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這樣子,如若不是在地獄,它們即刻就會沖上前去,将楚生和夏紫凝二人撕成碎片,以解心頭之恨。
那夫妻二人也看出鬼魅的企圖,感到十分畏懼,夏紫凝緊緊地靠攏在楚生的身邊,楚生雖然也害怕,但是在夏紫凝面前隻能強裝出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他輕輕的拍了一下夏紫凝,意思不外乎是告訴夏紫凝,不要怕,這裏有我呢。
木子柒真有些不敢再看下去了。
現在看來,那些聲音不止是喊出來的,更多的就是他們之将相互碰撞摩擦所緻,故而才能如此森烈難聽。
看來閻王也感到難以忍受,他又拍了一下公案,大聲喝道:“大膽鬼魅,怎敢在大殿之下放肆喧嘩嘈雜,還不快些靜黙下來?”
看來閻王的話還真好使,聽得閻王的呵斥,下面立即鴉雀無聲,連針掉到地上都能聽得見。
閻王向崔判官示意,崔判官立即将腰挺直,搖頭晃腦地向下面喊道:“今日閻王老爺宣你們來此,全是爲一樁案子,即楚生與夏紫凝之死,現經本官查出,疑系爾等阻攔所緻,如若屬實,定嚴厲懲罰,而等可知地獄大法之威嚴?”
下面頓時一片嘩然,然後又如山呼海嘯般的湧起陣陣聲浪,振聾發聩,甚嚣塵上。
木子柒隻覺得耳朵被震得“嗡嗡”直響。
閻王猛地一拍驚堂木,下面的聲音立即啞然。
“有何言語,逐一道來,不準咆哮公堂!”閻王的聲音在大殿之上回蕩。
少傾,一個相貌醜陋的鬼走上前來,它的頭上還長有一些蒿草,随着它的走動,還不住地搖擺着,如同被風吹拂一樣。
“大王且聽吾一一道來——”這個鬼好象在群鬼中資格比較老,此言既出,其他的鬼魅便洗耳恭聽,沒有絲毫聲響。
“吾等實在冤枉!”那鬼在講了一句後,似乎哽咽起來,有些說不下去了。
群鬼立即有些騷動,閻王的驚堂木又是一拍“肅靜!”
轉而催促老鬼:“你們害得楚生夫婦二人雙雙殒命,已屬罪大惡極,還有什麽冤枉可言,速速講來!”
這時,突然跳出一個鬼來,此鬼瘦骨嶙峋,身上隻披着一些草皮,手裏持着一根尖刺一樣的東西,大概那就是它的武器了?
閻王一見,吃了一驚,不自覺地向後仰了一下,身下的椅子立即發出一聲森人的響動。
崔判官看出來閻王有些驚慌,盡量壓低了聲音安慰閻王:“大王鎮靜,此等小鬼,何足爲懼,待下官呵斥之!”
聲音雖小,但是因爲木子柒離他們很近,故而聽得十分清楚,木子柒不由得在心裏發笑:相貌可怖,威震天下閻王不過是徒有虛名而已,現在看來隻不過爲一個色厲内荏的膽小鬼。
崔判官雖然是好意,但是閻王聽了卻覺得非常沒有面子,他故意咳嗽了一聲,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并白了崔判官一眼。
後者不是傻子,立即知趣地退後,不再言語。
閻王再想舉起驚堂木,不料突然聽得大堂之上響起兩聲慘烈的叫聲,木子柒一聽,幾乎被吓懵了,這是哪來的聲音,聽起來如此駭人?
循聲看去,原來是兩個無常,兩人朝着那小鬼就是一陣呵斥,命令其放下武器,吩咐它快速退下。
閻王對屬下如此一驚一乍感到極爲不滿,他狠狠地瞪了兩個無常一眼。
老鬼回頭看了一下小鬼,連忙向閻王跪下:“閻王大人在上,還望饒恕小兒,隻因其年幼無知,生性頑劣,冒犯了大王,還望大人不計小人過,暫且息怒。”
回轉身,朝着那小鬼劈頭就是一巴掌,就象打在一塊石頭上似的,那聲音聽顯得十分幹燥生硬。
小兒?
木子柒想,閻王殿上,凡有親屬同在的,其背後必有一段不平常的故事。
他十分好奇,就想聽他繼續往下說。
看來不止是木子柒一人對此感興趣,就連閻王與崔判官似乎也有同感。
崔判官尖叫了一聲:“你與兒同赴黃泉,竟是爲何?”
老鬼的聲音愈發激動,他匍匐身體,向閻王爺行了五體投地之大禮,然後跪在那裏,并沒有正面回答閻王的質問,而是聲淚俱下地叙述起來:
吾爲山東沂水一貧苦農戶,膝下隻有此一小兒,其出生二日,賤内便一命嗚呼,撒手人寰,撇下我父子二人。
我家境貧寒,隻有二畝薄田,勉強耕種度日。
此前雖然生活艱難,隻因我終日勤勉勞作,倒也能夠維持下去,但是自小兒之母去世之後,連續三年大旱,田中顆粒無收。
吾父子二人生活無望,隻得背井離鄉,外出讨飯爲生。
此後,吾二人生活如何不難想象,我們受盡欺侮淩辱,唯有以淚洗面,黙黙忍受。
本想如此一直忍辱偷生,不曾想,一日在乞讨之時,偶遇一惡劣後生,将我剛剛讨來的一碗锼飯一腳踢翻,吾想與之理論,還未曾說得出來,又遭到他一頓痛打,吾父子二人皆被其打得撲倒在地,吾向他百般求饒,其終是不肯,依舊詈罵擊打。
就在我們難以忍受之時,突聽得一聲斷喝,随之,無休止的擊打突然停止。
吾擡頭一看,是一個道人來到跟前,那個人嚴厲地斥責了惡少,将其驅逐。
道人走過來,看視了一下吾父子,然後在懷裏摸索了一下,掏出一個馍,塞進我的手中,待看我送與小兒吃時,他語重心長地對我說:“世間萬事,終是忍耐不是辦法。”
我看着他,不明白其意思。
道人将吾兒叫到他跟前,向他耳語幾句,然後,便面授技藝,吾兒天生聰穎,很快地就學會了,幾日下來,大有長進。
至此,道人面露微笑,一轉身,拂袖而去,随即不知所蹤。
吾問路人,别人訴之,此道人來自嵩山,在此已逗留多日。
爲何此後即刻離去,難道隻爲等候吾父子不成?
我便拉兒一起跪下,向着仙人所去的方向拜了三拜,感激其救助之恩。
此後,吾父子走了幾日。
一天,在一市井之中乞讨之時,一個好心人見吾父子甚爲可憐,回家取了些衣物及飯食給我們。
吾對此感激不盡,正欲伸手接過,不想旁邊突然竄出一個人來,劈手奪過。
我擡頭一看,大吃一驚,竟然又是那個惡少!
原來,那日被道人驅趕,他心懷怨恨,他便遷怒于吾父子倆,後一路尾随,伺機報複。
施主見此,極爲憤慨,斥責之,然而惡少根本不預理會,将衣物坐于身上,端起飯食吃了幾口,并未吃完,便一甩手,扔出極遠,被狗争相搶食之。
吾一見,心中十分氣憤,卻不又敢與之争鬥,施主見之,也唯有唉聲歎氣,沒有一點辦法。
這還不算,就在吾父子欲離開之時,那個惡少竟然又橫在我們面前,不準吾父子離開。
我們向左,他向左,我們向右,他向右。
我們無可奈何,隻得坐在地下,可是惡少卻一把将我揪起,獰笑兩聲:“這回沒人撐腰了,蔫巴了不成?”
我不想與之争執,欲掙開他的手,不想,他卻伸手就擊了我一掌,我猝不及防,當即被他打倒在地。
惡少還不算完,上來一腳踏在我的心口上,使勁一踹,吾隻感到眼前一黑,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吾隻聽得耳邊有人叫喊,睜開眼睛一看,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在搖晃我,這是一個農夫,似乎與我們同樣是由外鄉流落于此,他急促地對吾說道:“快起來,離開此地!”
我立即就想到兒子,問他:“吾兒現在何處?”
他告訴我:“他打死人了,現在正在被一些人追趕,跑得不知去向,那些人捉不到他,想必一定回來拿你是問,還是快些走開爲好!”
我一聽,驚慌得渾身發顫,手腳竟然不聽使喚。
那人見此,将我拖起,扶着我往前跑,沒跑幾步,我便完全清醒了,不再用他,急忙向前跑去。
好在前面就是山林,我鑽入其中,很快,再也聽不到那些喧鬧嘈雜之聲, 接下來,我又走了好長時間。
但是一想起吾兒,便不想繼續前行,因爲心中始終挂念着他。
吾在山林裏畏縮了幾日,覺得風平浪靜,便試圖原路返回,尋找吾兒,不想,剛一出林,就聽得前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吾立即遁入林中,匍匐在草叢之中,避免被人發現,但是,偏偏的,那些人似乎看見了我,就向我隐藏的方向奔來。
吾無路可逃,唯有繼續趴在草叢中,一動也不敢動。
那些人直奔我趴的地方而來,吾不禁閉上了眼睛,心想,吾命休矣。
不想,那些人的腳隻在吾身邊踏過,卻未曾踩及到我。
不多時,那些人因爲一無所獲,便折返回去。
吾方才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站立起來,還琢磨着如何尋找吾兒。
此時,天色漸晚,我不想繼續在此逗留,就在抽身欲離開之時,突見面前一黑耳邊響起一陣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