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弟弟快些把劍拿走。
弟弟持劍去道觀請教如何處理此劍。
道士眉頭一皺,沉吟片刻,自言自語地說:“沒想到此妖孽竟如此頑劣,陰魂不散。”
他轉身進裏屋取來一樣東西,交于弟弟,弟弟一看,是一面鑲有八卦花紋邊框的銅鏡。
弟弟不明白如何使用,道士告訴他:“隻需将此銅鏡挂于正屋北牆之上便可。
弟弟問桃木劍挂哪?
道士告訴依舊挂在原位。
回來後,弟弟按照他師傅的意思,分别将桃木劍和銅鏡挂好。
到了夜間的那個時辰,真的沒有象之前那樣如期出現哭聲。
但我倆還是有些擔心,誰也沒睡,相互偎依坐在堂屋外的台階上。
四周是黑樾樾的一片,森林深處,山谷之中不時傳來虎狼的嗥叫,紡織娘在看不見的暗處,彈奏着動聽的樂曲,一陣陣風吹來,使得人感到十分惬意舒适,面對如此良宵美景,我倆不禁憶起逝去的父母,潸然淚下,弟弟對我說:“若有父母在,何需你我操心此事,往日這時,我們不都早已入夢了嗎。”
聽了他的話,我熱淚盈眶,望着高懸的深藍天空之上的月亮,不禁想起那段詩句:
青天有月來幾時,我今停杯一問之: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卻與人相随?
皎如飛鏡臨丹阙,綠煙滅盡清輝發?但見宵從海上來,甯知曉向雲間沒?
白兔搗藥秋複春,嫦娥孤栖與誰鄰?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願當歌對酒時,月光長照金樽裏。
不知不覺間,弟弟沒了聲息,我見他有些困意,便讓他依在我的身上,又過了一段時辰,見到月明星稀,四周甯靜如水,覺得有些放心,剛欲轉身回屋,不料突然看見山谷深處白光一閃,瞬間,一道利劍一樣的光直刺而來。
我吓得急忙摟住弟弟,附卧下身體,那道白光貼着我頭皮而過,“嗖”地一聲,刺破門戶,進入正屋,緊接着,聽得裏面“當”地響起,如同燃起煙花,原本是黑暗的屋裏,突然亮如白晝。
弟弟在時也從迷糊之中被驚醒,畢竟是男孩,比我鎮靜許多,他迅速站起,将門拉開一道縫,向裏面看去,銅鏡随之射出黃光,直迎白光而去,就見堂屋裏好似有兩個看不見的人在博鬥撕殺,兩道光亮沖來撞去,火花四濺。
吓得我縮着脖子,不敢擡頭觀望。
弟弟總歸是學了些法術,雖然一開始他也有些驚慌,但是,很快地就鎮靜下來。
他發現,那刺入屋内的白光異常強烈 ,屋内的物體逢着便斷裂破碎,牆上也被戳成一個個深洞,耳邊隻聽得一片“稀裏嘩啦”之聲。
而那銅鏡更是不甘示弱,白光交織在一起,相互輝映,耀眼奪目。
一黃一白,兩道光你來我往,交錯糾結,看得人眼花缭亂,目不暇接。
正在它們鏖戰正酣之時,白光突然消失,或許是因爲失去對手,銅鏡也安靜下來,它那明淨的鏡面映照着撒滿月光的屋内和屋外山巒的剪影。
默然沉寂,恬淡幽靜,仿佛從來就沒發生過什麽事情。
我倆也感到不解,本是一陣驚心動魄的的場面如何突然休止了呢,不禁使人懷疑起剛才是否爲自己精神錯亂所緻?
不對,因爲我倆都分明地看到,地面上,桌子上,椅子上,到處都散落着一些木屑與牆上掉下的碎屑。
它們足可以證明剛才這裏确實發生過一場殊死的打鬥,隻不過那不是人,隻是兩道突如其來,而又轉瞬即失的光而已。
我姐弟倆面對如此紛亂殘局,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此時,忽然見到外面突然大亮,還沒等反應過來,就見數道白光,有的粗如水桶,有的細若遊絲,但都光亮異常,“忽,忽”,一齊猛沖進來!
那些白光瞬間包圍了銅鏡,而銅鏡也不甘示弱,“倏”地射出黃光,頓時,打鬥又開始了。
這回比剛才也激烈得多,那些光碰到一起便迸出刺目的火花,這還不算,有的竟然燃起火焰,雖然不是熊熊烈火,也足夠驚人的。
随着鏖戰的持續,不斷自山谷之中湧起更多的白光,沒用多長時間,這裏已經如同白日一樣明亮。
那些白光在将銅鏡團團圍住了,因爲激戰中心十分耀眼,站在外面的人被晃得睜不開眼,裏面是什麽情況已經完全看不清了。
唯聽得耳邊“噼裏啪啦”,“轟轟隆隆”響成一片。
我緊緊抓住弟弟的胳膊,我感到弟弟渾身顫抖,是害怕還是憤怒?
因爲我倆都十分清楚,再如此下去,看來用不了多長時間,我們家的房屋就會被這些強光摧毀倒塌,如不及時設法制止,任其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弟弟想沖進去,但考慮到僅憑一已之力,勢單力薄,進去也是白搭,整不好還有可能送掉性命,我倆立即都想到了他的師傅——那個道士。
蔓不是心有靈犀一點通,腦海中剛浮現出這個念頭,就聽得屋後有人大喝一聲:“大膽妖孽,豈容得你們在此胡作非爲,還不快些退去,以免受死!”
這時,我與弟弟兩個看見屋後騰起一團燦爛的紅光,好似絢麗的朝霞,雖然我們明知現在不過是午夜時分。
那些白光頓時收斂了。
不一會兒,紅光移近,隻見道士本人籠罩在一個橢圓形的紅光之中,有些如同西天佛祖後的光環,道士手持着拂塵,大踏步而來。
我倆心中亮堂起來,心想,可盼來了救星!
整個場面立即靜默一片,連山谷的野獸與昆蟲也都噤聲無語。
我與弟弟覺得平安無事了,上前向道士施禮,想請他進屋去坐。
可是,突然自桃木劍那兒傳出一聲哀歎,緊接着,哭聲大作,緊跟着,白光又突然閃現。
此回,仿佛銅鏡已不是白光襲擊的重點,戰鬥中心瞬間轉移,取而代之,道士被圍在中間。
那些白光刺向道士,但是一碰到道士周圍的紅色光環,立即被迸彈回去,濺出陣陣火光,但無奈白光越集越多,上下左右,将紅光與道士團團包裹于其中,隻聽得一聲尖利的聲音響起,那些白光突然轉動起來,于是,便這樣挾裹住紅光與道士,向山谷中滾去。
而在這時,突然一道黃光刺入外圍的白光之中——是銅鏡,及時出手搭救,看來,白光有些猝不及防,立即散亂開來,乘此機會,道士一個鯉魚打挺,與紅色的光環一起,跳出圈外,道士用手中的拂塵向白光逝去,所到之處,白光七零八落,碎成無數的亮點,四散逃遁,散入山谷之中。
我與弟弟感到十分欣慰,心想,可算是将它們驅散了!
然而,耳邊又聽得一聲哭号,一看,還是那從桃木劍那兒發出的,現在看來,這一夜所發生的事,均由其激發起來的。
如此,若不将其鎮住,博弈絕不會輕易終止。
道士已意識到這一點,他疾步向前,直奔桃木劍而去,就在還有幾步遠之時,伸出拂塵,向桃木劍甩去。
本來凄厲森人的哭聲嘎然而止,似乎被吓住了,我倆也清楚地看到,那把劍在劇烈地擺動了,難道它也有生命不成?
“大膽妖魂,速速遁出原型!”隻聽得道士曆聲喊道,一聲即出,拂塵此時已将桃木劍纏繞其中,道士的手一抖,桃木劍應聲而起,在空中旋轉了幾圈兒,最終,落在道士的手中。
但是,因爲聽到剛才它發出的哀号,山谷之中又亮了起來。
大事不好!
我與弟弟不約而同地叫道,沒等再尋思什麽,“忽”的一聲,整個天地變得雪亮,道士還沒等走出門來,早已被白光罩住。
這時,那桃木劍也不省心,在道士的手中劇烈地抖動着,仿佛急欲掙脫出來逃走似的。道士一隻手已經把持不住,隻得将拂塵暫時扔于袖中,雙手緊握桃木劍,但是,那劍掙紮得愈發厲害,開始左沖右突,上下竄跳,好象是見到始終無法擺脫道士,那劍又突地一沖,直奔棚頂而去,道士因爲雙手一直緊攢着桃木劍,被它拖着一起向上沖去,猝不及防,道士的頭撞到房樑上,隻聽得“咚”地一聲響,道士的手軟了下來。
如是凡人,這一下必定重重地墜落在地,摔出個好歹來。那道士功底非複一般,瞬間又恢複了常态,牢牢地抓住桃木劍。
隻因桃木終是鎮妖辟邪之物,雖有鬼魅附體,道士手中握着它,使其不能妄動,其餘妖孽便難以近身。
在道士撞到房樑上之時,劍中的鬼魂似乎也被碰得發朦,桃木劍便随着道士一起掉落于地下。
道士一觸地,便迅速翻身立起,乘隙抽出心中的拂塵,狠命地抽打桃木劍,如同打在人的身上一樣,隻聽得一聲聲的“鬼哭狼嚎”,聲音之大,震得那些白光紛紛趨而避之。
見此,弟弟也沖上去幫忙,桃木劍在道士拂塵的反複擊打之下,急欲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