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曲磨堵的婆娘她朝着自己的男人喊道“你的營生還沒幹完,就想溜走不成?”
鄰舍經常可以聽到類似的呵斥聲回蕩在他們家的院落裏,那都是婆娘在教訓自己的男人。
“曲磨堵”不但生得短小,并且膽子也非常小,通常情況下夜間他是不敢一個人走夜路的,要出來,也得婆娘陪同。
這個女人可不怵那些,天下沒有她怕的事。
她長得五大三粗,别的女人的包着小腳,她不咋爲何,腳卻放開了長,象個蒲扇一樣,走起路來“吧嗒吧嗒”,如同鴨子。
隻因爲她長相偉岸醜陋,且出言不遜,一些講究的人家都在私下議論這個人必是來自于窮鄉僻壤,自小無甚教養所至,不然連纏腳裹足這樣的大事都敢違抗,任何一個生在市井的百姓哪有敢如此放肆的,那可是大逆不道的事,
此地山高皇帝遠,多年來一直與世隔絕,從無有官府過問管制,所以盡管如此違背倫理,卻無人過問。
更令人大跌眼鏡的是,她竟然會閹豬!
女人還會一手,說出來誰都不敢相信。
方圓十幾裏,凡是有人想爲自家的豬作一下這方面的手術,都會去找她幫忙,可能因爲她作爲一個女性,心比較細,閹的手法又幹淨利索,從不“感染”,不象有的人,手腳毛毛糙糙,有的時候豬的傷口還發炎,甚至死亡。
今天,婆娘本想出來湊個熱鬧,可是被“曲磨堵”勸回“娘子還是不要出去爲好,這樣的事情都是男人出面,你若在場,見到不平之事,如多言幾句,娘子聲高,必對别人有所驚擾,恐有不便。”
其婆娘本不想聽從他,可是一想,自己的男人說的也在理,自己脾氣大,嗓門高,如遇不順,必然按捺不住,一旦開口,怕吓着别人,也罷,依了他,不再出門。
而現在,“曲磨堵”真是犯了難,荒草均高過他的頭頂,走起路來極爲不便,他想抽出手來,撥開面前茅草,可是别人因爲有約定在先,都不肯松手。
聽得夫人在後面喊自己,他更是着急,欲掙脫出來,可是掙了半天,兩邊的人都是越攢越緊,絲毫沒有松開的意思。
“曲磨堵”感到惶恐已極,茅草将其頭發刮亂,刮散,草莖不不斷劃過自己的臉腮,很是刺痛,卻無法撥開。
他甚是苦惱,哀求旁人,不想再往前走了。
可是兩邊的人就是不肯松手,他又是身小力薄,擰不過人家,唯有踉踉跄跄地随同前往。
他現在感到極其懊悔,不該阻止其婆娘出來,如果有她在身邊護佑,一定不會讓自己這樣受罪。
想是這麽想,然而回頭望望,透過高草的縫隙看去,隻見在場的女人都在村邊觀望着,還沒有一個下來的,這主要都是因爲女人均爲小腳,走路不便,何況草叢中肯定是坑坑窪窪的,一旦崴了腳呢。
不過自己的女人倒是個例外,她如果在這,肯定不會當“觀潮派”,定先于男人跳進去,不會有半點遲疑。
因爲這個人與衆不同,在家裏,女人幹的事,她不屑一顧,男人的活她幹得比爺們兒還強,比如下地耕田,她能與牛并駕齊驅,一同拉着犁杖,“蹭蹭”地在前面走,半天不用歇一氣兒。
去年她家裏蓋房子,她地基、砌磚,合泥,上梁,泥裏水裏忙活,給個男人都不換。
而女工之事,她卻一樣也做不來,都甩給婆婆。
外面幹活累了,來家往躺椅上一躺,長拖拖地伸開四肢,擺開一個大字睡在那兒,便什麽也不管了。
餘下的升火做飯,都是她丈夫的事。
也别說,丈夫做起這些事還真是頭頭是道,伺弄孩子,漿洗被褥,喂養雞鴨鵝狗樣樣數數全部一個人包下來,屋内屋外被他整理得井井有條,收拾得窗明幾淨。
假如今天她在這,就不用聽别人的,全是她一個人的動靜了。
正因爲如此,她的男人才沒敢讓她光顧這裏,不然,她一旦看不慣什麽,便大呼小叫的,說也不聽,合讓自己非常沒面子。
自然,今天如果她來了,必定不會讓羸弱的男人出現在這裏,會一把将其推到一邊“我去!”
并且一定是走在最前面,自己就不必吃這些苦頭了。
可是,事已至此,想那些都沒用,他唯有硬在頭皮往前闖了。
走這一段路并非易事,所有的人都是磕磕絆絆的,大都都摔了跟頭,可是誰都沒敢松開手,直到将這片草地梳理個遍,也沒發現什麽。
此期間,木子柒與其他人一起,因爲手持着寶劍,别人便挽着他的胳膊,盡管有些不方便,但是兩邊的人都把他抓得緊緊的,因爲所有的人都極其希望他在場,隻要他與他的寶劍在,人們才覺得心裏有底。
大家走到地邊,因爲什麽也沒發現,不免有些灰心,正在猶豫是否回頭再下去一次,不想,突然聽得有人叫了一聲,大家一看,是那個瘦子,隻見他還在下面,跷起腳,痛苦地呻吟着。
借着月光看去,大家看到,這個人的腳似乎被什麽紮破了,直往下滴血。
旁人趕忙撕下衣襟,要爲他包紮傷處,可是還沒來得及處置,隻見那個人身體一斜,好象有什麽在拽了一下,整個人便斜着倒進草地裏。
人們大驚失色,有人跟着跳了進去,想把他拉上來,可是因爲草太密太深,這一下去,兩個人都不見了蹤影,隻有草在劇烈的搖晃着。
“你們怎麽了,還不快些出來?”
上面的人驚慌地喊着,卻沒人敢于貿然地跳下去,都想問問他們再說。
可是,卻聽不到兩個人的回答,唯有一聲高過一嘶啞的喘息聲,兩人的嗓子好象是被什麽扼住了一樣。
人們不禁爲他倆擔心,倒底怎麽了。
木子柒一見有些焦急,還等什麽?
尤其見到大家的目光都轉向自己,心一橫,仗劍就要跳下去。
不想被人拉住了,他一看,是那狗的主人,他見到村民們爲自己冒着危險,義無反顧地淌過這兇險的草地,十分過意不去,又看兩個人莫名其妙地墜入草地,情況未蔔,不想讓更多的人再遭遇不測。
不肯讓木子柒下去,他對木子柒說“客官,還望慎重,切莫爲我一個人的區區小事害了大家,待我下去觀看一下再說吧。”
木子柒不想聽他的,還想下去,那個人死命地扯住了他“你一個外鄉人,爲我的事不顧危險,戮力相助,已屬感激不盡,鄙人不想你再爲我冒險,還是我下去爲好。”
木子柒是個機靈人,一想,雖然自己有寶劍在手,但是下面的情況是兇險莫測,我倒不如聽他的話,順水推舟,不下去好些。正如他所說,我一個外鄉人,爲這些素不相識的人冒險,不出事還行,如果有個三長兩短,未免有些不值。再說了,我馬上就要結婚了,做爲一個準新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穩妥些爲好。
此時,忽聽得草叢裏傳來一聲狗叫,主人喜出望外,你總算出來了,找了這麽半天沒找着,你躲到哪裏去了?
仿佛在回答主人的疑問似的,那狗又叫了一聲,大家一聽,原來就是方才兩個人墜落的地方,想必與那兩個人是在一起了。
于是,主人不假思索地跳了進去,大家本以爲人狗相見,一定是欣喜若狂,可是那人跳入後,竟然也毫無聲息,連先前那兩個人也不再呻吟喊叫了。
這是怎麽回事呢?
我們該不該下去看看究竟?
人們猶豫了半天,誰也拿不定主意。
正在這時,突然聽得村子那邊有人高聲叫道“還等什麽鳥,爲何不下去?”
木子柒一聽,不免有些疑問,剛才除了老弱病殘,凡是身強力壯的男人全部下來了,如此粗聲大氣的人,必是一個猛士,他如何還留在那邊呢?
村裏的人可是一下子就聽出來了,原來是瘦子的老婆,原來是她見自己的男人遲遲不歸,有些着急,就出來了。
人們不不約而同地向瘦子看去,在月光裏,男人流露出窘困不安的神色。
“吾還以爲你們出了什麽事,原來全是一些沒用的家夥,我聽說狗就跑進這裏,爲何這麽多人搜尋不到,都是吃白飯的不成,眼瞅着狗在那裏叫喚,你們這些縮頭烏龜卻沒有一個肯下去的,真是可笑已極,都是廢物,來,還是讓老娘下去探個虛實吧!”
說着,那個女人就大踏步地走入草叢。
村邊的女人們在交頭接耳,對面的男人們當然看不到她們的表情,但憑猜想也能得知,肯定在掩口嘻笑。
說來也怪,那邊婆娘一進入草叢,這邊立即就有反應,聽得狗又叫了一聲,接着,就見草叢劇烈動了起來。
那婆娘一聽,再次大聲呵斥這邊的人“真沒用,在那裏傻等什麽,還不快些下去,将狗捉住!”
人們這才如夢初醒,被那婆娘奚落一通,覺得非常沒面子,于是一個個接二連三地跳入草叢。
木子柒想跳,但是一望對面,女人中影影乎乎的似乎有個人在向這邊擺手,不用琢磨,肯定是熙雯,她一定在擔心,不想讓自己下去。
于是,木子柒便打消了主意,立在上邊沒動。
這時,就聽得草叢裏有了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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