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那些事,我全都記不起來,可我就是恨她,我恨她,從骨子裏就恨她。”
咬牙切齒的話,用稚嫩柔軟的聲音說出來,更多了幾分酸楚。
華靜瑤握住三公主的手,這一刻,她們心意相通,跨越兩世,跨越生死,她們終于可以坐在一起,看着仇人一個個走向滅亡。
十指連心,疼痛從手指蔓延到全身,鄭婉疼得渾身顫抖,她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來:“大膽.大膽”
聞言,韓捕頭有些心虛,鄭婉雖是嫌犯,可她畢竟是詠恩郡主的女兒,可是很快,韓捕頭就想到了華大小姐,接着,他又想到了那個神秘的小女娃。
韓捕頭在地方上任職多年,即使到了京城,一時半刻,他的思維方式也還沒有改變。
沒錯,韓捕頭壓根沒有把那個小女娃和宮裏聯系起來,但是他直覺認爲那個小女娃肯定是華大小姐的手帕交,而且鄭婉先前一定得罪過她們,兩個小姐妹一起想看鄭婉的慘狀。
所以說,這是神仙打架,韓捕頭有些擔心自己這個小鬼,會不會受到牽連。
可是今天這事已經壓在頭上,他若是不給鄭婉上刑,華大小姐一定不會善罷甘休,若是詠恩郡主怪罪下來,那麽會如何呢?
算了,那都是以後的事了,還是先顧眼前吧。
“鄭氏,老實交待你是如何殺死朱萬華的!”
韓捕頭大喝。
鄭婉冷笑,嘴唇被她咬出了鮮血:“我沒有殺人,你别想屈打成招。”
“屈打成招?好,那就來個舒服的,來人,給鄭大姑娘來個步步高升!“
三公主從屏風的縫隙裏往外看,看到鄭婉如同鬼魅一般,又聽到韓捕頭說要步步高升,她忍不住湊到華靜瑤耳邊,輕聲問道:“何爲步步高升?”
華靜瑤把食指放在嘴邊,噓了一聲:“你接着看吧。”
所謂步步高升,隻适用于女犯身上。犯人彎腰,雙腿并攏,以手撐地,每隔一炷香的功夫便在腳上加上一塊磚,腳下的磚越墊越高,便是步步高升,犯人先是用手掌撐地,後來是手指,再後來一頭紮在地上,有的甚至死在當場,爲了防止犯人觸地而死,往往會用碗口粗的木棍撐在犯人小腹,因此,有些犯人受過此刑後便會尿血。
這個刑罰時常是用在拶刑之後。
鄭婉剛剛受過拶刑,現在步步高升,也算是按照規矩來了。
鄭婉的手指剛剛上過夾闆,鑽心般疼痛,尤其是用手撐地的時候,鄭婉覺得自己就要生生疼死了。
木棍抵上她的小腹,酸痛從下身開始向上襲來,鄭婉連哭喊的力氣也沒有了,隻能張大嘴巴,如同一條離岸的魚。
“說,你是如何殺死朱萬華的?”
随着韓捕頭的聲音,又有一塊青磚墊到鄭婉的腳下,與此同時,小腹上被木棍抵住的地方更加疼痛。
“沒有,我沒有.”
話音未落,鄭婉便昏死過去。
韓捕頭眯起眼睛,先前沒有看出來,這位鄭大姑娘還真是個硬骨頭。
“好,來人,把步步高升撤下來,讓鄭大姑娘躺得舒服一點,上老虎凳!”
兩名粗壯的女獄卒手腳麻利地把鄭婉擡起來,放在老虎凳上。
所謂老虎凳,就是在長凳的一頭豎着一根木樁,讓木樁與闆凳垂直,受刑者坐上去之後,要将身體和大腿捆綁在長凳上面,然後在腳底加磚頭。還有專門的木棍将膝蓋夾住,然後給小腿加上重壓。
順天府的老虎凳,是經過尹捕頭改良過的,尹捕頭非常喜歡,還曾上書刑部,想要在全國推廣,後來不知是被哪位吃齋念佛的上鋒看到,退回尹捕頭的折子,尹捕頭爲此還曾傷心過。
尹捕頭高升了,不用再奮鬥在刑名前線,臨走的時候,做爲留念,他把心愛的老虎凳留在了順天府,并且還在老虎凳上刻上了他的大名。
尹版老虎凳與傳統老虎凳最大的不同,在木樁上。
傳統老虎凳就是光秃秃一根木樁,尹版則在木樁上加了一根橫梁,千萬不要小看這根橫梁,橫梁兩端各有一個鎖扣,将犯人的手腕牢牢扣在上面,橫梁與木樁相交的正中處,有個繩套,能将犯人的脖子卡住,讓他徹底無法動彈,稍有掙紮,脖子上的繩套就會越卡越緊,犯人若不想被活活勒死,隻能忍住身體上的劇痛。身體越是不能動,行刑的時候便越是痛苦,随着磚頭越墊越高,膝蓋會産生強烈的撕扯感,簡直就是痛不欲生。
鄭婉的手腕被扣住,脖子也被套進繩索,一名女獄卒見她還沒有蘇醒過來,與同伴交換了眼神,一大盆辣椒水傾盆而下,倒在鄭婉的頭頂,鄭婉驚呼一聲蘇醒過來。
見她醒了,一名女獄卒将她的雙腿并攏伸直之後,放在老虎凳上,然後用繩子将大腿捆綁固定在老虎凳上,再用繩子将雙腿捆綁住。小腿與雙腳不固定,然後在腳後跟那裏放磚頭,讓雙腿繃直擡高,随着磚頭數量的變多,小腿和膝蓋越來越疼,鄭婉大聲哀嚎,可那兩名女獄卒卻是充耳不聞,她的哭聲未落,又一塊磚頭被加了上去。
鄭婉感覺自己的膝蓋就要斷了,疼,太疼了!
“說,我說!”
屏風後面的三公主撇撇嘴:“軟蛋,就這點兒出息,我以爲她會視死如歸。”
精緻的小臉上滿是稚氣,卻是一副小大人的語氣,華靜瑤覺得眼前的三公主可愛極了,她伸手摸摸三公主的發頂,壓低聲音說道:“别急,我們一起聽聽鄭婉會不會說謊吧。”
三公主一怔,猛然想起剛剛看過的話本子,那話本子裏就有一個謊話精,說謊說到連她自己也相信了。
别說,鄭婉與話本子裏的那位還真是挺像的,一樣的又白又蓮,又綠又茶。
屏風外面,兩名女獄卒一齊看向韓捕頭:“韓頭兒,還加磚嗎?這貨像是要挺不住了。”
“嗯,就這樣别動,讓她招供,來人,記錄!”
韓捕頭叉着腰,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來:“把磚頭拿在手裏,鄭氏若是膽敢胡說八道,你們随時把磚墊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