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逍輕揚眉角,和華靜瑤四目相對,這一刻,他忽然覺得華靜瑤用石頭砸他的事,好像也并不重要,無論他是小狸,還是現在他是沈逍,他和小姑娘的相處都很好,比如她帶來的食盒裏,分明就是連他的這份也帶來了。
還有剛剛,她聽到他昨晚暈倒的事,眼中的關切絕對真實,她是真的關心他。
小姑娘的笑容燦爛奪目,如同冬日暖陽,溫暖着他心底每一個冰冷的角落。
“用上了,溫氏母女的身份已經查出來了。”沈逍賣了個小小的包袱,他把這個消息放到現在才說出來。
華靜瑤又驚又喜,她沒有想到隻不過用了一個晚上,沈逍就查出了那對母女的身份。
“你可真厲害啊,我的人查來查去,也隻查到溫婆子最近三年的事。”華靜瑤由衷地贊歎。
沈逍臉上冷峻的線條微微緩和,視線落到華靜瑤手裏的帕子上,他輕聲說道:“溫婆子原本就是姓溫,名叫溫三娘,十多年前,她是山西老秋山土匪的壓寨夫人。後來官兵剿匪,土匪們殺的殺俘的俘,溫三娘有幸逃過一劫,她下山後便去投奔她的兄弟溫大柱,這個溫大柱和清遠伯府還有些淵源,早前,華四老爺的那個死去的通房,便是溫大柱的養女。”
華靜瑤吃了一驚,她記得很清楚,當時内線查出華四老爺死過一個通房,而那個通房也恰好姓溫時,她其實并沒有深想下去,畢竟溫婆子和溫氏一看就是江湖兒女,而能給華四老爺當通房的,再差也會是府裏的家生子。
清遠伯府雖然隻是三流勳貴,可也畢竟有好幾代了,出身不詳的人想要進府談何容易。
“溫婆子和溫大柱是一家人?那小美和溫氏呢?”華靜瑤問道。
沈逍的語速依然不緊不慢,他繼續說道:“溫家是佃戶,從溫老爹那一輩就給清遠伯府種地,溫婆子遠嫁山西,原本是給一個富戶當小妾,後來富戶一家被土匪殺了,溫婆子便上山做了壓寨夫人,山高路遠,這件事就連溫大柱也不知道,同村更是無人得知。溫婆子在溫大柱家裏住了幾個月,确定沒有人抓她,她便托了媒人把自己嫁了,這一次她把自己嫁到了河南,還是給一個富戶做小妾,沒過兩年,那富戶連同三個兒子先後全都病死了,溫婆子便又回到娘家,隻不過這一次,她帶回兩個女孩,而那個富戶家裏,當時便有兩個女孩,溫婆子離開以後,那兩個女孩也跟着一起消失了。”
聽到這裏,華靜瑤漸漸明白了,那兩個女孩,一個給溫大柱做了養女,就是華四老爺死了的那個通房,而另一個,應該就是小美吧。
沈逍後面的話也證實了華靜瑤的猜測,溫婆子把其中一個孩子留給了溫大柱,她帶着另一個孩子,沒過多久便再次嫁人了,這一次同樣是給富戶做小妾,隻不過她把自己嫁到了江南,她在江南又先後嫁過兩次,直到待了十多年,她帶着小美回到北直隸,不久之後,她便搖身一變,變成了蔔紹花,和小美做起了放鷹的勾當。
“咦,蔔紹花和小美是在靈壽一帶做生意,她嫁了這麽多次,每次都能得到一筆錢,她明明已經很有錢了,爲何還要去那邊山裏做這種營生?”華靜瑤不解。
“那是因爲她們在揚州時惹了不該惹的人,她們對男人下手時被人發現,母女二人倉惶逃走,而那人的兄弟是漕幫的二當家,豈會善罷甘休,溫氏母女無奈之下,隻好逃回北直隸,她連京城也不敢待,索性紮進太行山中,做起了最低級的放鷹勾當。後來在靈壽的衙門裏挂上号了,便消失了一陣子,再出現時便成了華大老爺的外室,想來也華四老爺脫不了幹系。”
“對了,那畫像已經确認了,溫氏就是三年前的小美。”
華靜瑤連連點頭,她也是這麽想的,這件事絕對和華四老爺有關系。
世上哪有這麽巧的事,溫大柱的養女是華四老爺的通房,而華大老爺的外室,就是溫婆子的養女小美。
若說這其中沒有聯系,傻子才會相信。
如今華四老爺就在他們手中,溫婆子已經和華四老爺失去聯系了,就是不知道,區區一個華大老爺,爲何就讓華四老爺不惜引來溫婆子這頭吃人不吐骨頭的母狼。
“誰來審?”華靜瑤躍躍欲試,雙眸烏黑明亮,璀璨如琉璃,濃密的睫毛如同兩排小扇子,俏麗輕靈。
“一起審,我明你暗。”其實沈逍原本是想說讓他來審的,可是看到小姑娘那俏生生的模樣,也不知道是怎麽了,話到嘴邊就變了。
“好好好,那我們現在就去吧?”華靜瑤忽的站了起來,可是緊接着便哎喲一聲,重又坐了回去,小臉皺成一團,剛剛她又不小心扭到傷處了。
沈逍濃眉蹙起,走到華靜瑤面前,蹲下身去,旁若無人地拿起了華靜瑤的腳。
隔着襪子,少年纖長的手指觸到小姑娘清瘦骨感的腳踝:“怎麽沒貼膏藥?”
“那膏藥很難聞,早上我給取下來了。”華靜瑤櫻唇微抿,太醫給用的膏藥還是很有用的,她今天感覺好多了,否則也不會把膏藥取下來。
沈逍的手指按在一處穴道,華靜瑤忍不住啊了一聲:“疼。”
“忍着。”沈逍聲音低沉,但卻不容人反抗,他的手指在華靜瑤腳踝的幾處地方反複按壓,力道不輕也不重,漸漸的,華靜瑤便沒有方才那麽痛了,反而覺得很舒服。
“好了,不要蹦蹦跳跳,走路小心一些。”沈逍把華靜瑤的腳放了下來,動作小心翼翼,他站起身來,小艾連忙過來,扶着華靜瑤站了起來。
“你走走試試。”沈逍說道。
華靜瑤讓小艾松開手,她在屋裏走了兩圈兒,驚喜地說道:“沈逍,你還真有兩下子,真的不疼了,一點兒也不疼了,早知你這麽厲害,我還貼什麽膏藥啊。”
要知道那天剛剛扭傷時,也是沈逍給她處理的傷處。
“膏藥還是要貼,不過現在不貼也沒事了。”沈逍說道。
華靜瑤如獲大赦,聽聽,沈逍也是這樣說的,她終于可以光明正大不貼膏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