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朱元璋和胡惟庸(下)
在經過長時間的思考後,
胡惟庸想出了一個絕妙的對策,
那就是,
拉人下水!
在他看來,要想不被朱元璋殺掉,必須保證有足夠的人與他站在同一邊。
所謂法不責衆,你朱元璋總不能把大臣都一網打盡吧!
至于手段也是比較簡單的,先找好對象,然後封官許願,
大家一起吃個飯,沐個浴,然後搞點娛樂節目,情感交融之後,找一個雙方都關注的話題談話,
這期間是要投入點感情的,如果談話中能流下點“真誠”的淚水,那麽效果會更好。
這一套下來,雙方就成了鐵兄弟,
然後就是結盟發誓,有福必然共享,有難必然同當。
如果細細分析一下拉人下水這個詞,
就會發現其中問題很多,如果要去的是什麽好地方,
是不用拉的。
下水還要人拉,
可見這“水”,不是油鍋就是火坑。
正所謂“有危險你去,黑鍋你背”是也。
一旦有了什麽麻煩,誓言就會轉變爲有難必然你當,有福自然我享。
胡惟庸正是這樣的一個人,他也是這樣做的!
被他這一套拉下水的,有吉安侯陸仲亨、禦史大夫陳甯、都督毛骧等一批重臣,一時之間朝中都是胡惟庸的眼線。
但胡惟庸并不滿足,他還要拉攏一個最重要的人——李善長
因爲李善長不但德高望重,身上還有一件難得的寶物,那就是免死鐵券。
免死鐵券這玩意,
在明朝,
皇帝給大臣最高的獎賞就是免死鐵券。
将來大臣犯法,錦衣衛去家裏殺人的時候,
隻要你沒丢掉,
估計也不會有人丢!
在刀砍掉你腦袋前拿出來,就可以免除一死。
很多的大臣爲腦袋考慮,費盡心思想搞到一張,
因爲無論什麽金券銀券,都沒有這張鐵券頂用。
那些有幸拿到的,就會放在家裏的大堂供起來,逢人來就會展示給對方看,似乎有了這張鐵券就有兩個腦袋。
李善長就有這樣寶貝,而且還有兩張,胡惟庸拼命巴結他,這兩張鐵券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雖然胡惟庸不能拿去自己用,但李善長不死,自己就有了靠山。
但這張鐵券的作用其實是有問題的,
因爲鐵券是皇帝給的,就像支票一樣,能否兌現要看開票的銀行。
皇帝就是開票行,他說這東西有效就有效,他說過期就過期。
很難想象皇帝下決心殺掉某人,會因爲自己曾經開出的一張口頭支票改變主意。
用我們今天常說的一句話來形容就是“我捧得起你,就踩得倒你!”
換個思維來看,其中的變數也很多,
皇帝不一定非要殺你不可,他大可把你關起來,打你個半死,
然後神不知鬼不覺的找人害你一下,然後報個暴病而死。
這樣既成全了他的名聲,又遂了心願,一舉兩得。
不是我不守信用,
實在是你沒福氣啊!
而當時的胡惟庸和李善長,都非常看重這兩張空頭支票,
這,
充分說明了,
他們的政治水平和朱元璋比起來隻是小學生水平。
當胡惟庸暴露出他的企圖後,李善長并未理睬他。
因爲他和愚蠢的胡惟庸不一樣,他親眼看到過無數的英雄豪傑都敗在朱元璋的手上,十分了解朱元璋的可怕,不會犯和朱元璋作對這樣愚蠢的錯誤。
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當年選擇的小人物,現在居然不自量力,要和朱元璋較勁,甚至現在還要拉自己下水。
事易時移啊!
他堅定的拒絕了胡惟庸的要求。
胡惟庸這個人看問題不行,看人倒還是有一套的,
他發現李善長不吃他那一套,便開始走親戚路線。
恰好李善長的弟弟李存義是胡惟庸的兒女親家,于是胡惟庸便把李存義拉下了水。
李存義得了好處,便不停的遊說李善長。
李善長剛開始的時候還嚴辭喝斥李存義,後來聽得多了,也就默許了。
李善長就這樣被拉下了水。
胡惟庸終于放心了,滿朝文武都是我的人,你朱元璋能把我怎麽樣!
你能做皇帝,我就不能嗎!
以何歡這樣一個現代人看來,他确實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醜。
但胡惟庸的這些活動确實給朱元璋出了道難題,
畢竟如此之多的大臣都是一黨,朱元璋要考慮如何分化瓦解他們,才能消滅胡惟庸的勢力,而這又談何容易,真是一道難題啊!
然而朱元璋在聽完密探對胡惟庸反常舉動的報告後,隻用了一句話就解決了這個難題。這句話的水平是相當的高:
“那就都殺掉吧”
殺人償命!
在殺人這件事情上,朱元璋一向是說到做到的,
他冷眼旁觀胡惟庸的一舉一動,看他能玩出什麽花樣來。
而胡惟庸也積極做着對付朱元璋的準備,他知道自己和朱元璋遲早有一天會正面交鋒的。
這一天很快到來了,
在一次出遊中,胡惟庸的兒子墜馬,死于路過的馬車輪下。
胡惟庸一怒之下,沒有通知司法部門,就殺了馬車夫。
這件事情傳到了朱元璋那裏,他命令胡惟庸向他解釋這件事情。
胡惟庸趕到朱元璋處,他在路上已經想好了所有的借口和說辭,
一見到朱元璋,
他便忙不疊的訴起苦來。
說自己是如何可憐,兒子如何孝順,馬車夫如何不遵守交通規則,違章壓線行駛等等,而朱元璋的态度非常奇怪。
他隻是沉默,用冷冷的眼光看着胡惟庸。
胡惟庸仍不知趣,不停的述說着委屈,
等到他發現,在這場兩個人的對話中始終隻有一個人說話時,
他停住了,看着朱元璋,他發現朱元璋也正看着他。
令人恐懼的沉默!
朱元璋終于站了起來,他走到胡惟庸面前,用不大卻十分清楚地聲音平靜的說道:“殺人償命”
然後他飄然而出,沒有再看胡惟庸一眼。
胡惟庸呆住了,他一直坐在椅子上,呆若木雞的看着前方。
突然,胡惟庸的手顫抖起來,他用身體壓住自己的手,但是沒有用,他全身都抖動起來,就如同一個抽風的人。
他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懼了,這是他身體的自然反應。
這個時候,
他,
終于知道了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