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忽然聽得耳邊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随我走來。”
這聲音很低,但就象一陣溫暖的風,輕輕地拂過我的心頭,雖然輕柔無比,口氣卻是不容置疑。
就象聽到了命令,我立即站立起來。
我發現,這是一個身着一襲白紗的女人,見我們站起,便轉過身去,飄飄悠悠地在前面走着,不發出一點聲音。
也沒見到她邁步,但是行走起來就象飛一樣,速度很快,我們兩個在後面跟頭旁咧,跌跌撞撞,無論如何跑,總是追不上她
與此同時,我們聽到後面的“刷刷”聲大了起來,瞅冷子回頭一看,數不清的鬼影竟然與我們近在咫尺!
我渾身一震,腳下不知被什麽跘了一下,突然一個嘴啃泥,一頭栽倒在地上。
我慌了,忙亂之中,扯了一下守生,卻沒能扯住,再想去抓,拽住了守生的衣襟,守生卻猛地一撥拉,将我的手打落。
我氣極了,忙喊道“守生救我!”
可是守生反倒置若罔聞,不理不睬,加快腳步,向前跑去。
我惶恐已極,剛想爬起來,不妨,脖領一下子被什麽揪住了,且立即收緊,頓時将我勒得透不過氣來。
不多時,我就逐漸迷糊起來……
就在我即将失去意識之時,忽然一陣微風拂面而來,随即,脖子被松開了,我情不自禁地深深吸了一口氣,渾身上下感到舒暢無比。
回頭看去,那些鬼影就伫立的我的背後,想必剛才就是它們勒住我的脖子,我吓得“一咕噜”爬将起來,見到我要跑,那些鬼影“呼”地一聲撲過來。
又是一陣輕風拂過,白光一閃,原來是那個女子,她隻輕輕地揚起袖子,在我與鬼影之間抖了一下,那些鬼影立即踉踉跄跄地向後退去。
我乘機迅速向前跑去。
也不知跑了多遠,再後頭,隻見漆黑一片,女子,鬼影均消失得無影無蹤。
見此,我不敢再往前跑了,剛一停住腳步,就聽得身邊有人說話了:“客官爲何止步不前?”
聽這聲音好象還是那女子,果不然,我一轉頭,那女子就立在我的身邊。
我放下心來,向前走去。
沒走幾步,我想起了守生,他到哪裏去了呢?
女子好象猜透了我的心思,向後一指,立即聽得有人急促地跑過來,須臾,守生氣喘籲籲地跑到近前,一邊跑還一邊不住地埋怨我:“爲何将我撇下不管?”
我一聽,心裏想,你這真是豬八戒——倒打一耙,方才是你在我處于危急之中時,不但不拉一把,反而無情将我的手打落,現在倒說出此話。
剛想與他理論幾句,就聽得女子發話了:“二位快快随我而來。”
我在嘴裏嘟囔了幾句,随即跟上。
不多時,就見前面逐漸亮了起來,因有一片樹林遮住,看不清是什麽處所。
再向前走,繞過樹林後,一座宮殿似的建築出現在面前,天空中仿佛有一盞明燈,在夜間将這一方土地照得燈火通明。
房頂金黃的琉璃瓦閃耀着耀眼的光芒,宮殿金頂、紅門,這古色古香的格調,使人油然而生莊重之感。那飛檐上的兩條龍,金鱗金甲,活靈活現,似欲騰空飛去。大殿的四周,古樹參天,綠樹成蔭,紅牆黃瓦,金碧輝煌。
門兩邊書有對聯:五行土地厚;三方地道深。橫批:地利人和。
女子帶我來到門前,這是兩扇朱漆大門,門上鑲着許多碩大的銅釘,門上有兩隻銅老虎,各銜一隻粗大的銅環。
女子上前拉動銅環,沉重的大門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響,緩緩地敞開了。
進得門内,就可以看到前面有一正廳,廳外門上兩邊各挂有一盞幽暗的絹燈,整個庭院黑漆漆的,除了腳下的一點光,什麽都看不清晰,兩邊不時好似有水浪拍打的聲響, 庭院四周均是紅牆,高約丈許,上覆黑瓦,牆頭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狀。
門上懸“天生萬物”匾額。
堂屋中間放着一張花梨木大案,進得室内,隻覺異香撲鼻。
女子進到後屋,随即便聽得傳來一陣盤盞“叮當”之聲,不一會兒,女子端出一個紫檀木制就的木盤,裏面放有茶壺、茶碗,女子将茶具放置到案上,然後,讓我們坐在梨木椅子上。
在爲我們斟上茶水後,遂坐在一邊,沉思默想起來。
如此,我們兩個感到有些不知所措,我心想,既然你把客人請到家裏來,理應先寒喧幾句,爲何進屋伊始,将客人晾在這裏,便沒了言語,這樣做究竟是出于什麽想法?
又過了一段時間,見到我倆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的窘态,她似乎感到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便起身要爲我們斟茶。
一看,我倆誰也沒動,這才有所醒悟,嘴角微微向生一翹,露出一絲微笑,低聲的說道:“奴婢無禮,招待不周,還望二位客官見諒爲是。”
守生連忙接茬兒:“此事無關緊要,我倆皆爲粗野村民,不會有所挑剔。”
我見到,守生的目光裏流露出一種色迷迷的神色,心裏頓感有些不舒服。
私下自忖,你想說些客套話不要緊,倒也不必過于貶低自己,如此一來,豈不是讓人家過于瞧不起我們了?
我見女子又陷入沉思之中,守生這番話沒有引起她的任何反應。
這時,我得以有暇仔細端量一下她。
隻見她肌膚勝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水,顧盼之際,自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讓人爲之所攝、自慚形穢、不敢亵渎。但那冷傲靈動中頗有勾魂攝魄之态,又讓人不能不魂牽夢繞。
一雙迷人的眼睛上,有長長的睫毛如蝴蝶般地撲閃,眼神令人無法琢磨。柳葉秀眉,水靈得能捏出水來,小巧精緻的鼻子,如櫻桃般輕薄如翼的小嘴,妩媚動人,頰間微微泛起一對小酒窩,淡抹胭脂,使兩腮潤色得象剛開放的一朵瓊花,絲綢般黑色的秀發随意的飄散在腰間,唯一美中不足之處就是,她的膚色中少了些許血色,白色略顯過多。
不僅如此,她的眉宇之間,總是給人一種凄苦無告,悲涼無訴的感覺。
這不禁使人感到她的心中一定隐藏着諸多的心事。
見她半晌無語,我們實在有些坐不住,見到守生的嘴張了張,我生怕他又要吐出一些不合時宜的言語來,連忙問女子:“在下冒昧地問一句,女子是何方人氏,姓甚名誰?”
女子聽了我的問話,這才仿佛如夢初醒,連忙起身道了個萬福,道歉說:“小女子多有失禮之處,多多見諒。”
說着,爲我們斟了些茶水,坐下,略微将身體轉向我們,說了起來:“奴婢姓許,名婉玗,湖南人氏。”
我一聽,不由得吃了一驚,湖南距此約有幾千裏之遙,她身爲一個弱女子,孤身一人,是如何到達此地的?
想問,琢磨一下後,又沒敢吐口。
女子看了我一眼,自然明白我的心思,油然地,一襲陰雲籠罩了她的面龐。
她如此反應,我感到有些後悔,認爲不應當這樣唐突,說想,深更半夜,一個獨身女子徘徊在荒郊野外,亂葬崗之間,不僅無所畏懼,還能軀妖鎮魔,肯定不是一個普通姑娘。
爲人爲鬼均不好說。
既然如此,你心中有數就行了,何必嘴多舌地問那些幹嘛,整不好再被加害于身,豈不悔之晚矣。
守生當然不傻,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随即開口了:“請問姑娘,我倆現在何處,雖然不失爲一個風景秀麗的去處,但不知爲何竟有恁多奇特怪物,多次險遭暗算,見姑娘法力強大,可否引領我們速速離開此地?”
婉玗聞此,擡頭向外面看了一眼,翹起纖指,略微掐算了一番,低聲道了一句:“時辰尚早。”
尚早,想來,現在已屬夜間午時,那還需等到什麽時候?
想來,這裏如此險惡,說不定那些怪石和巨肉就潛伏在此地周圍,另外還有那些緊追不舍的鬼影,定不會輕易離去。
面對如此多的兇險,僅憑她一人,能夠抵擋得過去嗎?
我身上不禁有些發冷:如果你沒有個能力,千萬不要攬這個差事,不然,你可能落個平安無事,而我們能否全身而退,逃離出這個是非之地就很難說了。
婉玗嘴角微微一翹,難得的露出了一絲不易覺察出來的笑靥,輕聲說道:“二位切莫焦慮,奴婢既然能請神,自然就能安神,絕不能坑害了你們。”
“神?”守生瞅了我一眼,低聲嘟囔了一句,看得出來,他還是有些不放心。
這一幕被婉玗看在眼裏,她并不介意,起身再次爲我們斟茶,這時,我偷偷地看了一下她的手,瞬間,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她的手也太白了,白得毫無血色。
女子發現了我的表情,迅速将手垂下,搭拉下來的袖子遮住了她的手臂。
這時,她臉上略顯出不安的樣子。
她同時爲自己斟茶,默默坐下,然後低聲地說了起來:“二位客官,奴婢不知道你們是否注意到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