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72号公路自南向北從魯瓦鎮裏穿過,将魯瓦鎮劈成東西兩半。
鎮西緊靠D72号公路的地方有一家名爲牧馬人的旅館,這裏是七連的連部所在地,也是七連的食堂。
米歇爾和加西亞推開旅館的正門,徑直走向一樓的餐廳。
“約翰,你來晚了,你的那份已經被我吃光了,你今天要餓肚子了。”一個聲音怪叫道。
米歇爾沒好氣的瞥了一眼說話的一等兵克萊蒙.馬修,開口說道:
“克萊蒙,難道沒有人告訴你,你不說話就是對這個世界最大的貢獻了。”
加西亞的反應更直接,他對馬修曲起右臂,左手在右臂的肱二頭肌上一拍做了個挑釁的動作,随後頭也不回地跟着米歇爾走向餐台。
胖廚師羅賓的目光從兩人的臉上掃過,一連端出三個餐盤,遞給米歇爾一個,加西亞兩個,剛要開口說話就被米歇爾和加西亞搶白道:“不準剩飯。”
羅賓搖搖頭,面無表情地說道:“錯,不是不準剩飯,是不準浪費。”
米歇爾和加西亞齊齊對羅賓翻了個白眼,端着餐盤找了個餐桌坐了下來。
他們剛一坐下,馬修就端着吃的隻剩三分之一的餐盤竄到了他們的餐桌上。
“加西亞,杜邦上尉爲什麽會特批給你多餘的食物?你難道是杜邦上尉失散多年的兄弟?”
加西亞不說話,米歇爾也不說話。
克萊蒙.馬修是連裏出了名的臭嘴巴,連裏的人都知道,在馬修慷慨陳詞的時候最好不要接他的話茬,否則在接下來至少一個小時的時間裏,馬修會像一塊會說話的強力膠一樣貼在你身邊一米之内的距離裏喋喋不休。
“你知不知道你的塊頭大目标也大,到了戰場德國人的槍口第一個就會瞄上你,你應該感到慶幸,你能活到現在是因爲你還沒上過戰場,否則......”
馬修見兩人不理他,絲毫不覺得尴尬,反而愈加的興奮,一張嘴猶如哈奇開斯重機槍一般不停地噴吐各種胡言亂語,引得周圍餐桌上的士兵們各種眼神接連飛向米歇爾和加西亞。
他們的眼神中有同情、有幸災樂禍,更多的是感恩,幸好有倒黴的二人組把馬修的火力吸引走,否則說不準就是自己被馬修重機槍一般的火力打的體無完膚了。
米歇爾吃飯時目光不停地掃向馬修的餐盤,看到馬修吃光了餐盤裏的食物竟然還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隻得使用迂回戰術回擊馬修。
“約翰,快點吃,吃完之後我們還要回去保養武器,十點鍾的時候杜邦上尉要檢查。”米歇爾說道。
加西亞嘴裏嚼着食物,含糊地說道:“知道了。”
克萊蒙.馬修臉色一變,忽然想起自己的哈奇開斯M1914式重機槍已經快兩個星期沒保養了,恐怕應付不過杜邦上尉的檢查,便招呼也不打急匆匆地起身走了。
臭嘴巴馬修走了,世界終于清淨了。
加西亞把一個剝了皮的煮雞蛋扔進嘴裏,眼角一掃馬修的背影說道:“我真希望那個家夥一出門就被德國人的炮彈炸死。”
米歇爾也看向馬修的背影,看到他的手已經搭在旅店正門的把手。
“加西亞,你怎麽可以這麽詛咒自己的戰友,你實在是太狠心了。我隻希望德國人能把他的舌頭割掉,讓他再也說不出話。仁慈的主啊,滿足我這個心願吧。”米歇爾調侃道。
米歇爾話音剛落,旅館門外轟地傳來一聲巨響。
爆炸聲中,暗紅色的旅館大門呼地一聲向内翻轉,直挺挺地拍在正要出門的馬修身上。
馬修身子踉跄着倒退幾步 ,帶着無數亮晶晶的玻璃碎片仰面摔倒在地。
米歇爾手一抖,手裏的餐叉幾乎脫手而飛,愣了一下之後身子一歪,一頭撲到餐廳的地闆上,捂着腦袋喊道:“卧倒。”
餐廳内其他人的速度也不慢,不到十秒鍾的時間内,地闆上便橫七豎八的趴着一地的人。
米歇爾和加西亞趴在地闆上互相瞪視,都看到了對方臉上驚恐的表情。
三十秒、五十秒、一分鍾、兩分鍾,第二聲爆炸遲遲沒有出現。
“可能是發流彈。”米歇爾對加西亞說道。
“你聽,是誰在叫?”加西亞豎起食指示意道。
沒等米歇爾聽到加西亞所說的聲音,一個人驚呼道:“克萊蒙受傷了。”
米歇爾小心翼翼地擡起半個身子向門口望去,果然看到臭嘴巴馬修躺在地上抽搐個不停,便彎着腰向他跑去。
跑到馬修身邊米歇爾才看清馬修的慘狀,馬修遍體血污仰面躺在地上,身上和身邊的地面上灑滿了閃亮的玻璃碎片。
他的臉上遍布玻璃碎片帶來的劃痕,豁起翻卷的皮肉裏滴出一滴滴殷紅的血珠。
最緻命的傷口在他的脖子上,一塊邊長三厘米左右,形狀近似于等邊三角形的玻璃碎片插在他的喉嚨上。
看到米歇爾走近,馬修全身痙攣着擡起右手伸向米歇爾,嘴裏發出一聲聲野獸般的低吼。
雖然聽不清那些雜亂的音符,米歇爾還是猜出了馬修的意思,他是在求救。
餐廳裏的其他士兵也圍了上來,一個人高聲喊道:“快去找衛生兵,讓他們帶藥品和擔架來。”
“外面也有人受傷了,天啊,是阿斯頓和馬丁。”有人驚慌地喊道。
“馬修的傷勢很重,你們不要碰他,讓衛生員來處理。”杜邦上尉不知何時從樓上下來,站到衆人的身後說道。
“你們讓一讓,給他一些新鮮空氣。”杜邦上尉接着說道。
米歇爾站起身後退幾步,卻撞到了一個人,是加西亞。
“我們恐怕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聽不到他的聲音了。”
加西亞盯着馬修脖子上的玻璃片,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仿佛自己的脖子上也插着一片玻璃。
“我想我們永遠聽不到他的聲音了。”米歇爾也摸着自己的脖子說道。
馬修到底沒能等來衛生兵,他緊緊握着杜邦上尉的右手,嘴裏發出嗬嗬的嘶吼聲。一口口血沫伴随着嘶吼聲噴出嘴外。
一連吐了七八口血沫,馬修張大嘴巴、雙眼圓睜,身子猛地一挺便停止了抽搐。
“我們失去他了。”米歇爾面無表情地說道。
“他太倒黴了,竟然被德國人的一發流彈給幹掉了。”加西亞小聲嘀咕道。
“你們還站着幹什麽?過來兩個人,把馬修的屍體擡出去。”杜邦上尉站起身子,臉色鐵青地喊道。
加西亞邁開長腿走向馬修的屍體,米歇爾正要跟過去,卻被加西亞的胳膊攔住。
“這裏用不了這麽多人,你去把餐盤裏剩下的食物帶走。”加西亞說道。
加西亞說完走到馬修的屍體旁,伸手抄到馬修的腋窩裏,另外兩個士兵一人抱着馬修的一條腿,三人一齊用力把馬修的屍體擡起來走出旅館大門。
米歇爾回到餐桌旁,掏出剛剛撿來的傳單,把餐盤裏的荞麥面包、煮雞蛋包了起來,轉身剛要離開,又不舍地趴到餐桌上用勺子把餐盤裏的燕麥粥劃拉到嘴裏。
米歇爾鼓着腮幫子剛剛站起身,就聽到旅館外面傳來轟轟兩聲巨響。
“噗”地一聲,米歇爾嘴裏還沒來得及咽下去的燕麥粥全噴了出來。
顧不得那些被浪費的燕麥粥,米歇爾一頭撲到地上,驚恐地盯着旅館的窗戶。
兩聲爆炸之後,旅館外面再次安靜了下來。
米歇爾的眼珠轉動了幾圈,猛地想起了什麽。
“約翰!”米歇爾驚呼一聲從地闆上跳了起來沖向旅館的大門,卻被一雙大手攔腰抱住拖到旅館大門的牆壁後面。
“不要出去,那不是流彈,德國人的炮兵已經盯上這裏了。”杜邦上尉把米歇爾死死地按在牆上喊道。
雖然隻是驚鴻一瞥,米歇爾還是看到加西亞高大的身軀面向下趴在馬修的屍體上,旁邊還倒卧着七八個人。
有一個士兵的右腿被炸斷了,正抱着斷腿在地上翻滾嚎叫,鮮血從血肉模糊的斷腿裏噴出,染紅了大片的地面。
“我們應該怎麽辦?我們難道眼睜睜地看着他們不管?”米歇爾焦急地問道。
“是75毫米口徑的炮彈。這個門已經被德國人盯上了,無論是誰出去都會吃上一發德國人的炮彈,我們從後門走。”杜邦上尉說完轉身向旅館裏跑去。
“約翰,你還活着嗎?”米歇爾貼在牆邊隔着大門對外面喊道。
“别出來,喬治,這裏很危險。”加西亞虛弱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了進來。
“你還能動嗎?要是能動,你自己爬進來,我在這裏等你。要是不能動,就呆在原地。”米歇爾喊道。
“我動不了,你不要管我。”加西亞呻吟道。
“你不要說話,也不要動,免得失血過多,我一定想辦法救你。”米歇爾喊道。
......
魯瓦鎮西南面,鮑爾特少尉在望遠鏡裏緊盯着街道上躺着的一堆屍體,心想這回應該不會有人敢來救他們了。
“畢業生一号,我回來了,你的考試進展的怎麽樣了?”
“四十發榴彈剛剛用掉三發,幹掉了不到十個法國人。”鮑爾特說道。
“你繼續,我的考試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們一會再聊。”
鮑爾特關掉無線電,拿起親手繪制的法軍陣地布防圖,按照上面的編号一一報上方位,給炮手萊因哈特指示目标。
在一聲聲宏亮的炮聲中,一發發炮彈落在法軍陣地上,一個個被鮑爾特懷疑是碉堡、機槍陣地的目标先後被摧毀。
就在鮑爾特的狙擊炮打的熱火朝天時,魯瓦鎮西南角落的一棟二層小樓裏,一雙充滿怒火的眼睛在望遠鏡裏緊盯着鮑爾特所在的樹林。
“你果然在那片樹林裏。”(天上掉餡餅的好活動,炫酷手機等你拿!關注起~點/中文網公衆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衆号-輸入qdread即可),馬上參加!人人有獎,現在立刻關注qdread微信公衆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