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逍把一卷畫像遞到詠恩郡主面前,詠恩郡主遲疑一刻,伸手接了過來。
這張畫像是葉行的原作,不是其他畫師臨摩的,原作的還原度更高。
畫像在詠恩郡主手中展開,剛剛展到一半的時候,詠恩郡主的手猛的一陣,雖然神情依然平靜,但是眼睛裏的震驚卻把她心裏的驚懼暴露無遺。
畫像上的人,她見過,也認識!
“他怎麽了?你們把他如何了,啊?”
沈逍眼中閃過一絲嘲諷:“你認識?”
“我”詠恩郡主把到了嘴邊的話艱難地吞咽下去,她搖搖頭,“面熟而已,想不起來了。”
“他死了,就埋在你的後窗外面,那叢牡丹花下。”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朱萬華是否也是這樣認爲的,就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你說什麽?你胡說,你胡說。”
詠恩郡主站起身來,面色蒼白如紙,嘴唇顫抖,那份勉強維持的尊榮蕩然無存。
“這人就是朱萬華,他是豹子房的角抵手,與多個好男風的男子糾纏不輕,同時也是帽子胡同殺人案的真兇,順天府早已頒布海捕公文,幾天前有人看到他出現在你府上後門,今天我們又在你的三進院裏挖出他的屍體,現在你的女兒已經被押送順天府,郡主,你覺得我有必要騙你嗎?”
沈逍聲音冰冷,宛若寒峰冷岩中迸出的冰泉,冷透心扉。
詠恩郡主打個激淩,口中喃喃:“不會,怎麽可能,他怎麽可能去那種地方,不,那不是他,一定不是。”
“說吧,你認識的那個人,姓甚名誰,和你是什麽關系?”沈逍質問。
詠恩郡主恍然,如夢初醒,她擡起頭來,直視沈逍:“他的右臂上有塊胎記,銅錢大小.”
“去過豹子房的人都知道,朱萬華後背、兩臂皆有刺青,右臂上更有一幅喜鵲登枝圖,縱使有胎記,也早被遮住了。”沈逍說道。
詠恩郡主頹然地坐回到椅子上,她忽然笑了:“何必呢,何必,這又是何必呢。”
“從去年到現在,你給顧老夫人送過六次衣物,顧老夫人次日便又将這些衣物退回,郡主,那些衣物可還在?”
或許是沈逍的話鋒轉得太快,方才還在說朱萬華的事,突然又說到給顧老夫人送衣物上面,詠恩郡主措不及防:“衣物,什麽衣物?”
“給隆安王府顧老夫人送的衣物,你送過六次。”
隆安郡王死後,顧老夫人被禁足在隆安王府中,王府前後兩道門都砌住,隻開了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小門,送米面吃食之用,外面更有禦林軍輪班把守。
詠恩郡主怔了怔:“六次?我隻送過一次而已,她不肯收,第二天就給我退回來了,她被關在裏面還要駁我面子,我爲何還要再去巴結她?她算什麽東西,一個宮女出身的賤婢!”
當年顧氏初進王府時,坊間傳言顧氏是被先帝寵幸過的,此事已過經年,無從可考,即使顧氏真是先帝幸過後又賜給趙白安的,那又如何?顧氏不是正妃,一個側妃而已,就是妾室,說得不好聽那就是個玩藝兒,皇帝把自己玩過的玩藝兒賞給臣子,與賞個硯台賞把扇子一般無二,世人不會腹诽皇帝,隻會嘲笑趙白安把個玩藝兒當成寶貝,不但沒有迎娶正妃,還任由一個妾室生下長子。
說起來,丢人的還是隆安王府。
顧氏進了隆安王府多少年,詠恩郡主便罵了她多少年,早年她還沒有嫁去蜀地時,隔三差五便對顧氏破口大罵,罰跪更是常有的事。
她是正兒八經的嫡出郡主,顧氏隻是她哥哥的妾室。
現在沈逍居然說她去巴結那個妾室,而且還巴結了六次,詠恩郡主怎麽肯認?
那年的春日宴上,鄭婉得罪了三公主,連帶着母女倆在太後面前徹底失寵。
那個時候,詠恩郡主的确想過去找顧氏,可是當她想到顧氏的賤樣時,還是沒有去。
直到去年,成爲太子妃的鄭妤同樣冷落她們母女,除了女兒,詠恩郡主連個能商量的人都沒有,直到這時,她又一次想起了顧氏。
無論如何,顧氏也是趙家婦,和她打碎骨頭連着筋。
于是詠恩郡主便讓人做了幾件秋衣,給顧氏送了進去。
可是沒想到顧氏卻不領情,次日就給退回來了。
詠恩郡主很生氣,摔碎了幾個杯子,大罵顧氏給臉不要臉。
“我隻送過一次,隻有一次,她給退回來之後,我便再也沒有送過,你可以去查,也可以去問顧氏本人。”
詠恩郡主深吸一口氣,賤人,真是賤人,被圈禁了還不消停,想要拖她下水,做夢!
“你往隆安王府送衣物的事,還有誰知道?”
詠恩郡主一怔,沈逍是什麽意思?
難道有人知道她給顧氏送過東西,因此想要嫁禍于她?
詠恩郡主腦海裏有道影子一閃而過,不會的,不可能!
“我貼身的丫鬟婆子全都知道,衣服是柴嬷嬷送過去的,不過不可能是她。”
“你女兒鄭婉呢,她知道嗎?”沈逍問道。
詠恩郡主目光閃爍,鄭婉當然也知道,她們母女相依爲命,她不會瞞着鄭婉,事實上,即使她想瞞也瞞不住。
這裏不是蜀地鄭家,更不是隆安王府。
除了她們從蜀地帶來的幾個老人兒以外,其他人都是到了京城采買的。
詠恩郡主自己也不知道,那些人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便不再聽令于她。
他們隻聽鄭婉的,這個府裏,除了跟随她多年的柴嬷嬷,以及她從蜀地帶回的人以外,其他人,全都是鄭婉的人。
可是這些事情她不能說,至少不能對沈逍說。
沈逍是昭陽的女婿,她不能讓昭陽嘲笑,她的女兒比昭陽的女兒更優秀更孝順!
“我女兒是大家閨秀,心思都在琴棋書畫上面,這些事她沒有興趣。”
話一出口,詠恩郡主忽然想起沈逍告訴她,鄭婉被順天府帶走了。
怎麽會這樣?
鄭婉是她的女兒,順天府沒有權利把人帶走。
好奇怪啊,剛剛沈逍和她說起的時候,她甚至沒有多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