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漸漸的小了些，小雯抖了抖身上的雨水，綠色的裙子已然濕了一半，臉色有些慘白，打着噴嚏，秦川摸了摸她的腦袋，已然有些發熱，搖搖頭，道‘告訴你，下雨天不要跟我出來吧，都風寒了，還不去找大夫看看“

“才不要，才不要呢，風寒會自己好的”小雯搖搖頭說道，咳嗽了一聲，雪白的小臉帶着一種潮紅，秦川則是望了過來，屋内一股熱氣，和屋外的寒冷完全不一樣，還有一種汗臭的味道，混雜着那柴火的味道，面前二十幾個赤膊上身的大漢，他們拿着各種工具。

他們怔怔的看着秦川過來，其中那李孬蛋已然成了這些人的頭子，他一聲拜了下去，說到這個公子，其他匠戶，則是參拜了起來，還有的嘴中念念有詞，他們穿着破爛的褲子，比起叫花子也不如，看着他們如此破敗的衣服，邋遢的面容，倒是可以理解，爲什麽明末的火器，經常炸膛。

他們的身份無比的卑微，他們也無比的自卑，就算是遇到了秦川，這個同樣卑微的百戶，他們都是如此卑微的樣子，似乎本身自己就是低人一等一般，這便是明朝的匠戶，負責打造火器的匠戶，卻在社會上是最低等的地位，匠戶銀的改革，沒有讓他們迎來新生，反而是新的層層剝削，征收折色銀，對于農戶來說是春天，但對于這群匠戶來說，卻是無比寒冷的嚴冬。

或許對他們來說，出去當一個乞丐，都比打造火器，更加舒适，秦川便是拿出來一個圖紙，上面便是自己畫的圖案，道“這是我畫的圖紙，可用來對火铳的铳管進行镗孔”火器的打造，難在铳管。

铳管卷完鐵皮之後，對铳管進心捶打，同時，這個孔是不規則形狀，要進行镗孔，而車床便是正好可以镗孔，同時加工火铳的外圓，秦川便是拿出來圖紙，一衆匠戶，看到之後，還沒看到，就開始誇獎起來。

“嘿嘿，這圖紙畫的好啊，這種線條真是好看，這圖紙，一看就是練過琴棋書畫，就是不一樣啊，哈哈，我等要是有公子一般的畫技就好了。不過，我等可能一輩子，也難以達到萬一的水平”

“不，是這物件，此物真是精妙絕倫啊，哈哈，公子莫非是魯班轉世一般“這些工匠，便是面色帶着獻媚，說着言不由衷的話語，他們有的還沒有看到畫卷，便是熟練的拍起了馬匹，不過這聲音，聽在秦川的耳朵中，無比的刺耳。

秦川歎了口氣，看着這群匠戶，道“日後不要随便拍人馬屁，你們，從今天開始，不是低賤的匠戶，而是高貴的匠人，你們打造的武器，被用來保家衛國，不要看低自己，大明，沒有人比你們地位高尚”他這般說道，來自一個工農階級，地位崇高的地方，自然不喜歡看到這種匠戶的自賤。

一衆匠戶，則是感謝起來，他們的聲音，還是那般，有的帶着恐懼，不過，秦川無奈的歎了口氣，便是讓他們打造起了車床出來，古人打孔，都是想要讓鑽頭轉起來，這車床，卻是讓加工的工件轉起來，這樣不僅好打孔，連外輪廓都好進行加工。一個小小的創意，對軸類零件的加工，是跨時代的的事情。

這群工匠，看着這個創意，他們便是瞬間明白了，這個東西的神奇之處，這個時候，反而沒有人講話，他們都是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秦川，他們已然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便是那李孬蛋的催促下，開始打造着火器起來。

那鐵水便是開始燒了起來，水已然沸騰起來，一旁的木匠便是開始雕刻，雕刻着車床的導軌，這是整個機床最重要的地方，導軌的質量，決定了工件的加工精度，機床的精度，決定了加工零件的精度，而秦川則是用着最原始的方法，制造出最原始的機床。

機械或者說是機床，最重要的是什麽？是精度，精度決定了機械的性能，而機床本身便是有機床制造，秦川便是開始制造第一代，精度不是很高的機床，接着，再用這些機床，去織造精度高一些的機床，這樣一批批，一代代的改變。至于傳說中的工業母機？則是根本不存在的東西，真正的工業母機，就是面前這些工人，他們的雙手，就是最優秀的母機。

制造除了這個車床，車床使用水力驅動，接下來的銑床，則是缺少驅動的裝置了，不過，一個車床也是足夠了，接下來裝夾工件的三爪卡盤，便是在工人的手中，慢慢雕刻出了雛形，日後，可以用車床來加工三爪卡盤，這樣便是可以制作出精度更高的機床。不過，導軌還是使用手工制作，這樣導軌的精度，便是又工人的水平來決定，後世，天朝的工匠，他們可以用锉刀，加工誤差一個絲精度的導軌，這是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

而秦川面前的工匠，顯然沒有這個水平，木頭雕刻好的木模子，便是被埋到了沙土中，熟練的打了個孔，在把木模取出來，便是往孔裏傾倒鐵水，三爪卡盤，刀架，導軌，便是都已經好了。

接下來便是鉗工作業，鉗工則完全是比的手藝了，後世，厲害的八級鉗工，他們的雙手，甚至可以加工出數控機床才能到達的精度，人手皮膚本身的粗糙度誤差在十個絲左右，而他們卻可以加工出誤差在一個絲的工件，這都是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但他們确實是做到了，後世，太祖帶領下的天朝，卻是創造了奇迹，真正空着雙手，什麽都沒有的情況下，打造出了天朝的軍工業基礎，锉刀锉零件，車床車出原子彈的鈾球，那些鉗工的水平，已經超越了人體的生理極限，誰也不知道他們是如何做到的。

面前這些工匠，他們便是制造出了一台簡單的車床，打磨的不是很好，形狀也有些奇怪，車床的導軌看起來奇怪，車刀架，也是看起來十分古怪，不過，這樣已經足夠，這台機床，可以加工一些軸類零件。

大雨傾盆，也難言這些人的興趣，這些工匠，吃力的把車床擡到了外面，大雨下，他們便是把水車後面的圓柱，連在了那三爪卡盤後面，那卡盤卡住了铳管，帶着他高速的旋轉，一旁的車到架，便是到了卡盤上，長條形狀的鐵屑便是非了出來，一陣陣歡呼聲，霎時響了起來，這些工匠都是用着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這個機器，有的人都是哭了出來，他們明白，這台機器的作用，将會帶來怎麽樣的改變！。

“今日開始，所有人不能出村”秦川看着他們說道，至于把這個車床貢獻出來？秦川可沒有這個心，貢獻出來之後，等待自己的，絕對不是什麽好事，任何一個推動科技發展的東西，等曆代的都是被他搶掉飯碗的人，直接的報複。

若是日後自己有了自保的實力，再拿出來不遲，不過不是這個時候。這便是自己村子的機密，而且，就算自己交出了車床的技術，其他地方的工匠，依舊會造出炸膛的火器，炸膛的原因，本身就已經不在技術上。

一個個工匠認真的點頭，他們感覺到了公子說這話時候的殺氣。