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說陸燦燦用自己的恩典換了仇人的一條命就不會後悔嗎?
“臣女不會後悔,還請皇上答應臣女的請求。”
皇上沉默了半晌對陸燦燦說:“那你就代朕賜給楊瓊一杯毒酒吧。”
“臣女謝皇上隆恩。”
陸燦燦轉身走出了宮殿,如果可以,她永遠都不想在回到這座宮殿。
她出宮的時候看到了顧墨惜的馬車就停在宮門口,但是她隻是靜靜的從馬車邊走了過去。
“少爺,我們要追上去嗎?”管家問顧墨惜。
“不必了。”
顧墨惜看到陸燦燦此刻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他并非刻意想要瞞着陸燦燦,隻是他很清楚,陸燦燦并不能接受那樣的結果。
不管是他還是林翊,首先都是大燕的臣子。
陸燦燦現在已經不再是需要東躲西藏的罪人,而是堂堂的壽光縣主,她站在陸府的門口,覺得有些恍惚。
她明明隻是回家,爲什麽會覺得很陌生呢?
她擡起手想要叩門,卻又把手放了下來,她就安靜的坐在陸府的台階上,看着空無一人的大街,她覺得眼睛有點酸酸的,揉了揉眼睛,明明沒有風,可是眼睛卻好像是進了沙子一樣,眼淚不停地流。
“小姐,小姐回來了。”
陸府的下人在第二天清晨開門的時候看到門口坐一個人,剛開始他們還沒認出來是陸燦燦回來了,等看清了以後他們都很高興。
所有人都知道陸燦燦沒死,都等着陸燦燦回來呢,現在她終于回家了。
格魯麗吩咐下人去給陸燦燦準備好洗澡水和好吃的,但是陸燦燦卻覺得很累,她隻想好好的睡一覺,什麽都不用管,就安靜的躺着。
“好孩子,娘知道你是心裏太苦了。”
格魯麗輕輕的撫摸着陸燦燦的臉,看着她眉宇之間掩飾不住的疲憊,在外面漂泊了這麽久總算是回家了。
不要害怕,什麽都不用擔心,有她在。
陸燦燦躺在格魯麗的懷裏沉沉的睡了過去,她覺得從自己回到大燕開始,一切就像是一場夢,她甯願是一場夢,至少這樣,所有人都還活着。
她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格魯麗不準任何人打擾她,隻有她自己一個人陪着陸燦燦。
陸燦燦一直飄浮着的心終于可以放下來了。
京城中的天雖然放晴了,可是陽光一點溫暖的感覺都沒有。
算算時節現在已經是春天了,可是氣溫很低,就像是冬天一樣,春寒料峭。
陸府的下人還都穿着冬衣,一個個忙着自己的差事,陸燦燦醒了過來以後精心梳洗了一番,她拿着紅木的梳子在頭上比了一下對格魯麗說:“娘,您可以幫我梳個發式嗎?”
“好。”
格魯麗接過了梳子,然後幫陸燦燦梳理着頭發,她讓下人把自己的縣主朝服拿了出來,然後有選了幾隻很耀眼的珠钗。
三珠的鳳钗,是縣主可用,陸燦燦帶在頭發上,又勻了些胭脂塗在兩頰還有嘴唇之上。
昂貴的螺子黛隻有像陸家還有宮中才用得起,她細心的畫着眉毛,又用鉛粉讓自己的臉看起來更加白淨一些。
“我的女兒真是漂亮。”
陸燦燦本就是京城中最美麗的女子,隻是她往日都打扮的像個假小子一樣,遮蓋了不少的美麗。
此刻的她光彩照人,就算是和宮中的嫔妃比起來也不會輸。
她之所以如此的盛裝打扮是因爲她要去見兩個人,這兩個人都曾經是她的敵人,而現在,是非恩怨已經變得不是那麽重要了。
“打開牢門吧。”
陸燦燦是奉旨而來,禁軍自然不會爲難她,他們打開了關着楊瓊的牢門,讓陸燦燦進去。
往日裏那個飛揚跋扈的楊瓊現在蜷縮在天牢的一角,目光渙散,見到陸燦燦進來,也隻是眼珠子動了一下。
“大膽犯人,見到縣主還不行禮。”
随陸燦燦一起來的宮人大概是想要讨好陸燦燦,見到楊瓊這半死不活的樣子還上去踢了她一腳,而楊瓊也隻是斜眼看了他一眼,依然一點都沒有動彈的意思。
宮人覺得受到了輕視想要狠狠的教訓一下楊瓊,陸燦燦制止了她。
楊瓊也是皇上下旨封賞的縣主,就算現在入了獄也依然和自己算得上是平起平坐,自己又何必在爲難他呢?
“你們全都出去吧,我有幾句話要和她說。”
“縣主,小人擔心你的安危啊。”
陸燦燦笑了笑,楊瓊不會武功,而且還帶着手铐和腳鐐,能把自己怎麽樣?
“還請公公行個方便。”
陸燦燦淡淡的看了宮人一眼,自己現在是縣主,身份貴重,他們最好也給自己幾分面子。
宮人自然是懂得看眼色的,帶着禁軍先出去了。
楊瓊緩緩的側過頭,看了陸燦燦一眼,怎麽,她是來炫耀的?可惜啊,自己現在已經快死了,根本就不在乎這些,她可真的是來錯地方了。
想當初陸燦燦也曾經被關在天牢,現在風水輪流轉,她被關在這裏也很正常。
她的父親和哥哥都已經死了,她根本就不想繼續活着。
“我今天來是送你最後一程。”
陸燦燦從旁邊的托盤中拿起一杯酒,這是皇上的意思。
“毒酒嗎?”
皇上也算是給了自己體面了,至少還能給自己一個全屍。
楊瓊笑意盈盈的接過了酒杯,自己這一輩子,享受過常人難以享受的榮華富貴,也曾經是整個京城最不可一世的貴女,要說她最後悔的一件事是什麽,就是她沒能在死前見自己的父兄一面。
還有顧墨惜。
她愛着顧墨惜,到現在也是一樣,可是顧墨惜的手上也沾染了自己父兄的鮮血。
原來死亡真的比活着要讓人開心。
“我馬上就要死了,但是我想求你一件事……求你把我和我的家人埋葬在一起。”
楊瓊知道自己對不起陸燦燦,她跪了下來,不停地給陸燦燦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