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人若不迅速離開河道,恐遭滅頂之災。
當他們來到石橋邊時,雨開始停了下來。
隻見寬闊的河灘上,倒處可以看到斷裂的樹木和泥沙石塊,還有一些破碎的家具以及衣物等,河中依然流淌着滾滾的黃水,餘威猶存,仿佛在向人們警示着什麽。
他們再向石橋邊看去,懸着的心不由得被揪了起來,遠遠地,在一根石柱邊,影影乎乎的,象是一個人還站在那裏。
岸邊很多人都聚在一起,邊看邊緊張地議論着。
另有一些人紛紛向柱子底下奔去。
發現此情此景的夏紫凝不顧一切地沖在最前面,直到柱子下面,當終于認出那個人時,她當即昏倒在石橋之下。
那就是楚生,即便是在剛才的洶湧的洪流中也沒有撒開手的楚生!
曾幾何時,就那樣任憑肆虐的洪水猛烈地沖擊,可憐的楚生終是不肯離開半步,緊抱住石柱不放,堅守諾言,等待夏紫凝的到來,至死不渝!
木子柒立即想到,在放置寶物的房間裏,被自己無意之中撞到的,不就是這個石柱,也就是橋墩嗎,定是後來被人當作文物收藏起來了。
弟弟慌張已極,在木子柒幫助下,将姐姐擡到岸邊。
這時,木子柒看到,夏紫凝的眼睛眨動了兩下,不一會兒,睜開了。
她疑惑地看了一下圍繞在身邊的人們,突然想起了什麽,頓時,一“嗗噜”爬起,驚慌失措地叫喊着:“楚生,楚生,你醒醒,我來了!”
這時,石橋下的人們在費盡周折之後,終于将緊抱在石柱上的楚生拽了下來,想擡到岸上。
夏紫凝一見,猛地撲了上去,一下子趴在楚生的身上,聲嘶力竭地叫道:“夫君,我來了!
“不是說好了在此會面嗎,你這是怎麽了,快些睜開眼睛,看看我啊!”
見此,站立在周圍的百姓,無不歎息抹淚。
幾個女人上前把夏紫凝拖起來,勸她節哀順變,人死不能複生,一定要保重自己
聽到這些話,夏紫凝這才意識到什麽,她目光呆滞,茫然四顧,
望着依然在腳下奔騰呼嘯的滾滾洪流,說不上是怎麽了,她的精神突然一振,也不知從哪來的力氣,竟然一下子将楚生抱了來!
人們驚呆了,不知道她想幹什麽,就在此時,夏紫凝突然縱身一跳,與楚生相擁着躍入河中,瞬間,就消失于滔滔的黃水之中!
夏紫凝的弟弟急了,也想跳下去,但是,被人們死死地拽住了,望着奔騰不息的洪流,弟弟捶首頓足,放聲大哭。
木子柒見此,悲傷已極,自恃自己會水,趁人們都在忙乎夏紫凝弟弟之時,他向跑了幾步,向河中一跳,即刻投入滾滾的波濤之中,想救起夏紫凝,可是,一旦進入水中,就覺得有些後悔。耳邊隻聽得“嘩啦嘩啦”的響聲,因爲河水湍急,到了這裏,縱然水性再好,也發揮不了什麽作用,一會兒,就覺得體力不支,最後便精疲力盡,接下來,唯有身不由己地随波逐流了。
猛然間,一個浪頭卷過,木子柒當即被蓋入水下,嘴裏頓時嗆上一大口黃水,一陣劇烈的咳嗽後,胸腔憋異常,張口再想呼吸,不料又是一口水嗆進,木子柒隻覺得天暈地轉,跟着,浪頭再次襲來,木子柒感到身體發沉,向河底沉去,意說很快地就模糊了……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恍恍惚惚,覺得自己醒過來了。睜開眼睛一看, 來到一座黑色的大殿之下。
大殿之上坐着一個兇神惡煞的人,豹眼獅鼻,絡缌長須,頭戴方冠,右手持笏于胸前。
旁邊站着一個人執掌善薄,身着綠袍,笑容可掬。
另外還有兩個人,一個身穿着白色的衣服,另一個穿着黑色的衣服。
白衣人面白如粉,穿白衣服,戴白色的高帽,高帽之上,寫着四個字:“天下太平”。手持白色棒子,全身都是白色,使木子柒感到恐怕的是,這個人間或将舌頭吐出來,其舌頭很長,約摸能有一米多長,使他感到害怕的是,那舌頭是鮮紅色的——給人的印象相當詭異恐怖,一見到這種造型,木子柒立即意識到:這是白無常!
再看另一個穿黑衣服的人,一切和白無常相反,都是黑色的。高帽上的四個字是“一見發财”,自然,吐出來的長舌,也是鮮紅色的,這一定是黑無常。
如此看來,兇神惡煞的是閻王,而那個笑容可掬的人必是崔判官無疑。
木子柒心裏一陣發緊,腦袋漲得老大:自己莫不是已經死去?
不然怎麽來到這裏。
他立即感到無比的悲傷,自己這麽年輕就失去了生命,想想,我還有多少好日子沒有享盡,更何況,馬上就要與熙文結婚了,如果她知道了,不知該有多傷心了!
自己這是何苦呢,逞什麽能,夏紫凝分明已經被卷入河中,誰也不敢下去救,她的弟弟想去,都被人死死地拽住。
你腦袋進水了不成,非要去,這下子可好了,不但沒救得了人,自己也随着下地獄了,木子柒隻覺得腸子都悔青。
正在他傷心之時,突然聽得殿上那個爲首的人大聲叫道:“下面來者何人,還不快些報上姓名?”
聲音之大,如雷貫耳,震得木子柒兩耳“嗡嗡”作響,他剛想回答,卻聽得耳邊響起兩個聲音,聽起來是一男一女。
令他奇怪的是,這聲音是那麽熟悉——莫不是楚生和夏紫凝?
他轉頭一看,果不然,楚生與夏紫凝一左一右,立在他的前面,兩個人面對着閻王,背對着他,高聲回答:“吾二人爲楚生與夏紫凝,爲山東曲阜人氏,系夫婦。”
木子柒感到非常不能理解,這個大殿之下除了自己之外,根本沒有其他的人,但是這兩個人根本不理會自己,這是怎麽回事呢,難道他們沒看見我?
木子柒想喊他們,但是卻被閻王威嚴的氣勢鎮住了,雖然焦急,卻也隻能噤口無聲地站在那裏。
殿上的幾個人相互看了看,似乎覺得夫妻二人同時來到這裏的情況并不多見,感到有些稀奇似的。
閻王大聲問道:“你們爲何一起來到這裏?”
聽起來,楚生與夏紫凝不象自己那樣對此感到那麽陌生,好象是已經知道這是來到閻王殿了。
先是楚生回答,他向閻王說明了自己來此的原因。
原來,他倆的魂魄在石橋之上盤旋七日方才離去。
木子柒一震,這麽說,自己也去世七天了?
他不由得感到萬分悲涼。
木子柒想,自己來到這地方,所有的親人都不知道,就這麽不明不白地死去,未免太過于悲慘了,想想,這麽做值嗎?
與被救人——雖然沒有成功,我也是盡力了,何況爲了她,都送掉了自己的性命,難道不該謝謝我嗎,可與之近在咫尺,人家都不理會我,望着木然的夏紫凝,他真想大哭一場。
上面那幾個聽了楚生的叙述,無不感歎惋惜。
同時也對夏紫凝也深深的敬佩,以死詢夫,足堪稱道。
“不對,大王!”正在閻王贊歎之時,那個笑容可掬的人,也就是崔判官突然提出質疑,“方才卑職查了一下,這個名叫楚生的人之所以死去,全是夏紫凝的錯,是這個賤女人不守信用,延誤了二人約會的時間,故而,導緻了這場悲劇的發生。”
閻王一楞,捋了一下胡須,問道夏紫凝:“你快快從實說來,崔判官所言是否屬實?”
夏紫凝一聽,渾身打戰,大聲喊道:“卑女實在冤枉,之所以姗姗來遲,全是因爲那些鬼魅阻攔所緻。”
閻王轉頭問崔判官,判官聽了,急忙又去翻閱善簿,看了半天,面色有變,彎腰走到閻王面前,小聲與他嘀咕了兩句,閻王一聽,勃然大怒,手一拍公案,聲音震天響:“大膽妖孽怎敢如此大膽,肆意妄爲,促成兩條性命無端喪失”,轉身命令黑白無常:“速去将那些鬼魅勾拿歸案,嚴懲不貸!”
黑白無常應了一聲,身體一轉,立即消失于人們的視線之中。
要不說,地獄辦事效率實在非陽間所能比拟,隻是轉眼功夫,就聽得一陣陣奇怪的聲音喧嘩而來, 這些聲音有些象下雨,又有些象刮風,尖利而又刺耳,數量好象很多很多,彙聚起來,震天動地,木子柒不得不捂上耳朵,避免耳膜被震壞。
緊接着,就見到一些奇形怪狀的人蜂擁而至,這些人有的頭上長着犄角,有的頭頂光秃,就如同山峰似的,中間還凹下去,更有甚者,他們生有濃密的綠色頭發,但是仔細一看,根本不是頭發,竟然是一些綠草,也就是說,那簡直就是頂着一座座山蜂在走動。
再看它們的手腳,更是令人恐怖,有的如同幹枯的樹枝,有的象千年古藤,上面有生有苔藓,随着他們的擺動,掉下的昆蟲在地上随處可見。
更有一個,走着走着,他的脅下突然鑽出一條綠色的蛇來,似乎怕遭到閻王的斥責,那個鬼向四周看了一下,又偷偷地将蛇掖回自己的膈肌窩,裝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混迹于群鬼之中。
這些鬼一見到楚生和夏紫凝,立即露出猙獰的面孔,紛紛指點着二人,且不斷地磨牙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