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道左手拎着一個公文包施施然走進二樓走廊盡頭的教室，教室裏的竊竊私語聲立刻靜了下來。
陳道邁步走上講台，站在講桌後面，先是推了推鼻梁上沒有度數的眼鏡，随後環視屋内的二十名學員。
十男十女，看起來都很年輕，最大的應該不過三十出頭，小的看起來更是連二十都不到。
陳道輕咳幾聲，随後用中文說道：“上課。”
二十名學員臉上閃過一絲茫然，沒有人回應。
陳道尴尬地笑了笑，伸出右手做了一個擡的動作。
“我喊上課的時候，大家要起立。來，上課。”陳道心平氣和地說道。
二十人急忙站起身來看着陳道。
“同學們好。”陳道說着向學員們鞠了一個躬。
“老師好。”二十名學員終于找到上課的感覺，連忙向陳道鞠躬還禮。
“很好，我們開課前的流程就是這樣，坐吧。”
“首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海因茨.馮.羅森将軍。這個稱呼太過正式，你們隻需要知道就行。我還有一個中文名字，叫做陳道，陳是推陳出新的陳，道是道德的道。”
陳道說完，轉身拿起粉筆在黑闆上歪歪扭扭寫下自己的姓名。
“你們可以叫我陳老師，或者陳先生，在一些氣氛比較輕松的場合，我更希望你們叫我道哥，這樣比較親切。
今天上午我們要上兩節課，第一節課主要是做個自我介紹互相認識，再說一說你們究竟要學什麽，第二節課我們正式開課。
你們這些人裏，誰是帶頭大哥？來，做個自我介紹。”陳道笑着問道。
雖然帶頭大哥這個稱呼有些新鮮，但是不難猜出陳道的意思。
一個帶着黑框眼鏡，看起來三十歲左右、有着一身儒雅氣質的男子站起身來說道：“我叫何勇考，是他們的隊長，我代表所有隊員對能夠接受陳先生的親自教導感到榮幸，我們一定會用最短的時間、最優異的成績回報您。”
“好，以後你就是他們的班長。何家健和你是什麽關系，我看你們長得有點像。”陳道問道。
“他是我族中七叔。”何勇考老老實實地說道。
“這麽說你也是蘇省人，你們繼續做自我介紹，我們認識一下。”陳道說道。
“我叫馬蓉，北平人，二十二歲。”
“我叫王耀祖，南京人，今年二十四歲。”
......
十九名學員很快做完自我介紹，陳道随即下了一記狠手與學員套近乎。
“我們現在就算認識了，以後就是朋友了。作爲朋友，我認爲有些話要說在當面。
第一，我們都知道，中國和日本正在打仗，德國和日本同屬軸心國集團，但是那不會影響我們之間的交情。在座的人中，我想沒有人比我更懂軍事，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們，日本必敗，最後的勝利必将屬于中國。”
二十名學員精神一振，何勇考激動地起身問道：“先生可否細說一下，爲我們解惑。”
“這個還真不能細說，因爲裏面涉及到軍事機密。戰争的時間會很漫長，犧牲會很慘重，還會上演無數可歌可泣的英雄故事，但是，最後的勝利必将屬于中國，我對此深信不疑。
你們不要被日本人暫時的勝利所迷惑，那些都是虛假的勝利。還有汪精衛之流的國賊，也是可笑的很。
你們誰知道杭州嶽王廟的秦桧跪像？告訴你們，秦桧現在的下場就是汪精衛将來的下場，你們可不要學他，免得将來追悔莫及，連帶着祖宗先人一同受辱，也讓我這個做先生的臉上無光。”
“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先生放心，我們這些人中絕不會出現國賊，隻會出現民族英雄。”何勇考慷慨激昂地說道。
“很好，志氣可嘉，我等着看你們的表現。”
陳道目光在二十名學員臉上一一掃過，見他們原本緊張局促的臉上多了幾分生動與自然，便趁熱打鐵道：“有兩個強盜，一個叫英吉利，一個叫法蘭西。他們販賣鴉片、售賣黑奴、他們的後裔還在美洲大陸搞種族滅絕。
曾經的一天，這兩個強盜結伴闖入圓明園，一個掠奪，一個縱火。似乎獲得勝利就可以當強盜了；兩個勝利者把大肆掠奪圓明園的所得對半分贓，還自我标榜他們是文明人，中國人是野蠻人，他們是在用文明教育野蠻。
而在我看來，他們幹的不過是一次偷盜行爲；他們也不是什麽文明人，隻不過是兩個恬不知恥的小偷。
那個叫法蘭西的強盜加小偷已經被我打成殘廢，我現在正在毆打他那個叫做英吉利的同夥，我需要你們爲德國與英國間的戰争做出一點貢獻，作爲朋友，你們願不願意幫我這個忙？”
“先生有什麽要求盡管講，學生在所不辭。”何勇考說道。
“實不相瞞，英國人曾經破譯過德國的軍用密碼，幸好被德國及時發現，才沒有造成重大損失。爲了加大英國破譯德國軍用密碼的難度，杜絕類似的事情再發生，我自創了一套密碼，我要教你們的就是這套密碼。”陳道說道。
二十名學員臉上一齊露出疑惑的神色，一個男生舉起右手。
“郭榮彬，你要問什麽？”陳道問道。
“先生，這種軍用密碼應該是一個國家的最高機密，你教給我們會不會......您不怕洩密嗎？”郭榮斌問道。
“首先，這套密碼和中國有很密切的關聯，中國人學起來會事半功倍。其次，你說到保密問題。”陳道呵呵一笑接着說道：“我還是那句話，身爲朋友要把話講到當面，你們當中肯定有軍統或是中統的人，或者你們都是，保密條例不用我給你們普及，你們肯定都知道洩密的後果。
你們接下來在德國的生活會很枯燥，恐怕除了我指定的幾個地方哪都不能去，所以我才特意要求老何給我挑選十對夫妻或是情侶來這裏，爲的就是讓你們在枯燥的生活中不至于産生心理疾病。”
陳道嘴裏跳出中統和軍統兩個名字，教室内瞬間刮起一道看不見的陰風。
看到學員們重新變得面無表情的面孔，陳道不禁有些懊悔，看來這次敲打有些用力過猛，弄不好剛才拉近乎的成果全白廢了。
陳道急忙轉移話題：“閑話講得夠多了，接下來我們開始正式教學。”
陳道說完拿起粉筆在黑闆上寫下一串英文字母。
二十名學員急忙拿起筆将字母一一記錄下來。
“我們這套密碼的正式名稱叫做《海賊王密碼》，它是從英文字母中衍化出來的，分聲母與韻母兩大類，聲調分陰平、陽平、上聲、去聲以及輕聲五種，我們今天先學聲母表。來，你們跟着我念，玻 、坡 、摸、 佛、 得、 特 、呢 、勒。”陳道指着黑闆的字母一一念道。
“玻 、坡 、摸、 佛、 得、 特 、呢 、勒。”教室内響起整齊劃一的聲音。
兩天後的上午，還是那道走廊。
所有在走廊裏經過的海軍航空兵學院都聽到走廊盡頭那間教室傳出一陣歡快的歌聲。
“啊 百 才 帶 餓 愛副 該 ，哈 一 接 開 愛了 愛木 乃， 哦 派 求， R S 太 ，無 爲 挖 ，西 呀 在。”
陳道啪啪鼓掌，笑着對學員們說道：“你們學會了這首海賊王之歌，再學海賊王密碼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陳道低頭看了看手表，随後笑着說道：“快下課了，爲了表彰你們出色的學習進度，我決定，今天中午請你們吃大餐，我說的大餐可是中餐，你們難道不歡呼一下嗎？”
“陳先生萬歲！”教室内發出一陣歡呼。
學員們一邊起身往外走一邊竊竊私語。
“這幾天天天吃面包香腸那些沒有滋味的東西，我嘴裏淡的都快分不清苦辣酸甜了。四眼，這種感覺用老話應該怎麽說？”
“老話怎麽說我不知道，不過用花和尚的話說，我的嘴裏能淡出個鳥來，我也快受不了了。”
二十分鍾後，三輛卡車依次停在基爾港霍爾斯騰大街的一家飯店門前。
何勇考從第二輛車的副駕駛位跳下車，擡頭打量這家飯店的門牌。
紅色的門牌很新，新到足以看出這是一家新開的店，門牌上是中德雙語。
“川嬌火鍋，難道是他們？”何勇考立刻想起與他們同機飛到德國的那些廚師和服務員。
何勇考走進川嬌火鍋店時，店内的服務員和學員們已經打成一片，官話和各種方言交織到一起，一瞬間讓他産生已經回到中國的錯覺。
學員們或是四人一桌，或是六人一桌分開坐下，何勇考當仁不讓地和陳道坐到一桌。
“不用我介紹了，想必你們和這裏的大廚都認識。這家店是道哥我開的，據我所知是基爾港内唯一一家中餐館。以後你們想家的時候就到這裏吃飯，一切消費都由道哥我埋單。要求隻有一條，不準浪費。趕快上菜，準備開造。”陳道扯着嗓子喊道。
“謝謝道哥。”女同學們細聲細氣地向陳道道謝。
“道哥敞亮，兄弟們謝了。”男學生們一齊拱手道謝。
涮品一盤盤被擺上桌，随後被投入鍋内。
烈焰的烘烤下，火鍋鍋底湯飛快地沸騰，一雙雙筷子伸入鍋内。
吃了幾口，何勇考感覺肚子裏有了底，便端起酒杯率先向陳道敬酒。
學員們也有樣學樣，端着酒杯對陳道展開車輪戰，店内的氣氛頓時熱鬧起來。
幾乎是同時，柏林和中國駐德國大使館僅一街之隔的克勞斯特大街上，一家名叫山誠火鍋的中餐館裏同樣熱鬧非凡。
中國駐德國大使陳介率領一等秘書何家健等大使館主要成員親自前來捧場，使館成員共同出資包了一個厚厚的紅包送到櫃台，随後各自落座。
“家健，這家店的名字是誰起的？”陳介好奇地問道。
“當然是大名鼎鼎的小舅子閣下，這次來德國的廚師有四人，兩個來自成都，兩個來自重慶。來自成都的兩個廚師被帶到基爾，那家店叫川嬌火鍋。小舅子閣下說了，這兩家店的名字将來肯定會發揚光大，讓我有空常來照顧生意。”何家健說道。
陳介微微颔首：“既然這樣，你要常來這裏吃飯，我也會常來，重點是要表明一個态度。能搭上他和帝國元帥這條線不容易，要想維護好這種關系更不容易。總之我們要盡力，盡量從德國多争取一些資源支援抗戰前線。”
何家健眼圈微微泛紅，沉聲說道：“我們何家至少有上百口的族人還在敵占區，我......唉，不說了，先吃飯吧。”
陳介聽何家健提起家人，面色也沉重起來。
“我們今天是來捧場的，不該說這些沉重的話題，我們應該高興些。”何家健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是啊，我們應該高興些。”陳介強打笑容說道。
......
經過陳道一番運作，兩家火鍋店終于順利開張。
與兩家店同步，火鍋出現在卡琳莊園戈林一家的餐桌上。
時值冬季，正是各種食材匮乏的季節，火鍋的出現填補了戈林一家空虛的胃。
戈總吃火鍋吃的暴汗淋漓大呼過瘾時，沒有忘記他的親密老戰友。
沒過多久，在戈總與瑪格麗特的強烈推薦下，火鍋便擺到了總理府某元首的面前。
希特勒當着瑪格麗塔的面吃過一次後當即表示火鍋是個好東西，随後表示好東西一定要與大家分享。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希特勒在總理府設宴，用火鍋招待過副元首赫斯、希姆萊和戈培爾等國社黨高層後，火鍋一詞在德國上流社會不胫而走。
在戈總的積極暗示下，在對飲食街流行元素的敏銳把控下，德國各大酒店的菜單上先後出現“本店餐廳有火鍋供應”的字樣。
它們的舉動成功将火鍋一詞帶到德國民間，又被南來北往的各路遊客帶到歐洲乃至世界各地。
二月十三日中午，陳道放下手中的教鞭，拿起一本書對二十名學員說道：“今天的課就講到這裏。你們今天的作業是用我教你們的海賊王密碼爲這本書，《孫子兵法》做标注。這本書五千字左右，你們每人翻譯二百五十字，明天上午交到我這裏，下課。”
陳道拎着公文包走出教室，摘下鼻梁上的眼鏡塞進口袋，一邊和走廊裏的海航學員們打招呼，一邊琢磨。
算算時間，日本人的艦隊也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