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魅
這種不同之處，隻可意會，而無法言表。
她，
身上有一種奇異的波動，
這種股波動不屬于靈魂，也不屬于鬼的氣息。
什麽是鬼？
何歡心中十分清楚，因爲他自己就是鬼。而且在地獄走的那一道，也不是白走的。
他見過形形色色的，各種各樣的鬼。
鬼就是失去魂魄的亡靈，人失去魂魄就會死，成爲亡靈。
人在死亡時，魂魄首先散去，精氣歸于天，骨肉化爲泥土，血脈歸于大澤，行動能力化爲風，剩下的則爲亡靈，而亡靈屬于幽冥。
那些行走在人間的亡靈，大多都是出現了意外，或者是一些漏網的小魚。
靈魂速遞員們，幹的也就是這個活！
把本屬于幽冥的鬼，給送到他們應該去的地方。
這個小紙人，雖然有着人類的外表，但是每一樣外表都十分的誇張。
她，可能是人類身上某種情緒的誇張體現。
她身上傳出來的氣息，與魂魄無關，與靈魂也無關。
她代表的可能是人類内心當中，某種情感的體現。
何歡終于明白，這是什麽東西了。
這是一種魅，她的能力就是迷惑，有惑人心神的能力。
魅惑！就是這個道理。
眼前的這個小紙人，她的能力似乎發生了某種變異。
不僅僅能夠迷惑人，而且能夠使人在幻境當中，體會到一種真實感。
一但身處她所制造的幻境，在現實當中，也會發生同樣的傷害。
這，就恐怖了！
之前出現在窗戶上的娃娃臉，正是她身體裏分出去的一縷情緒。
娃娃臉并不是一個實體，而是情緒的一種具體化。
不過那是一種代表美好的情感體驗，而此時這個小紙人的身上，表現的情緒似乎是一個複雜體。
美好的情感隻是一瞬間，就如同天上的煙花一樣短暫而燦爛。
何歡現在沒有進入到幻境當中，不過他也能夠感覺到小紙人身上的情緒，似乎發生了改變。
窗前，前一刻還是十分恩愛的戀人，又變成了另外一種畫風。
兩人再次開打起來！
不過這一次，他們兩人并沒有在一起纏鬥，而是追逐起來。
李陽的手中，還是握着那支毛筆。
不過，筆還是那支筆，握筆的人，還是那個人。
此中真意已不同！
李陽手中的毛筆不停的揮動，似乎握着的是一件神兵利器，一身殺氣沖宵。
而張慧蓮已經沒有了之前的瘋狂，猶如一個受氣的小媳婦，一臉的驚恐的，似乎看到了某種可怕的事物。
她，隻知道躲閃。
身處幻境中的人，果然不能以常理度之。
此中有真意，欲辯已忘言！
這個詭異的小紙人，似乎隻有一種能力，一旦不被它的幻境所困，他似乎也就沒轍了。
何歡的眼中流下淚水，
這，
不是感動的淚水，而是被刺激到的。
雖然自己沒有被幻境所影響，但是爲了抵抗幻境，他的眼睛負荷也是很大。
感覺到眼睛的刺痛感再次加強，何歡知道戲應該結束了。
曲終，人也就該散了！
如果自己不能在眼睛的能力關閉之前，把小紙人收拾的話。
那麽吃瓜群衆的角色就要換了。
雖然吃瓜群衆，一邊吃瓜一邊看戲，是最惬意的。
但是一旦從吃瓜群衆，變成劇中人，那麽就不美妙了。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
何歡眼中的絲線，一條條的穿進了小紙人的身上。那密密麻麻的線條，已經把小紙人的身上圍的密不透風。
似乎，是怕他在夜晚受涼！
雖然，何歡的手藝很差，但是也勉強能夠看出來是一件衣服了。
這些絲線，對于這些非人類的存在，有很強的克服作用。
小紙人掙紮着，反抗着！
她，似乎對這件衣服不滿意，就像一個受氣的小媳婦一樣。
歌聲已經扭捏了，雖然還在唱着，但是已經走調。
好像老式的磁帶一樣，已經發生了卡帶，斷斷續續，咯咯吱吱的雜音夾在其中，效果也就打了折扣。
這種詭異的東西，何歡以前從來沒有遇到過。
何歡的人生，在車禍之前是正常的。
不要說這樣的小紙人了，就是稍微奇特一點的東西，他都沒有遇到過。
那個時候，何歡的世界觀還是正的，對于鬼神之流，一向被認爲是封建迷信一類。
地獄回來之後，三觀已然發生了變化。
他在地獄當中，見識到了形形色色的鬼。
各種奇特的鬼都有，他們穿着不同衣服，就是陪葬品也是五花八門，紙人紙馬，美女帥哥，隻是最正常的。
這些陪葬的東西，被燒到陰間之後，也好像活物一樣。
但是他們畢竟是沒有精氣神的，更不要說有情緒這種東西存在。
他們活着，但是沒有靈魂，隻是相當于一個高級的充氣娃娃而已。
而現在的這個娃娃，卻是恰恰相反，因爲他沒有轉變到活人的樣子，也許是沒有被燒掉吧！
現在，還隻是一個紙做的小人而已。
但是他，
是有情緒的。
兩者之間，說不上誰更高級，隻是形式不同，能力有大小。
紙人的最終歸宿，就是被一把火化爲灰燼，去它該去的地方，那裏才是他們的世界。
這個調皮的紙人，可能就是沒有走到最終的歸路，這才會發生這樣的變異。
所以何歡還是發揚了人道主義精神，把她送上路了。
火光搖曳，紙人燃燒之後，滴出來的竟然不是灰燼，而是鮮血。
一滴、兩滴好多滴！
她沒有痛苦，也沒有尖叫。
在火光中，歌聲變得更加飄渺靈動，似乎得到了升華。
聽到此時的歌聲，何歡的心中感覺到，這竟然不是一種惶恐，而是一種冰冷的涼意，這種涼意，叫做對生命的漠視。
生命，無論是在什麽時候，都是美好的！
然而，火光中的小紙人，所唱的這首兒歌，在平淡的曲調中，把血淋淋的謀殺表達的那麽風輕雲淡。
竟然，還有一絲異樣的美感！
是天真，
還是冷酷，
亦或是麻木。
這是一個謎，似乎進入這裏，見到的聽到的，都是扭曲的。
三觀，已然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