道,KV-2重型坦克産于列甯格勒的基洛夫工廠,随着德軍北方集團軍群逼近列甯格勒,基洛夫工廠被迫進行搬遷,要轉移到大後方的烏拉爾工業區,結果導緻KV-2出現長達幾個月的停産期。
想來想去,羅科索夫斯基收拾起心中的憤懑與無奈。
這些現實情況即使上報,上級也不會理會的,他們隻會認爲自己是在爲自己的無能尋找客觀理由。
想起西方方面軍的巴甫洛夫大将,因爲戰敗被槍決。
西北方面軍司令庫茲涅佐夫上将,因爲戰敗被押解到莫斯科受審,最後被降職爲中将,送到後方去組建新的集團軍。
自己要是完不成任務,會是巴甫洛夫的下場?還是庫茲涅佐夫的下場?
自己是被槍斃過一次的人,不能再被槍斃第二次,命運必須掌握在自己手裏,自己必須展開自救。
在死亡陰影的威逼下,羅科索夫斯基強行壓下心中不安與驚恐,積極地思考如何自救。
關鍵時刻,救星出現,一個通訊參謀匆匆走到羅科索夫斯基身邊,将電報交到他手上。
電報來自下屬的第四機械化軍軍部,北方科諾托方向的德軍發動進攻,第四機械化軍陷入苦戰。
羅科索夫斯基迅速在地圖上找到科諾托,手中的鉛筆以科諾托爲起點,畫出一個向下的弧線。
鉛筆一轉,羅科索夫斯基的目光轉向切爾卡瑟地區,又畫出一個向上的弧線,兩條弧線相交,将地圖上的一個部隊番号圈進去。
是中央方面軍。
和其他部隊不同,草原方面軍、西南方面軍和南方方面軍最多會被當面德軍擊潰,唯有中央方面軍有被兩路德軍合圍全殲的危險。
羅科索夫斯基眼前豁然開朗。
必須要爲自己的自救行爲尋找一個偉大光明正義的借口,而最合适的借口,莫過于解救陷入重大危機的中央方面軍。
“救人就是自救。”羅科索夫斯基低語一句,随後下達一道命令。
“所有部隊停止進攻,就地轉入防禦。再給布瓊尼元帥發一封電報······我親自寫。”
羅科索夫斯基要過紙和筆,皺着眉頭,仔細斟酌每一個詞彙,寫出一封十萬火急的電報。
布瓊尼元帥看到羅科索夫斯基的回電後,立刻認識到形勢危急。
“快,将這封電報轉發最高統帥部。”
羅科索夫斯基的電報被轉發到最高統帥部,斯大林第一時間就看到電報的内容。
“第聶伯河防線被突破,盧布内城的二十四裝甲軍,以及北方科諾托方向的隆美爾部已經發動進攻,草原方面軍遭到來自兩個方向德軍的夾擊。查友鄰中央方面軍有陷入兩路德軍包圍的危險,爲了保證中央方面軍後勤通道安全,草原方面軍必将傾盡全力阻止包圍圈形成。一個軍打光了,軍部填進去;集團軍打光了,集團軍司令部填進去;方面軍打光了,我帶領方面軍司令部填進去,蘇維埃萬歲,勝利必将屬于我們。”
電報在幾個人手裏傳了一圈,沙波什尼科夫元帥說道:“方面軍打光了,我帶領方面軍司令部填進去。羅科索夫斯基同志能說出這種話,可見他正承受着重大的壓力。”
“他承受的壓力再大,也沒有中央方面軍大。”斯大林說道。
華西列夫斯基站在一旁,心中不停計算戰役的走向。
第聶伯河防線被突破,隆美爾被分隔在兩地的部隊同時發動反攻,那麽北面克萊斯特指揮的第一裝甲集團軍肯定也會卷土重來。
在之前的戰鬥中,中央方面軍下轄18、23和24三個完整的機械化軍,拼盡全力才擋住克萊斯特的南下,保證中央方面軍,乃至整條第聶伯河防線的右翼安全。
如果克萊斯特再次南下,這三個機械化軍的殘部能不能擋住克萊斯特,完全是個未知數,一旦右翼失守······
“報告,中央方面軍急電。”
聽到這句話,華西列夫斯基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這個時候發來的電報,肯定不是好消息。
華西列夫斯基掃了幾眼電報上的内容,五官痛苦地扭成一團。
斯大林察覺到華西列夫斯基的表情,劈手躲過電報。
“克萊斯特的第一裝甲集團軍再次向中央方面軍右翼發動進攻,在前線發現德軍新的部隊番号,是三十九裝甲軍,還有一個504重裝甲營。”
“那個504重裝甲營以前從未出現過,應該是德國人從本土新調來的部隊。至于三十九裝甲軍,他們之前是隸屬于德國第三裝甲集團軍。”華西列夫斯基憑借超強的記憶力,說出德軍兩支部隊的來曆。
“決戰時刻到了,你們說,該怎麽辦?”斯大林問道。
沙波什尼科夫咳嗽幾聲,敲了敲中央方面軍的右翼,切爾尼戈夫方向。
“這個凸出來的結合部,是一把懸在我們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有它在中央方面軍和整條南線,都承受着巨大的風險,我們實在是太被動了。要想解決南線的危機,隻有一個辦法,消除這個突出部。”
“怎麽消除?”斯大林問道。
沙波什尼科夫和華西列夫斯基很有默契地保持沉默。
壓抑的沉默中,斯大林臉色變得異常蒼白。
“你們的意思是撤退?”
沙波什尼科夫點點頭,沉重地說道:“德國人調來了新的裝甲部隊加強給克萊斯特,我們卻沒有新的裝甲部隊加強給中央方面軍。如果不及時撤退,中央方面軍将全軍覆沒。”
聽到撤退這個詞,斯大林如同被踩到尾巴的雄獅,瞬間暴走。
“你們之前說過,撤到第聶伯河,然後依托第聶伯河打防守反擊,再奪回失地,可是現在,你們竟然還要繼續撤退,将烏克蘭幾乎全部丢給德國人。”
“可是現在真的沒有更好的辦法,一旦中央方面軍被殲滅,我們還是要被迫撤退,到那時,我們恐怕連重新組織防線的能力都沒有。”沙波什尼科夫元帥說道。
“草原方面軍頂住隆美爾的部隊,克萊斯特的部隊突破防線也需要一段時間,中央方面軍還有機會跳出包圍圈,隻是要犧牲部分打阻擊的部隊,這樣總比被全殲要好。”華西列夫斯基說道。
“這次後撤是和布良斯克方面軍拉齊戰線,下次撤退準備撤退到哪裏?莫斯科?”斯大林問道。
察覺到斯大林眼中閃爍的兇光,華西列夫斯基急忙說道:“不會的,秋雨集結已經到來,後面跟着的是更可怕的初冬泥濘期,德國人的裝甲部隊會陷入癱瘓,我們可以利用這個時期重整部隊和防線,然後把戰争拖到嚴寒降臨。”
“嚴寒降臨又能怎麽樣?”斯大林問道。
“德國人不會傻到在冬季發動進攻,我們會有一個冬天的時間來重整部隊,然後發動反攻。”華西列夫斯基說道。
斯大林陰鸷的目光在沙波什尼科夫和華西列夫斯基之間轉個不停,最後還是屈從于殘酷的現實。
“好吧,我再相信你們一次。先讓中央方面軍做好撤退計劃,草原方面軍那裏必須堅守,保護中央方面軍的後方安全,然後等待下一步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