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燦燦知道皇上不殺葉青不是因爲顧念什麽舊情,而是知道葉青現在就算是想做什麽也無能爲力。
留一個沒什麽用的女子一條命,換來天下人對自己的一聲稱贊,說自己是個仁慈的君王,難道不好嗎?
皇上比任何人都要聰明,都要懂得權衡,他隻是知道怎麽樣才能讓一件事對自己更加有利。
葉青在冷宮裏自生自滅,比死了還要痛苦,這就是皇上對她的懲罰。
陸燦燦停下了腳步,她對宮人說請轉告皇上,說皇上要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已經辦妥了,她就不再去親自向皇上複命了。
宮人略一思索說好,自己定會把陸燦燦的意思轉告給皇上。
她快步朝着宮門走了過去,她隻要腳步稍微慢一點就會覺得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來。
這座皇宮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怪物,要把所有人都吞噬進去。
她走出宮門,因爲走的太着急,她不得不停下來喘口氣。
陸燦燦回過頭,看着籠罩在暮色下的宮殿,巍峨的宮殿已經存在了幾百年,見證了一個又一個的皇帝登基,退位。
沒有一個人能夠在那張龍椅上一直坐下去,可是還是有無數人爲此争搶的頭破血流,前赴後繼,隻爲了那一時的權力。
人的野心和欲望才是世間最可怕的東西。
陸燦燦覺得自己好累,她低下頭看着自己身上縣主的朝服是這麽的光華璀璨,卻又沉重無比。
“回去吧。”
陸燦燦上了馬車,車夫趕着馬兒回陸府,陸燦燦在經過京城大街的時候,把馬車的簾子掀起了一條縫,她看到京城好想真的恢複了甯靜,之前那個擺攤子的阿婆也重新回來了。
有拿着糖人的小孩子一臉豔羨的看着馬車上坐着的陸燦燦,大約是想着要是自己也能騎在高頭大馬上威風凜凜的就好了。
上至耄耋老人,下至稚子幼兒,誰都有自己渴望的東西,這是人的本性。
“燦燦,娘給你買了好多東西,你去看看吧。”
在陸燦燦回到了陸家以後,格魯麗又開始了向之前那樣整天給陸燦燦買東西,隻是現在奇寶軒的打貴客隻有格魯麗一人了。
以前那個什麽都要和陸燦燦搶的楊瓊已經不在了。
聽說她被皇上賞了毒酒,屍體被掩埋了,世人無不贊頌皇上的功德,說這樣的罪臣之女皇上居然留了個全屍,已經是皇恩浩蕩了。
當陸燦燦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其實覺得挺可笑的,楊瓊是跋扈,可是謀逆一事和他沒有半點關系,她不過因爲自己是楊家的女兒所以不得不死罷了。
說到底,大多數女子的命運都是和男人聯系在一起的。
國破之時女子便是紅顔禍水,是引得國家衰敗的根源,若換了太平盛世,女子的命運也同樣坎坷。
其實這些不過是男人爲了推卸責任,所以便把罪名扣到女人頭上罷了。
“哎,人已經死了,還去想那些做什麽。”
格魯麗見陸燦燦這些天一直都悶悶不樂的,想要逗陸燦燦開心,說要是等陸平遙有時間,她帶着陸燦燦回月國,看看戈壁沙漠上月落的景色,到時候她就會覺得一切和日月比起來都這樣的渺小。
陸燦燦淡淡的笑了一下,月國,他們真的還能走得出京城嗎?
子時,陸燦燦悄然坐上了一輛馬車離開了陸府,來到了京城外的一棟房舍外面,敲了三下門以後,裏面便有人把門打開,此人正是鬼醫。
“人已經好了嗎?”
“是的,不過人是活了,可是心已經死了。”
鬼醫讓陸燦燦進來,在屋内躺着一個人,赫然就是已經死了的楊瓊。
“是你救了我?”
“是我。”
那杯酒隻會讓人昏迷,看起來就像是死了一樣,可隻要服下解藥,就能讓人重新活過來。
不過楊瓊臉上并沒有死裏逃生的開心而是像瘋了一樣的抓住了陸燦燦的衣領。
“爲什麽,爲什麽不讓我死!”
她痛哭不止,她已經失去了了一切,在活着還有什麽意思?
陸燦燦當真是一個心狠手辣的女人,就連讓自己死都要阻止,憑什麽?她憑什麽要這樣做?
“死很容易,可是活着卻很困難,你真的要尋死,我現在也不會攔着你。”
陸燦燦拿出一個包遞給楊瓊:“你曾經求我幫你的父兄收屍,可我和他們非親非故,你是楊家的女兒,這件事應該你自己去做。”
楊嚴和楊太師的骨灰都在這裏面,要是楊瓊還想死的話,那自己好人做到底,把他們三個人的骨灰都撒到一出去。
可是在九泉之下的楊家人,真的希望楊瓊放棄自己的生命嗎?
“活着吧,就算你以後想要找我報仇或者是找皇上報仇都随你。”
至少她要給楊瓊一個活下去的理由,不管是仇恨也好,希望也罷,隻要人的心中有所求,就不會放棄生的希望。
楊瓊看着那兩個骨灰罐,伸出手去把骨灰牢牢地抱在懷裏。
她沒有在哭了,雖然還爲幹的眼淚還挂在眼角,但是她不會再掉眼淚了,她的眼淚已經流幹了。
“林翊在城外爲你準備好了一切,我送你離開。”
在有些颠簸的馬車上,陸燦燦一言不發,有縣主的令牌,她的馬車輕松的就被禁軍從城門放行了。
楊瓊也隻是低着頭,抱着手中的包裹。
“走吧,走得越遠越好。”
林翊已經爲楊瓊準備好了盤纏,她的下半生生活是沒有什麽問題的,如果她能活的像個普通人一樣。
楊瓊接過盤纏,她在上馬車的時候,擡起頭遠遠的看了一眼,仿佛希望看到什麽人出現一樣。
不過讓她失望了,在不遠處,什麽人都沒有,隻有漆黑的夜空和閃爍的星星。
她要等的人是不會來的,她所求的,一直都是一場虛幻的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