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隻沙漠秃鷹在天空中盤旋飛舞,似乎在尋找地面上的有沒有可以果腹的食物,卻眨眼間被一陣刺耳的坦克馬達轟鳴聲驚飛的無影無蹤。
漫天的煙塵中,士兵和戰車都在渾濁的空氣中喘息着,無縫不入的黃沙跟随着海風吹入他們的眼睛、鼻子和耳朵。
一路上砂石遍地、颠簸劇烈,難聞的汽油味和汗臭味令人作嘔,可陳道和他的赫爾曼.戈林摩托化步兵師主力還是日夜兼程,不顧肉體的辛苦和勞累,憑借着堅韌的意志接近了阿拉曼防線,此時距離英國第四裝甲旅進入阿拉曼僅僅過去四個小時。
陳道的悍匪一号沖上一處沙丘,他趴在車頭處遙望着遠處的英軍陣地,随後下達命令全體休息一夜。
巴赫上尉和洛倫茲上尉暗自交換了一個眼色,齊齊松了口氣。
最近兩天來陳道瘋狂趕路的架勢令所有人都誤認爲他會連夜發動進攻,包括他們兩個在内。
将命令傳達給帝國元帥裝甲團、炮兵團和第一傘兵團等各部後,這道善解人意的命令在各部官兵中引發了一陣陣歡呼。
各部迅速劃分好了各自的營地,第七防空營很快架起了防空炮,一頂頂露宿的帳篷很快被支了起來,袅袅的炊煙很快飄蕩在營地的上方。
“報告,曼陀菲爾上校發來電報,他率領的部隊距離我們大約四十公裏,最晚天黑時能夠到達。大德意志摩托化步兵團的距離還要遠一些,距離我們大約七十公裏。”洛倫茲上尉說着将一份電報交到陳道手上。
陳道掃了幾眼電報後說道:“通知偵察營,明天天一亮立刻前出偵查對面的英軍陣地,各部做好夜晚休息的警戒工作。
安排完最後的工作,陳道徒步走上營地附近的,盯着遠處的英軍防線,嘴裏忽然發出一句感歎。
“他說什麽?”站在陳道身後的巴赫上尉小聲地向洛倫茲上尉問道。
“好像是......可惜隆美爾将軍不在這裏。”洛倫茲上尉臉上露出猜測的神情。
洛倫茲上尉話音未落,陳道忽然扭頭看向身後。
圓盤般的夕陽中心出現一個黑點,帶着一陣隐隐的發動機轟鳴聲,黑點很快變成一架飛機的輪廓。
巴赫上尉手搭涼棚,眯着眼辨認了一陣後說道:“是FI-156偵察機。”
FI-156偵察機優雅地在天空中兜了兩圈後,輕靈的機身緩緩下落,在海岸公路上跌跌撞撞地滑出五十多米後穩穩地停在地上。
兩個身影先後敏捷地跳出機艙,站在飛機邊向道路兩邊的赫爾曼.戈林師的營地不停張望。
“軍裝上有紅色的智慧線,是個将軍。”巴赫上尉看着遠處的兩名不速之客說道。
“會是誰?他們想幹什麽?”洛倫茲上尉也猜測道。
悍匪一号帶着一股狂風從兩人身邊駛過,片刻後便重新回到兩人眼前。
看着從後車廂裏跳下來的那個将軍,巴赫上尉和洛倫茲上尉急忙挺身敬禮。
“你的出現真是讓我萬萬沒想到,隆美爾将軍。”陳道敬了個禮後笑着向隆美爾伸出右手。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的目的就達到了。”隆美爾同樣微笑着和陳道握了握手。
“你以這種方式來這裏不會是僅僅想給我一個驚喜吧。”陳道問道。
“坐在後方等待戰報不是我的風格,所以,我來了。”隆美爾眼角一挑,盯着陳道說道。
這還真是說老隆老隆就到,自己不過剛剛感慨了一下阿拉曼和老隆之間不得不說的關系,老隆就以這種方式閃亮登場,他莫非有心靈感應的能力?
陳道一邊琢磨一邊邀請隆美爾走進剛剛搭好的行軍帳篷,密議起接下來的作戰計劃。
赫爾曼.戈林師的出現在英軍陣地中引發了一陣真正的恐慌,這股恐慌很快沿着電話線傳到了艾倫少将心中,瞬間撲滅了因爲第四裝甲旅殘部到來引發的驚喜。
艾倫少将的一級戰備命令随後又通過電話線和無線電傳達到前線的每一個角落。
作爲一名恪職盡守的軍人,艾倫少将很不厚道地将心中的恐慌通過無線電傳達給遠在開羅的韋維爾和威爾遜,給他們的心頭也罩上一層戰争的陰雲。
阿拉曼防線中部的麥賽爾亞嶺上,曼城燧發槍步兵營的營部裏。
格倫少校接到德軍已經出現、所有部隊進行一級戰備的命令後,忽然想起剛剛被分配到自己手下的米爾斯上尉。
派人從前沿陣地叫來滿頭大汗的米爾斯上尉,格倫少校盤問幾句後大吃一驚。
格倫少校緊緊盯着眼前的米爾斯上尉問道:“你的意思是你和你的部下沒有打過仗?”
米爾斯上尉點點頭,一臉誠懇地說道:“不是我膽子小找借口推卸責任。我和我的部下隻是梅沙馬特魯港的警衛部隊,通常隻是拿着槍維持港口的秩序,震懾當地的土著不要鬧事,我們真的沒上過戰場。”
格倫少校抱着胳膊仰面靠在椅子上,皺着眉頭苦苦思索起來。
米爾斯上尉見狀急忙說道:“我和我的部下原本想坐船去亞曆山大的,半路上因爲油用光了才不得不靠岸。誰知艾倫将軍不僅不借給我們油,反而把我們派到這裏。
雖然我們沒有和德國人交過手,可是我也聽說了,德國人和意大利人的軍隊擁有很多坦克,不到一天的時間,我們在梅沙馬特魯防線的部隊就被打垮了。
雖然我來這裏隻有幾個小時,可是我也看到了,這裏的防禦工事都是臨時構築的,人數估計也不多,很難擋住德國人和意大利人的進攻,我們還是想辦法提前留好退路比較明智。”
“退路?什麽退路?你不要在我的眼前散布失敗言論。”格倫少校瞪着米爾斯上尉說道。
見格倫少校一臉怒容,米爾斯上尉驚惶地低下頭,不敢與他對視。
“你和你的部下留在前沿,配合一連的布魯克上尉守住陣地。記住,不要做逃兵。你從梅沙馬特魯港逃出來是英雄,從這裏逃走的話是可恥的懦夫,是會被槍斃的,我不希望親口下達命令處決你和你的部下。”格倫少校盯着米爾斯上尉說道。
米爾斯上尉與格倫少校對視一陣,最後在格倫少校威嚴的眼神下敗下陣來。他站起身,一臉垂頭喪氣的表情說道:“我保證,除非其他的部隊先逃走,否則我和我的部下絕對不做第一個逃兵。”
米爾斯說完向格倫少校很敷衍地敬了個禮。
“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先走了。”
轉身的一刹那,格倫少校清楚地聽到一句嘀咕聲。
“以後恐怕再也看不到曼城隊的比賽了。”
“米爾斯上尉,等一等。”格倫少校忽然叫住米爾斯上尉。
米爾斯上尉回頭看向格倫少校,眼睛中滿是茫然。
“你和你的部下留在營部,和營部連一起作爲預備隊。”
米爾斯上尉先是一愣,迷茫的眼神瞬間變得充滿喜悅。
“實在是太感謝你了,我代表我所有的部下感謝你,一萬分的感謝。你放心,我和我的部下一定和營部連保護好您的安全。”
揮揮手打發走千恩萬謝的米爾斯上尉,格倫少校無奈地歎了口氣。
要是把毫無鬥志的米爾斯上尉和他的部下放到前線,說不定德國人的大炮一響他們就會心理崩潰做逃兵,弄不好還會引發一連的集體潰逃,到時候就算把他們全部槍斃也沒有意義了,還不如把他們放到營部做警衛,這樣可以讓營部連解放出一批人去支援前線。
除此之外,米爾斯上尉和他的部下起不到任何作用......萬一戰局的發展真的像他說的那麽不利,或許他們能夠憑借他們豐富的逃跑經驗與執着地逃跑信念掩護自己安全地撤到後方去。
......
英國首都倫敦,唐甯街十号。
丘吉爾叼着雪茄站在卧室的窗前,靜靜地看着窗外的夜色。
過了今晚,明天将是決定埃及命運的一天。
......
意大利首都羅馬,威尼斯廣場旁的威尼斯王宮裏。
墨索裏尼站在卧室裏一面兩米多高,鑲嵌在銀框裏的穿衣鏡前不停地扭來扭去,展示着自己身上那身剛剛定做好的新衣。
“我會穿着這身軍裝,騎着一匹白馬進入開羅,然後在金字塔下舉行閱兵儀式,讓全世界都知道,偉大的羅馬帝國在我手裏重現了。”
“你的那些勳章準備好了嗎?親愛的。”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在他背後傳來。
墨索裏尼頭也不回,隻是在穿衣鏡裏看着自己的情婦佩塔奇。
“早就準備好了,到時候我會親自給那些德國人頒發勳章,讓他們也感受到羅馬帝國的榮耀。”
“既然已經都準備好了,那你還等什麽?該熄燈了。”佩塔奇橫卧在床上,輕輕撩動身上白色真絲睡袍的下擺,風情萬種地盯着墨索裏尼說道。
死死盯着佩塔奇大腿根部若隐若現的春光,墨索裏尼的喉頭猛烈地抖動起來。
三下兩下扒掉自己身上領袖的新衣,換上一身“皇帝的新裝”,帶着瘋狂的浪笑,墨索裏尼肥碩的身軀飛上了寬大的雙人床......
在無數人的期待中,在無數人的心驚膽戰中,十月八日終于到來了。
天邊剛剛泛出魚肚白,太陽還沒有露頭,大德意志摩托化步兵團的偵察連和赫爾曼戈林師的偵察營便踏上征程,向英軍防線沖去,開始了總攻前的偵察。
上午十點,第二航空隊扔下的第一批航空炸彈拉開了阿拉曼之戰的序幕。
在戰線的北部,大德意志團的兩個營在赫爾曼戈林團支援來的坦克殲擊營的支援下發動正面進攻,牽制英軍的注意力。
戰線中段,由大德意志團三營和十八突擊連組成的戰鬥群在三号突擊炮連的支援下向麥賽爾亞嶺發動進攻,爲了盡快拿下這處戰場上的制高點,陳道将赫爾曼.戈林師的空中炮兵團加強給了戰鬥群。
赫爾曼.戈林師則在曼陀菲爾的指揮下向英軍空虛的戰線南部發動進攻,準備在突破防線後迂回至阿拉曼東部的海岸公路,徹底截斷英軍的退路。
軸心國空軍與英國皇家空軍的轟炸機在戰線上空穿梭往來,将雨點般的炸彈扔到敵軍頭上。
地面上,雙方的炮兵毫不吝惜地将各種口徑的炮彈砸到對方的陣地上與步兵群中。
灰白色的硝煙、沖天的火光與漫天飛舞的黃沙充斥着戰場的每一個角落,炮彈的爆炸聲、引擎的轟鳴聲、此起彼伏的槍炮開火聲震耳欲聾,讓天空中的太陽都瑟瑟發抖。
麥賽爾亞嶺東坡的反斜面上,格倫少校右手拿着電話,緊鎖眉頭盯着桌面上的地圖,靜靜地聽取來自前線的彙報。
“敵人的兵力超過了一個營,還有十幾輛坦克,我們利用地形上的優勢可以擋住他們。隻是德國人的空中火力厲害,尤其是那種會發出尖嘯的轟炸機,它已經在士兵中引起了恐慌,我們需要更多的防空火力遏制它們的轟炸。”
“所有的十二門四十毫米防空炮已經全部投入戰鬥,沒有更多的防空火力,你們必須守住陣地,要不惜一切代價。你不要忘了,德國人的轟炸機在轟炸我們,皇家空軍的轟炸機也在轟炸德國人的步兵。你們至少還有戰壕可以用來躲避轟炸,暴露在曠野中的德國人有什麽?他們什麽都沒有,你不要總是強調客觀理由,要用你們的勇氣去克服困難。”格倫少校訓斥了一番一連長布魯克上尉後砰地一聲挂上了電話。
一陣詭異的尖嘯聲傳進格倫少校的耳中,“隆......”一連串猛烈的爆炸聲接連響起,地面傳來一陣輕微的震動,一連串的沙粒透過地下掩體的棚頂掉落到桌面的地圖上,和格倫少校等人的頭上、肩膀上。
格倫少校拍掉身上的沙粒,疾步走到地下掩體的門口處向天空中看去,恰好看到四五架海鷗型機翼的飛機搖搖晃晃地離去。
“這些該死的烏鴉。”格倫少校盯着那些飛機的背影忍不住咒罵道。
“少校,少校,辛克上尉有電話找你,三連的陣地要守不住了。”
“什麽?戰鬥才剛剛開始他們就要垮了?”格倫少校心中一驚,急忙走進指揮部拿起電話。
和三連長辛克上尉一陣交流後,格倫少校得知麥賽爾亞嶺西南方是德國人的主攻方向,三連承受的壓力最大,地面上的戰壕已經快被德國人的炮火夷爲平地。
格倫少校放下電話後看了看手表,戰鬥才剛剛打響不到一個小時,自己就要将最後的預備隊投入進去,戰局真的很不樂觀。
格倫少校随後叫來營部連連長維克斯上尉,指着地圖說道:“你馬上派兩個排去增援三連的陣地,他們的防線在這個位置,走交通壕,你們會很快......”
“乒......哒哒哒......”一正雜亂的槍聲從掩體外傳來,格倫少校和掩體内所有的人都停下身體的動作,驚恐地看向掩體的門口。
一個人影踉跄着沖進掩體,嘴裏還大聲喊着:“報告,報告。”
等那個人跑到面前,格倫少校才認出是米爾斯上尉。
“外面發生了什麽事?誰在開槍?”格倫少校喊道。
“是德國人在開槍,他們已經攻上來了。”米爾斯上尉驚慌失措地喊道。
“什麽?不可能......他們難道已經攻破了三連的陣地?怎麽會這麽快?”格倫少校不知所措的喊道,額頭上也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德國人不是從三連陣地過來的,是從後坡攻上來的,我們的警衛部隊正在和他們交戰。”米爾斯上尉喊道。
“不可能,我去看看。”維克斯上尉氣急敗壞的喊道,随後便沖向掩體的大門。
幾秒鍾後,魏克斯上尉的高大的身軀倒退着回到掩體。
他沒法不倒退,因爲一挺布朗式輕機槍的槍口正頂在他的胸口。
看到那個捧着機槍的英軍士兵,格倫少校和掩體内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砰砰”兩聲清脆的槍響,一個想要悄悄摸槍的少尉身體晃了晃随後軟倒在地上,胸部和腹部的兩個彈孔裏流出汩汩的鮮血,土黃色的軍裝很快被染紅了一大片。
“你......”格倫少校死死盯着眼前的米爾斯上尉。
米爾斯上尉吹了吹槍口的仍未散去的硝煙,随後擡起槍口指向驚魂未定的格倫少校。
“我是德國海軍夢工廠特種部隊施特萊徹少尉,很高興認識你,格倫少校,謝謝你最近對我和我部下的關照。”
“你......你......”格倫少校又驚又怒下一時說不出話來,隻是死死盯着“米爾斯上尉”,眼中噴出憤怒的火焰。
施特萊徹少尉沒有說話,隻是擡起槍口頂住格倫少校的腦門,黑洞洞的槍口立刻擊退了格倫少校所有的憤怒,剩下的隻有恐懼。
此時又有三名“英軍士兵”沖進掩體,四處打量之後走向掩體裏的無線電台。
一把推開旁邊的無線電員,一個“英軍士兵”坐在電台旁熟練地操作起來,肅靜到壓抑的掩體内很快響起滴滴滴的聲音。
施特萊徹少尉指着桌上的電話說道:“格倫少校,拿起桌上的電話,打給你的部下,你知道該說什麽。”
大約二十分鍾後,麥賽爾亞嶺的主人換成了頭戴M35鋼盔的德國人,此時距離戰鬥開始剛剛過去七十分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