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墨不由放慢了步子,但子懿生來耳聰目明,敏銳地捕捉到了來人的動靜,他猛地擡頭,見到是他,更加眼球震顫。
“公子.”
林子墨見他模樣,心中大爲不安,走進屋内,與他對視:“發生何事?”
子懿話在嘴邊卻吐不出來,他想起夫人生死不知的樣子,林子墨癫狂的模樣,若是被他知道,那血蓮花用來救了他,他怎會好過?
林子墨漸漸擰起了眉,聲音也不由地厲色起來:“快說!”
“這救您用的那藥”
聽到這裏林子墨心中咯噔一聲,還沒來得及做其他猜想,就聽他嘴裏又吐出令人肝膽俱裂的話。
“那藥就是夫人需要的——血蓮花。”
血蓮花!他們千辛萬苦要找的血蓮花,要用來救垂死邊緣的江骊的血蓮花,就這麽被自己給用了?
林子墨一陣恍惚,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癱倒在身後的座椅上。
“你說,救我所用之藥,就是你我苦尋的血蓮花?”
子懿艱難地點點頭。
林子墨心中大駭,又是恨又是悔,面色突然漲紅,氣急攻心,居然一下子猛咳起來。
子懿連忙拿起杯子,倒一杯茶水遞給他。
卻不想林子墨咳得厲害,推開他的手後,朝前面吐出一口鮮紅的血!
“公子!”
林子墨喘了口氣,那股攻心的怒火随着這口血的噴出,冷卻不少,他擺手示意子懿沒事,然後緩了一口氣才說道。
“你可知錯。”
子懿心知他是問責爲什麽擅作主張用這珍貴又得來不易的藥醫治他,而不是送回國公府救治江骊。
他是林子墨的暗衛,自然對林子墨忠心耿耿,急他所急,但事關主子生命,哪怕再來一次,他也會做這樣的選擇!
子懿面色毅然地跪下,聲音清脆可聞,雙手向林子墨拱起,垂頭請罪:“子懿擅作主張,懇請公子降罪!”
林子墨知道他的忠心,歎了口氣,将他扶了起來:“那就罰你在此處休憩,等我回來吧。”
子懿一驚,他這是?
“我再上一次天山,一定要爲夫人尋到血蓮花!”
想到離家時江骊蒼白又了無生機的臉蛋,林子墨心中一痛,恨不能現在就登上天山去尋那難得一見的血蓮花。
子懿更加自責懊惱:“公子,讓我去吧!”
天山天險,常年冰封,不說地勢兇險,氣候也非常人能忍受。他們此行能取得一朵血蓮花已是不易,再上天山,簡直是危險至極。
他一條命死不足矣,可萬一林子墨出了岔子,他又如何能苟活?
眼看子懿急忙又要跪下,林子墨擡手扶住他手腕,搖了搖頭:“你有傷在身,不必逞強,我既然決定了,便不打算改變主意。”
林子墨望了望暗沉沉的天色,背過手道,“明日一早我便起身,你就在此處等我的消息吧。”
月亮在天邊露出一角,柔和的光落在林子墨眼前,林子墨仿若看見江骊溫柔的笑容,内心更加堅定。
骊兒,我定會爲你尋回血蓮花!等我!
血蓮花之所以世間罕見,不僅僅是因爲其神乎其神的藥性,更因爲它生長于常人難以抵達的雪山險峰之上,越險峻越嚴寒的地方,越有可能有它的存在。
因此,多年來,有無數采藥人因此喪命天山,不留下一絲痕迹。
林子墨一夜未眠,等到油燈燃盡,天邊已有一絲微芒抛灑入窗,他飲盡杯中涼透的茶水,頓時渾身一震,清醒了許多。
前往天山,行禮不可帶多,一是累贅,二是沒有用處。
除卻保暖外,最要緊的是口糧與水,天山之上雖常年積雪,可并不能化水引用。
林子墨背了一個包袱便往山上行去,天寒地凍,冰雪滿天,因此也未察覺到,子懿竟偷偷跟随其後。
天山之路不僅難走,來過一次再下山,若還想再找回原來的路,又是難如登天。
常年飄雪使得行走痕迹極快會被雪花覆滅,因此林子墨此行隻能尋得大概方向,目光所及,皆是白茫茫的一片,他隻能去那些極其危險地地方碰碰運氣。
他堪堪越過一處塌陷,跳至對面的雪地上,落地的動靜,竟陣得頭頂懸挂着的冰刺搖搖欲墜,體力逐漸耗盡,眼見就要被冰刺所穿,一股大力從身後襲來,生生将林子墨推向一邊。
“公子,屬下來遲了!公子恕罪!”他睜開被雪花糊得發痛的眼睛,瞧見是子懿恭恭敬敬地立在面前,朝他伸出手。
“你”
林子墨是生氣的,但責罵的話又實在說不出來,若不是因爲子懿這一推,說不定他連血蓮花的花瓣都沒摸到一片,就被這冰刺送入黃泉了,自己又怎能因爲子懿未聽從命令私自跟來,而責怪他呢?
說到底不過是一片赤誠忠心!
林子墨歎了口氣,眼裏卻有幾分動容,他搭上子懿的手,借力從雪堆裏站了起來:“罷了,再沒有下次。”
聽到林子墨這樣說,子懿松了口氣,心裏也有些安慰。
公子是知道他這樣的忠心,所以才不曾因爲抗命而怪罪他。
隻是自己子懿看着林子墨站起身繼續往前的身影,不由歎了口氣。他跟上步子,身體卻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
子懿咬咬牙,将這股疼痛帶來的戰栗感強行壓了下去,好在林子墨尋藥心切,并沒有發現身後的他,行走有些不穩。
距離他們上山已有了一個時辰,可此時風雪越來越大,尋了幾個驚險之地都沒看到有血蓮花的身影,難道此行要空手而歸?
子懿想到得知血蓮花被他自己用掉後的林子墨充血的眼睛,那眼神讓他無比肯定,若是尋不到血蓮花,救不到夫人,林子墨很可能,也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