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道和雅科夫對視了幾秒鍾後,眼神中的狂熱漸漸平複,開口問道:“說出你的軍銜和職務。”
“第十四坦克師第十四榴彈炮團三連連長。”朱加什維利說道。
陳道心中劃出一個大大的問号,根據自己審問俘虜得來的信息,斯大林的兒子應該是裝甲兵上尉,而眼前這各雅科夫.朱加什維利卻自稱是炮兵連長。
是自己的情報有誤?還是眼前這個朱加什維利隻是同名同姓的冒牌貨?
似乎是猜到陳道的想法,朱加什維利上尉說道:“中将先生,我想你們是不會爲一個普通的名字從沙發上跳起來的,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麽。我的父親是斯大林,你們可以拿着我去向希特勒請功了。”
幸福來得如此突然,以至于陳道等人一時竟然沒有反應過來,直到朱加什維利上尉說道:“中将先生,現在是不是可以讓你的部下放下槍,用槍頂着俘虜的腦門難道是德國陸軍的傳統嗎?”
陳道擺手讓那個士兵放下槍,随後問道:“古斯特曼上士,你認爲他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古斯特曼上士盯着朱加什維利看了一陣後,艱難地說道:“他說話時的語氣沉穩,而且充滿決絕,我認爲......應該是真的。”
“你的看法呢?比爾曼上尉?”陳道問道。
“我認爲我們可以相信他。”比爾曼上尉說道。
“我也相信他說出的名字是真的,帶他的戰友和那對夫婦出去,我要和我們的朱加什維利上尉好好談一談,哦不,他肯定也沒吃早飯,我要邀請他共進早餐。”陳道說道。
看到德軍押着謝爾蓋和卡巴斯基夫婦出門,朱加什維利上尉急忙對洛倫茲少校問道:“你們要帶他們去哪裏?”
聽到洛倫茲少校的翻譯後,陳道說道:“你不用緊張,卡巴斯基夫婦會回到他們的家中,你的戰友謝爾蓋會被送到醫務兵那裏接受治療,然後入住戰俘營,不久之後,你會在戰俘營裏和他會合。”
朱加什維利上尉說道:“你會送我進戰俘營,不是殺了我?”
陳道驚訝的說道:“德國陸軍沒有随意槍殺戰俘的習慣,這一點不會因爲你是斯大林的兒子而改變。”
朱加什維利上尉接着說道:“如果你們想在我身上做文章,讓我投降,或是讓我配合你們做一些損害蘇聯利益的事情,最好現在就打消念頭,我是不會屈服的。”
陳道沒有答話,隻是笑着搖搖頭。
不知道爲什麽,古斯特曼上士看到陳道的笑容,總覺得陳道的微笑背後隐藏的全是奸詐與算計。
錯覺,這一定是我的錯覺,總督閣下一定會用正義感化冥頑不靈的“斯大林之子”,讓他站到德國一邊,古斯特曼上士默默想到。
二十分鍾後,陳道和朱加什維利上尉走進特意爲他們準備的餐廳,餐廳的餐桌上已經擺滿了食物。
這段時間,陳道讓人準備了一些熱水,讓朱加什維利上尉洗了頭和臉,陳道還很大方地借給他自己備用的刮胡刀,讓他刮了胡子,衣服也換回了他自己的上尉制服。
坐到餐桌旁時,朱加什維利上尉整個人已經煥然一新。
他梳着和斯大林相似的大背頭,露出寬闊的額頭,眼睛裏炯炯有神,如果不是身上的蘇軍制服,但從氣質和外型上來說,陳道會誤認爲他是一名德國-軍官,顯然這位“斯大林之子”曾經接受過良好的教育。
“現在是戰争時期,飲食有些簡陋,還請你不要介意。”陳道客氣地說道。
“沒關系。”朱加什維利上尉說道。
兩人一邊吃飯一邊閑聊,基本都是陳道發問朱加什維利回答的模式。
一頓飯吃下來,朱加什維利上尉心頭的警惕性越來越低,反到是充滿了好奇與發問的沖動。
因爲一頓飯的時間,陳道問的都是些諸如你今年多大了,結婚沒有,妻子是幹什麽的這種私人問題,他預想中的刺探軍事機密的問題卻一個都沒有。
當陳道繼續問他家裏有幾個孩子,男孩還是女孩,今年幾歲時,朱加什維利上尉終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沖動,反問道:“如果你想用這種方式消除我的警惕性,然後從我嘴裏套取軍事機密的話,我勸你還是盡早打消主意,你們别想從我身上得到任何情報。”
陳道的反應再次出乎他的預料,陳道臉上滿是哭笑不得的表情,絲毫沒有他的無禮而感到憤怒。
“放松些,上尉同志,不要總是這麽緊張,我沒有别的意思,我隻是想和你交個朋友,然後爲蘇德兩國未來的和平與合作共同努力。”
朱加什維利上尉露出驚愕的表情,陳道看到後很是自得。
“你很驚訝我的回答是不是?如果你是一名上将的話,我不介意動用一點暴力手段來從你口中得到一些情報,可惜你不是上将,隻是一名上尉。所以我......”
朱加什維利上尉打斷陳道的話,急促地說道:“如果你想讓我出面勸說我父親投降的話,這也是不可能的。”
陳道痛苦地捂住額頭,長歎了一口氣。
“上尉同志,你能不能不要那麽幼稚,或者認爲我和你一樣幼稚。如果你公開發表聲明或者是寫信勸說你父親與德國和談,我想他一定會惱羞成怒,然後讓軍事法庭缺席判你死刑,罪名是叛國罪。你不用懷疑,這個世界上,我自認是除了你父親之外最了解他的人,雖然我和他沒見過幾次面。”
“你究竟想幹什麽?我是不會相信你的,我們是不會成爲朋友的。”
“這可說不定。這樣吧,爲了讓你感受我的誠意,我決定坦誠一些。當我在一些俘虜口中得知你在包圍圈中時,我立刻制定了一個非常惡毒的計劃,嗯,非常惡毒。我準備找一個和你長相和身高相似的人來扮演你,然後以你的名義發布一些很惡毒的言論,例如你的父親是一個暴君,爲了鞏固自己的地位,不惜發動大清洗運動來血洗蘇聯紅軍。又或者是号召蘇聯所有有志于擺脫暴君統治的人聯合起來,站到德國這邊來,推翻你父親對蘇聯的黑暗統治。”
朱加什維利指着陳道的臉,手指哆嗦不停,臉上的五官幾乎都扭曲變形。
“你......你這個......”
陳道淡定的盯着朱加什維利說道:“你想說什麽?我太惡毒?狡詐?還是陰暗?你說這些沒有任何意義,因爲勝利者是不會受到指責的。所以,你不要有任何其他想法,你今天晚上就會被送往後方,還有你那位戰友謝爾蓋。回去的中途你不要試着逃走,如果你逃走,押送你的士兵會毫不猶豫地擊斃你。你也要不要有自殺的念頭,總之,我需要你活着看到戰争結束,如果你在戰争結束前死亡,我會隐瞞你的死訊,然後執行我那個惡毒的計劃。”
“你......你這個魔鬼,你一定會下地獄的。”朱加什維利說道。
“下地獄又如何?即使下地獄,我也會帶着我的軍團幹掉撒旦,成爲地獄裏所有魔鬼的統治者,然後再帶領他們征服天堂。總之,要是不想我執行那個惡毒的計劃,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就算你不爲自己着想,也要爲你的妻子和孩子想一想,他們肯定希望你能夠活着回去和他們團聚。”
朱加什維利慢慢放下指着陳道的手臂,鼻子裏不停地噴着粗氣,剛才的談話仿佛抽空了他全身的力氣。
陳道發出一陣低沉的笑聲,伸出手指淩空點了點朱加什維利。
“我果然沒有猜錯,你心中抱着自殺的念頭,希望我的這番話能夠打消你自殺的念頭。”
“好吧,我承認,我是有這種念頭。隻是你和我說這些就是爲了不讓我自殺?”
“當然不是,我的最終目的是爲了和你交朋友,我剛才已經說過了,而和你交朋友的前提是你還活着。”
“好吧,隻要你不實行你那個惡毒的計劃,我是不會自殺的,至于交朋友?這件事以後再說。”
陳道潇灑地打了個響指。
“很好,等戰争結束之後,你會爲你今天的選擇而感到慶幸。當然,如果你能夠決定和我交朋友,你不僅可以回家,而且還将帶着蘇聯英雄的稱号回歸家鄉,受到後世的敬仰。”
“不要給我開這種空頭支票,我不信任你,我是不會和你交朋友的。”朱加什維利說道。
“信不信由不得你,你說的不算,你肯定會接受我的好意的。”陳道說道。
“你的缺點是太過自信,如果以前沒有人提醒過你的話,我希望我是第一個。”
“我有十二分的自信你會和我成爲好朋友,因爲我用的是陽謀。”陳道笑着說道。
“陽謀?這是什麽?”朱加什維利第一次聽到“陽謀”這個詞,完全不了解這個詞的意思。
“陽謀的意思是,你明知道擺在你面前的是我設下的圈套,但是你還是會睜着眼睛跳進去,爲什麽會這樣?因爲你别無選擇。”
十分鍾後,朱加什維利上尉和他的戰友被押送上一輛卡車,随後在一個排的護送下開向五十公裏外的一處野戰機場。
招來洛倫茲少校,陳道問道:“電報都發出去了?”
“兩封電報都發出去了,華沙那裏巴赫少校說等他會安排好一切,隻要朱加什維利上尉到達,就會安排他們入住,最高統帥部回複說會馬上按照原定計劃發廣播。”
“很好,下面就等明斯克被占領了。”陳道說道。
陳道在馬力那村裏等待明斯克陷落的消息時,東方的莫吉廖夫城内,西方方面軍的司令部裏,朱可夫大将也在盯着地圖上的明斯克城,聽取參謀的彙報。
“昨天晚上,第二軍軍部發來電報,他們仍在堅守,但是絕對堅持不過今天。他們隻有兩個步兵師和收攏的一些潰兵,卻要面對三個裝甲集團軍的圍攻,雖然這三個裝甲集團軍隻是投入了部分兵力進攻他們,卻也不是他們能夠承受的。”
朱可夫擡頭看向那個參謀,沉聲問道:“你說三個裝甲集團軍,難道德國人的第一裝甲集團軍已經到達明斯克城外?”
“是的,司令員同志,我們剛剛在廣播中聽到德國人發的戰報,第一裝甲集團軍先頭部隊已經趕到明斯克城外,而且那個傳說中的波蘭總督以也來了,是作爲德國最高統帥部的特使巡視戰場。”
“那個家夥出現在哪裏,哪裏就是主戰場,最多兩天,要承受三個裝甲集團軍強大壓力的就是我們了,馬上把這個消息上報給最高統帥部。”
參謀剛剛出去,朱可夫忽然想起一件事,他向參謀長問道:“還沒有雅科夫的消息嗎?”
“沒有,第十四坦克師所有突圍出來的人員都沒有看到他。”
“繼續尋找,直到包圍圈不存在的那一天。”朱可夫說道。
轉頭看向地圖的一瞬間,朱可夫嘴裏發出微不可聞的聲音。
“但願他是犧牲了。”
朱可夫在瘋狂尋找朱加什維利上尉時,卻不知道他要找的人此時已經出現在華沙城内的一處别墅區。
朱加什維利和謝爾蓋一邊打量别墅的豪華裝飾,一邊跟着巴赫少校走進别墅的客廳。
走進客廳,巴赫少校對端坐在客廳沙發上的一位婦人說道:“夫人,您的鄰居來了。”
婦人站起身走到朱加什維利面前,伸出右手說道:“你好,朱加什維利先生,我是布魯西洛夫人,我住在你們東面的三号别墅,從今天起,我們就是鄰居了。”
看着這個長着栗色頭發,一身貴族氣息,明顯是東歐人長相的布魯西洛夫夫人,朱加什維利上尉遲疑了幾秒鍾才握住她的手。
“夫人,請問您和布魯西洛夫将軍是什麽關系?”
“您說的是蘇聯紅-軍前騎兵總監,阿列克謝.布魯西洛夫騎兵上将?他是我丈夫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